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贺星河掩上信笺,拧眉道:“冉天骄为什么会去花溪畔?”
  花溪畔既是瑶池仙宫的禁地,自然有其道理,沈钦和贺星河曾有幸通过梦魂珠窥见过花溪畔的模样,实在诡谲凶险。
  沈钦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不是这个,师弟你想想,师父师娘在世的时候,倘若师父重病昏迷,我们紫霄宫就会因此而天下大乱吗?”
  不会。
  瑶池仙宫跟紫霄宫一样,都是名扬天下的修真大派,有数百年的根基,别说掌门重伤,就算他一年半载不在,门派内各项事务也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贺星河说:“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
  瑶池仙宫在镜湖以北,距离紫霄宫有万里之遥,即便是以沈钦和贺星河的脚程,也需七八日的时间。
  浩瀚镜湖无边无际,水面泛着粼粼波光,乍看像一面闪亮的镜子,装着一整片的天空。
  沈钦和贺星河并肩站在湖边,沈钦感慨道:“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来瑶池仙宫。”
  贺星河:“她们位置这么偏,难怪上次师父师娘出事,冉天骄隔了好些天才知道。”
  不远处驶来一片小舟,是瑶池仙宫的弟子来接他们了,待小舟驶近,沈钦跳了上去,随口问:“普通人是不是都不知道镜湖那头还有个瑶池仙宫,会有普通人误入瑶池仙宫吗?”
  那女弟子倨傲地道:“普通人便是入了镜湖,也破不了瑶池仙宫的障眼法,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看到瑶池仙宫。”
  沈钦心中升起一股异样,无论紫霄宫还是瑶池仙宫,到底还是人间的门派,既无法超脱生死轮回,又能比普通人高贵多少呢?况且,他们哪个不是普通人出身?
  沈钦想是这样想,倒没必要跟个小弟子争执。
  约莫一刻钟后,她们到了瑶池仙宫,瑶池仙宫最外围是一大片浅水莲花池,池中轻红粉白的睡莲开得热烈,隐隐约约的雾气缭绕其上,真如人间仙境。
  沈钦和贺星河走过长长的水上长廊,终于看到了宫殿,扶歌在回廊里焦急地来回踱步,一看到他们,她忙迎了上来,道:“贺宫主,沈公子,你们终于到了!”
  沈钦:“走,去看看你们宫主。”
  冉天骄的房里都是浓浓的药味,她卸下了妆容,又因受伤而脸色苍白,眼角的纹路遮掩不住,到底显出几分老态来。近两百岁,即便在修真界也不年轻了。
  扶歌叽叽喳喳:“宫主她受伤有一个月了,一直昏迷不醒,修为……”
  沈钦冲着她做了个“嘘”的姿势。
  只见贺星河捏住冉天骄腕上脉门,微微闭眼,一小缕真气便顺着接触之地行至冉天骄的经脉,一个周天下来,贺星河便知道冉天骄伤得怎样了。
  沈钦关切地问道:“冉宫主是中了噬心散吗?”
  在看扶歌的信时,他们都曾怀疑瑶池仙宫也是受了噬心散的侵袭。
  贺星河摇摇头,道:“应当不是,冉宫主的气海有枯竭之像,像是修为损耗过度,倒不像是中毒。”
  扶歌又问:“那贺宫主有什么法子救我们宫主吗?”
  贺星河干脆地道:“今日辰时,我会为冉宫主运功疗伤,待她醒来,便能自行恢复了。”
  扶歌感激不已,连声道:“多谢贺宫主!”
  贺星河为冉天骄疗伤时,沈钦便在一旁为他护法,扶歌劝他:“沈公子旅途劳顿,该是累了,不如早点休息,贺宫主这边有我们。”
  沈钦打了个哈欠,道:“没事,我守着。”
  他知道冉天骄不是坏人,但他们对瑶池仙宫毕竟陌生,也不知道瑶池仙宫出了什么问题,他还是守在师弟身边比较放心。
  他腹诽道,以他师弟那个多疑的性子,应当也只放心让他护法。
  沈钦打第十个哈欠的时候,魏凌雪竟来了,她身上一股药香,面色苍白,步履迟缓,很是虚弱,但美人即便虚弱,也虚弱得惹人怜爱。
  她一看到沈钦,眼中明显有了神采,很是楚楚动人。
  “你来啦?”
  沈钦干笑道:“是啊,你受伤了?”
