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再见到贺星河是隔天早上,他们叫了其他几个目睹谢晗行凶的村民,一起去古月门,这一次,他们在古月门外等了很久,就在他们差点就忍不住闯进古月门的时候,谢红衣终于姗姗来迟。
  她的脸色很差,面上有种焦头烂额的狼狈。
  沈钦扬声道:“谢门主不是不相信老伯吗,我们找了其他人来,他们都曾亲眼见到谢晗欺侮阿秀,谢门主不会是想赖账吧?”
  谢红衣疲倦地道:“赖什么账,那畜生跑了,现在我比你们更想抓住他。”
  沈钦吃惊:“谢晗跑了?!”
  贺星河沉声问道:“借用门主先前那句话,门主说他跑了,他便跑了吗?安知门主不是故意找个借口放走谢晗,顺便搪塞我们?”
  谢红衣冷笑道:“随你们怎么想,爱信不信,现在他不再是我古月门门人,你们爱找他报仇就找他报仇,与我无关,不过,他最好祈求先被你们找到,不然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第49章
  “谢门主这是何意?谢晗难道不是门主的爱徒?”
  谢红衣硬邦邦地道:“与你们无关,你们只需知道,谢晗现在已被我古月门逐出师门,你们想要杀了他,或是将他碎尸万段,悉听尊便。”
  沈钦笑呵呵地道:“门主只需让我们进去找上一找,如若谢晗已确定不在古月门了,那我们自然不会再来打扰门主。”
  谢红衣的脸色十分难看,沈钦几乎以为她要拒绝,谁料过去半晌后,她终是妥协,微微侧身,是让他们进门的意思。
  古月门像个小小的城镇,他们自然不可能一间房一间房地找过去,那样太慢,也太容易有疏漏,见沈钦等人要去搜查,贺星河喊道:“师兄。”
  这是冷战过后,贺星河第一次跟沈钦说话,沈钦连忙停了下来,问道:“师弟,怎么了?”
  贺星河转头问谢红衣:“门主,可否帮我找到谢晗的一两件贴身物品?”
  谢红衣:“拿来何用?”
  贺星河:“我便可以确定,谢晗是否还藏身在古月门。”
  谢红衣转头冲着身边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点点头,很快离开了,不一会儿,带回一件有些旧的中衣、一方颜色素净的帕子,贺星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拇指大的小鼠,小鼠飞快地爬到中衣和帕子上耸动鼻尖,嗅了嗅,随即飞快地跑走了。
  众人忙跟了上去,沈钦挤到贺星河身边,讪讪问道:“师兄,这是什么老鼠啊,这么袖珍,我们同行这么久,你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吗?”
  贺星河淡淡道:“这一路风景这么好,你注意不到我也情有可原——这叫寻踪鼠,嗅觉绝佳,能觅踪寻人,不过它也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只能小范围寻踪,刚好适合眼下来找谢晗。”
  寻踪鼠鼻尖耸动,一路走走停停,它速度极快,能奔跑能攀爬,凡是走到谢晗待过的地方,它就会发出“吱吱吱”的尖叫。
  牢狱、饭堂、谢晗的卧房,都是谢晗往日活动的地方。
  寻踪鼠又走到一个房间门外,吱吱吱直叫,沈钦嗅到了房里传来的若隐若现的香味,还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问道:“这是谁的房间?谢晗曾来过,所为何事?”
  谢红衣似乎有些紧张,上前半步,咄咄逼人地道:“与你何干?知道这是谁的房间就能把谢晗找出来么?”
  东菱进去看了看,只看到一个侧身、露出白皙颈子的病弱女子,正昏迷着,屋里没有其他人,东菱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对贺星河摇了摇头。
  他们最终还是没找到谢晗,谢晗确实离开了古月门。
  他们离开时,贺星河像是才想起来似的,问道:“贵派少门主呢?怎么在古月门走了一圈也没看到她?”
  谢红衣此时背对着他们,没人看得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紧绷的声音:“难道我女儿也杀人了?不然,她在不在这儿关你们何事?”
  *
  离开古月门之后,沈钦主动凑到贺星河身边,道:“师弟,你有没有觉得这古月门有古怪?谢红衣像是在隐瞒着什么似的,不然她怎么一夜之间就不待见她那个宝贝徒弟了?”
