第51章
此时此刻的他们没了修为,不过是两个身手好些的凡人,面对一窝蜂涌来的疯魔的修真者,他们唯一能仰赖的只有对方。
以前所未有的默契,并肩作战。
第59章
天色微瞑,太阳倏忽一下从地平线上跃了出来,阳光像耀眼的金线,丝丝缕缕地勾连着大地和天边。
沈钦和贺星河躺在河岸边,二人灰头土脸的,身下压出了草汁,眸中却映出了漫天云霞。
沈钦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翘着腿哈哈大笑,笑够了以后才问贺星河:“师弟,你以前钻过狗洞没?”
贺星河转过头,无奈道:“没有,我没事做吗,为什么要去钻狗洞。”
刚才,他们这两个在整个修真界都大名鼎鼎的高手虎落平阳,被一群小喽啰撵得上蹿下跳,最后慌不择路,双双钻狗洞出逃。
狼狈固然是狼狈的,但他们也因此发现了这个风景别致的河岸边,河水淙淙,两岸半人高的芦苇在晨风中窃窃私语,草地湿润,沈钦能清清楚楚地嗅到露水和泥土的芬芳。
没有什么出奇的,但此时此刻,沈钦除了“浪漫”二字想不到别的形容。
他双手反枕在脑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己家乡的事,他告诉贺星河,在他的家乡,有些女孩的头发比男孩都短,只要有钱,人人都可以乘坐飞在天上的交通工具,医生能将人开膛破肚再缝回去,男女正大光明谈及房事。
贺星河紧紧地皱着眉,言语上没有做任何评价,但眼神里分明写着: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事?
沈钦觉得他这副模样很有趣,心中暗笑,面上一本正经,继续同他科普二十一世纪男女关系的多样性,字母圈、开放性婚姻、秀色恋等等,贺星河越听,眉头皱得越深,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沈钦,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疑惑。
沈钦:“?”
贺星河依然不肯说,但某一个瞬间,沈钦突然福至心灵,脱口喊道:“我没有这种癖好!”
贺星河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沈钦:“……”
沈钦好气又好笑:“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贺星河定定地看着沈钦,轻声道:“担心你有我满足不了的欲望。”
沈钦凑到贺星河耳边,仿佛自己也知道羞臊似的,声音越来越小:“师弟,我想……”
贺星河一时沉默了,他明显有些动心,但他的品性修养又让他很难接受沈钦的提议,他垂下眼眸,心中天人交战,纠结得耳朵都红了。
沈钦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贺星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道:“师兄在耍我?”
沈钦无辜地眨眨眼睛:“怎么是耍你呢,就是逗你玩,你竟然没有直接拒绝我,而是真的在考虑,你个老古董都能为了我抛弃廉耻之心,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了哈哈哈。”
贺星河淡淡道:“是吗?”
沈钦犹不觉危险靠近,笑得极其得意,等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贺星河的身影已然压了下来,“啊你想干什么?!”
*
快到中午的时候,大约七八个惊雷门的染上影鬼的弟子追上了他们,这么几个小喽啰,即便有一些修为,沈钦和贺星河也没有真正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他们暂时废不了那些人的修为,又不愿伤人性命,一时倒落了下风。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钻进一片榉木林里,这才彻底摆脱了那些追兵。
沈钦衣裳破了,头发上沾了泥土,模样难得狼狈,他拍了拍袍子下摆,嘀咕道:“这些鬼东西追着我们干嘛,难道还想杀了我们吗,想什么呢……”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贺星河,贺星河也正看向他,二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好的预感,万一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想杀他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呢?
沈钦心想:果然酒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他们急急往回赶,恰好在洛宁城城门口碰到了方圆和东菱,二人一脸焦急,一看到他们就齐声喊道:“宫主,大事不好了!”
沈钦忙问:“怎么了?”
方圆抢着说:“谢红衣见惊雷门遭难,带人追堵了靳门主一行人,那一行人被下了药,修为全无,被谢红衣她们杀光了,我和东菱过去,只看到了满地尸体和昏迷的靳门主。”
沈钦遍体生寒,好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他和贺星河努力帮助的那群人最终还是死了,他们费尽心机,其实还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这让他们脸上的泥污显得格外可笑。
他呢喃道:“我还以为惊雷门的事情不是古月门做的……”
贺星河沉声道:“应该不是,惊雷门的事情是能操纵影鬼的人做的,不然为什么那天晚上被影鬼寄生的人都没喝下了药的酒?幕后势力不是古月门,古月门真有这么厉害,就不会让谢梦雨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了。”
沈钦若有所思:“师弟的意思是,古月门只是想捡个漏?”