  魏凌雪笑了笑,道:“师父受伤,我想为她去花溪畔采烈焰草疗伤,结果证明,我太不自量力了,花溪畔哪是随便一个人便能去得的。”
  沈钦干巴巴道:“哦。”
  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你去好好休息。”
  魏凌雪笑了笑,道:“我再陪陪师父。”
  沈钦心道,你是陪你师父还是折磨我,跟对自己有意、但自己又不喜欢的女子呆在一起实在是太煎熬了。
  沈钦因为皮相优越,上大学时就被女孩倒追过,艺术系的系花是追得最猛的一个,她十分主动,邀沈钦吃饭逛街,沈钦能拒则拒,实在推拒不了,便觉得十分痛苦,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负担,让他只想时间过得更快些。
  现在便是如此。
  沈钦强迫自己忽略魏凌雪,专心看贺星河的脸,贺星河的五官绝对是造物的恩赐,怎样看都令人赏心悦目。
  沈钦不知不觉走了神,也就没注意魏凌雪嘴角僵硬诡异的笑,等他回过神来,魏凌雪已经出其不意地动了手,她一掌拍向贺星河的肩背,贺星河正帮人疗伤,分不得心,当即经脉大乱,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30章
  沈钦一把拽住魏凌雪的手腕,猛地一扯,魏凌雪重重摔到了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他将贺星河护在身后,厉声喝道:“你突然发什么疯?!”
  魏凌雪撑着门缓慢爬起来,眼神迷茫:“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沈钦紧紧皱着眉头,审视地看着魏凌雪。
  魏凌雪仿佛刚睡醒似的,虚弱地向着沈钦的方向又走了两步:“贺宫主不是在帮我师父疗伤吗,他怎么也受伤了?”
  沈钦根本不让魏凌雪靠近贺星河,“站住!你还好意思问他为什么受伤,难道不是你偷袭的他吗?我师兄弟二人不远千里来帮你师父疗伤,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魏凌雪辩解:“我没有!我真的……我怎么会偷袭贺宫主呢?我……我不可能啊!”
  她神情焦急迷茫,也不似作伪,沈钦渐渐平静了下来,理智回炉,他小心扶起贺星河,用袖子擦掉贺星河下巴上的血迹,不看魏凌雪,淡淡地道:“这件事你不止得向我师弟有个交代,还得向你自己的师门分说明白,一时半会儿难有定论,我师弟受了伤,我先同他去休息。”
  魏凌雪被沈钦冷言冷语地对待,难过不已,可也确实无从分辨,只得嗫嚅道:“好。”
  沈钦和贺星河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听到魏凌雪喃喃道:“若你待我能像待贺宫主那样,我便心满意足了。”
  沈钦:“……”
  追修改版《星河传》的时候,魏凌雪遵师命引诱贺星河,一直是贺星河情深,魏凌雪向来被动,沈钦追文时对这个角色好感有限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贺星河的付出没有得到同等的回应,一直到他被陷害身死,沈钦也没从魏凌雪身上看到同等的爱,她伤心、恐惧,也愧疚,就是没有爱。
  沈钦万万没想到,她动了心竟也很主动。
  瑶池仙宫为他们师兄弟准备的客房极其风雅,推窗便能看到满池的睡莲,房中亦有淡淡的幽香。
  沈钦将贺星河扶到榻上,不等贺星河开口,率先撇清关系:“凌雪姑娘想要单方面表达情意,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她对我只是一时意动,也没怎么跟我相处过,更不了解我,过段时间,自然而然就会断了心思。”
  贺星河捂着胸口哼了一声,道:“解释这么多做什么,跟我也没关系。”
  对于这种口是心非的话,沈钦也就听听,他关切地问道:“你伤得怎么样?”
  贺星河恰好岔了气,连连咳嗽,咳得他白皙的脸都泛了红,“不轻。”
  沈钦被他难得的羸弱模样激得保护欲爆棚,干脆将他推到榻上,自己也跪坐了过去,道:“我帮你疗伤。”
  贺星河握住了他的手腕,道:“不用,万一再发生刚才的事情,害你也受伤就得不偿失了,这瑶池仙宫怕是有古怪,我已经受了伤,要是你也受伤,再有什么危险,我们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沈钦欲言又止,贺星河笑了笑,道:“在我面前,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沈钦索性道:“魏凌雪伤了你,但我觉得她没有说谎,她应该确实不是故意伤你,只是刚才,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贺星河挑眉道:“所以呢?你要为她求情?”
  沈钦奇怪道:“我为什么要为她求情?怎么处罚她是她们瑶池仙宫的事情,跟我无关,再说了,她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甚至差点走火入魔,虽说不是她的本意,但她们若将此事轻轻揭过,我还不开心呢。”
  贺星河:“是吗?”
  沈钦凑到贺星河身边,八卦地道:“诶,师弟,你现在还喜欢凌雪姑娘吗?你告诉我实话,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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