  贺星河看了沈钦一眼,没吭声。
  沈钦继续道:“还有,你有没有发现我提到谢梦雨的时候,谢红衣的反应很奇怪?她好像很紧张,谢梦雨到底怎么了?”
  贺星河淡淡道:“不知道。”
  沈钦摸着下巴纠结道:“师弟,我们真的不把关于影鬼的猜测和怀疑告诉谢红衣吗?”
  他没有等来回答,因为贺星河已经转身走了。
  谢晗被逐出师门,对他们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没有古月门护着他,方圆想要报仇不用通过他的师门迂回,直接很多,坏处是谢晗的踪迹变得难以追寻,他若是悄无声息地远走天涯,他们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方圆果真如他们所想,整日不见人影,东菱放心不下他,也跟在他身后寻觅谢晗的行踪,毕竟方圆一人不是谢晗的对手,加上一个她,或有一战之力。
  沈钦躺在石榴树下,满脑子都是贺星河,他惯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遇到什么事都能从容以对,但是和贺星河的关系让他很头疼,他纠结,难受,只要一有空闲,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这件事。
  恰好碰到方圆和东菱一起回来,方圆跟沈钦打了个招呼,就沉默地回房了。
  沈钦灵机一动,冲东菱招招手:“东菱,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你们女子在感情问题上有办法得多。”
  东菱忙凑过来,道:“怎么了,沈公子情路不顺么?”
  沈钦仰头看着天空,长叹一口气,悠悠道:“还谈不上什么情路,你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过的,有个人喜欢我么,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但我们之间有友情,他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们平常还要相处,他对我很好,可我回应不了他,他大概有点伤心,我也很难受。”
  东菱问:“多难受?”
  沈钦:“……”
  沈钦想了想,斟酌道:“前所未有的难受。”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感情问题或者情绪问题而辗转反侧,想象贺星河的伤心,也让他备受煎熬,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贺星河。
  东菱又问:“你确定你不会接受他?”
  沈钦肯定道:“十分确定。”
  东菱笑了笑,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沈公子想象一下,若是遇到这事的不是沈公子,而是沈公子的朋友,沈公子会建议朋友怎么做?”
  沈钦愣怔片刻,如醍醐灌顶,喃喃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无法接受别人,不如干脆些,一开始就别让那人抱有希望。”
  东菱摊手道:“沈公子你看,其实你都知道。”
  沈钦莫名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大学室友,他很喜欢他追的那个女孩子,每当手机震动传来微信提示音的时候,他都会条件反射似的拿起手机,如果那消息是女孩发来的,他就会扬起嘴角,十分欣喜,如果那消息是别人发来的,他就瞬间失望,所有情绪都被那女孩牵着鼻子走。
  当时他很费解,跟那室友说:“她肯定不像你喜欢她那样喜欢你,就算偶尔给你发个微信也不意味着什么,有必要这么患得患失吗?”
  那室友苦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理智告诉我不要整天想着她,酷一点,但是感情上根本做不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沈钦现在完全能理解他那室友,他跟他那室友立场不同,但不知不觉间情绪被影响被控制的感觉,跟他那室友一般无二。
  谁也没注意贺星河此时此刻正站在门外,将将要推门进来,他紧紧攥着双拳,手背上青筋凸起,然而,终究没有发出声音,他似乎怕自己克制不住冲进去做些什么,下一瞬,他便克制地收回手,消失在门口,因此也就错失了接下来的一幕。
  东菱叫住了想要回屋的沈钦,说道:“不过,你可能比你以为的更在乎他。”
  沈钦疑惑地看着东菱,东菱解释道:“如果你完全不在乎他,你会拒绝得理直气壮,如果你们关系不错,你会短暂地纠结,但最终还是会坚定拒绝,因为,内心深处,你其实知道该怎么做,但现在,你心烦意乱的程度几乎跟他差不多了……”
  沈钦小心翼翼地问道:“怎样?”
  东菱勾勾手指,沈钦缓缓凑过去,只听她小声说道:“说明你也跟他一样,动了感情。”
  沈钦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东菱也不反驳他,笑了笑就要去找方圆,沈钦从她身后叫住她,转而质疑起了她的权威:“你个丫头片子难道跟谁在一起过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东菱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肯定地道:“我没有跟谁在一起过,但我看过的话本摞起来估计有十个沈公子这么高,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经验丰富。”
  沈钦:“……”
  他自言自语道:“难怪我觉得她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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