贺星河点点头。
靳寒舟用天机果悬赏谢梦雨的人头,以至于古月门人人喊打,这让古月门怀恨在心,一找到机会就狠狠报复了靳寒舟。
偌大一个惊雷门,除了被影鬼寄生的那些弟子,竟只剩靳寒舟这一个光杆司令。
谢红衣也未免太过狠辣。
沈钦转向东菱,平静地问道:“还有更坏的消息吗?”
东菱苦笑道:“有。”
沈钦:“……”
东菱尝试着露出一个俏皮的笑,然而失败了,反而显得僵硬怪异:“花溪畔的封印彻底失效,我师父重伤,所有影鬼都跑出来了。”
沈钦的心猛地下坠,坠入到漆黑冰冷的深渊,四肢百骸都生出凉意来。
除了少数意志坚定的人,大部分修真者都容易被影鬼寄生,倘若整个修真界的大多数都被影鬼寄生,沦落为黑暗的附属品,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真是不堪设想。
贺星河当即下令:“方圆,传我命令,从今天开始,紫霄宫所有弟子一律不得外出,违令者,不必请示我,直接关进魍魉峰。”
方圆恭恭敬敬:“是!”
*
与此同时,古月门内死气沉沉,像是被极度强大的天敌闯进了巢穴,议事大厅里鸦雀无声。
戴着银色半脸面具的人高高坐在上首,传闻中藏起来没人找得到的谢梦雨低着头跪在他脚下。
谢红衣嘴角有血,咬牙喊道:“梦雨!梦雨你醒醒,你是我古月门少主,不是这个人的走狗!”
面具男子愉悦地低头,踢了踢谢梦雨的肩膀,笑道:“谢梦雨,你想做这个什么劳什子少主,还是想做我的狗,自己选,想跟着我就舔我的脚。”
谢梦雨乖乖脱下他的鞋袜,乖顺地低头舔了面具男子的脚,谢红衣目龇欲裂,立刻想要冲上前去,被左右弟子拉住了:“梦雨!”
谢梦雨的头发柔顺地垂了下来,挡住了半边侧脸,显得柔弱可欺,反倒令人怀念起她以往飞扬跋扈到有几分讨厌的模样。
面具男子又让谢梦雨帮他穿好鞋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古月门这些人,轻佻又傲慢:“归顺于我,让影鬼与你们共生,我保证,会让你们变得更加强大,谢梦雨也会安然无恙。”
谢红衣双手都被左右弟子拉着,“呸”的一声,一口痰啐到面具男子脸上,她牙根咬得死紧:“做梦!”
面具男子慢条斯理地擦掉那口痰,轻声道:“谢门主,你是个美人,而我对美人向来宽容,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想好了,确定要不顾女儿死活,与我为敌吗?”
谢红衣用力甩开拉住她的弟子,依然是有些刻薄的表情,冷笑道:“现在这个人还是我女儿吗?从她被影鬼寄生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是以往那个谢梦雨了,要让我变成这样的行尸走肉,我情愿死。”
她话音刚落,面具男子手中的银色丝线就穿透了谢梦雨的胸口,她白色的衣裳沾上星星点点的血色,没过多久,她的头就悄无声息地垂了下来。
谢红衣一声未吭,仍然高傲地昂着头,若不是嘴唇颤抖,她与过去的模样一般无二。
面具男子不再看她,轻描淡写地道:“拖下去喂狗吧。”
跟在谢红衣身后的几个弟子愤怒极了,对面具男子破口大骂,面具男子任由她们骂,被骂两声又能损失什么呢,如今大半古月门都任他差遣,他不需废一兵一卒就让谢红衣成为阶下囚,她们骂他,更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强大。
押走谢红衣的,曾是谢红衣的得力弟子,如今是他的走狗,这样同室操戈的戏码,面具男子永远也看不厌。
谢红衣抬起下巴,昂着她那高贵的头颅,像个骄傲的女战士,然而,谁都能看出她浑身都在发抖,她近乎神经质地念叨着:“我不后悔,我不后悔,不是我的错,都是命……”
她曾藏着谢梦雨,躲避各路人马的追杀,那时,她已经知道谢梦雨的影子里寄居着一只鬼,她也曾犹豫过,要不要干脆废了谢梦雨的修为,让她做一个普普通通但神志清醒的凡人。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没有修为,岂不是如同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