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秦珏是冉天骄的小师妹。
沈钦和贺星河顿时知道了她的身份,也忙自报家门。
冉天骄:“瑶池仙宫不问世事,消息闭塞,前天才得知紫霄宫发生的一切,还好赶过来还算及时,逮到了几条漏网之鱼。”
贺星河:“宫主方才守在山下,可将那面具男子捉住了?”
冉天骄摇摇头:“只捉到了他几个手下,领头那人诡计多端,还是让他跑了。”
贺星河倒也没太意外,那面具男子论修为决计不如他,但论一些旁门左道的小手段,恐怕整个紫霄宫的人加在一起也不及他。
贺星河:“宫主看到他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冉天骄:“我已让手下去追了,若有什么蛛丝马迹,也会告知你,你在信中说,那个面具男子正是紫霄宫沦落至此的元凶,你可知道他是什么来路,为何这么做?”
贺星河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天色将明,大殿内沉闷昏暗,两侧燃着火把,陆遥雪弓着腰驼着背,跪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而冉天骄满面威仪,高高坐在上首:“清霜和阿珏情同姐妹,当初阿珏把你接到紫霄宫来,我本以为是对你最好的安排,没想到你个孽畜竟会做下这等错事!”
陆遥雪默默磕了个头,目光如同一坛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冉天骄:“你若想弥补,接下来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那个面具黑衣人是谁?”
陆遥雪:“他说他叫容函,掌管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冉天骄:“他是什么时候,以什么理由接近你的?”
陆遥雪语气平平淡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五年前的一个下雪天,我跟轻红去山下一个面摊去吃云吞面,他就一直跟在我身后说爱慕我,对我一见钟情,他相貌英俊,会说甜言蜜语,我也慢慢对他动了心,初时,我没告诉过他我的身份,他也只以为我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女儿,大约半年后,他得知我是紫霄宫宫主的养女,大为震惊,对我的态度一落千丈,甚至还躲着我,直到我几次三番主动示好,他才告诉我,他和紫霄宫宫主夫人秦珏有不共戴天之仇。”
说到这里,陆遥雪自嘲一呻:“现在回想起来,什么一见钟情,只怕从一开始就是他设下的圈套。”
陆遥雪继续道:“他说他父亲重病,他冒死去花溪畔为他父亲寻找药引,却碰到了秦珏,秦珏抢走了他的药引并且对他痛下杀手,他不甘心,就偷偷跟着秦珏,谁想又有另一拨人也在抢夺药引,秦珏和另一个女子孤掌难鸣,然后那女子在秦珏的示弱和眼泪中挺身而出,救了秦珏,自己未能全身而退,我一听,就知道他口中的‘那名女子’是我母亲,从此对秦珏生了芥蒂,我和容函的关系因为一个共同的敌人而变得更加亲密,我越来越迷恋他,对他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也就越来越恨秦珏。”
陆遥雪:“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冉天骄:“秦珏就像你的母亲,你却害死了她,弑母之罪你可认?”
陆遥雪咬唇缓缓道:“我认,我愿为她赔命。”
冉天骄:“你害死的何止她一人,紫霄宫多少人因你而死,你都一一记得吗?”
陆遥雪仍是那句话:“我愿赔命。”
冉天骄:“你如何赔得起?况且,一死了之容易,活着赎罪却难。”她抬头看向沈钦和贺星河,问道:“二位谁会继任宫主之位?”
沈钦推了推贺星河,贺星河上前半步,朗声道:“星河不才,将任紫霄宫下任宫主。”
冉天骄:“贺宫主,陆遥雪虽是你紫霄宫中人,却也是我师妹的女儿,她弑母之罪实难饶恕,我想将她带到瑶池仙宫再行发落惩罚,贺宫主以为如何?”
贺星河不卑不亢:“我紫霄宫亦有一处禁地,叫无极洞,囚禁历代犯了重罪之人,在无极洞内,一时严寒一时酷热,所有修真者都如同凡人,忍受这让人生不如死的折磨,年年岁岁,无穷尽也。”
冉天骄和陆遥雪都还没说什么,陆遥雪的丫鬟轻红倒先扑通跪了下来,脸色惨白,双眼通红,喊道:“三公子饶命,万万不可啊!小姐她还怀着身孕,怎受得住这样的折磨!”
冉天骄没有说话,贺星河亦不卑不亢地看着她。
沈钦知道贺星河的心思,饶是冉天骄话说得狠,但陆遥雪毕竟是她师妹燕清霜的女儿,秦珏的养女,她未必能下得了狠手,若是让她带走陆遥雪,这惩罚只怕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贺星河最是睚眦必报,如何能忍受,因此,哪怕他这宫主只是刚上任未坐稳,正面对上冉天骄对他绝无好处,他也决意要为贺鹏举夫妇报仇。
不知过去多久,冉天骄终于点了点头,道:“若贺宫主决意如此,那自然是听从贺宫主发落。”
她话音刚落,贺星河便道:“还愣着做什么?”
立刻便有两个外门弟子口中说“是”,干脆利落地拽着陆遥雪去往无极洞。
轻红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她走太快踩到了自己的裙角,趴到地上,哭喊着:“小姐……”
大殿中无人说话,鸦雀无声,过了半晌,冉天骄说:“本座累了,余下之事,明日再商议吧。”
沈钦忙道:“快带冉宫主和各位仙女去休息。”
一行白衣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殿,恰在此时,天女峰最后一丝阴霾亦被晨光驱赶,天光大亮。
第23章
沈钦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就不向瑶池仙宫求助了,现在反而得罪了她们,得不偿失。”
贺星河薄唇紧绷,道:“师兄这是在怪我?”
沈钦心说,就你这睚眦必报的性格,谁敢怪你,嘴上说:“如今紫霄宫遭逢大难,各峰的师叔都折损了,正是势弱的时候,三宫之中,瑶池仙宫一家独大,你以后是紫霄宫宫主,同冉天骄处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贺星河反问:“那你觉得,我该为了这好处,让冉天骄带走陆遥雪?”
沈钦:“……”
如果是他,可能确实会妥协。
贺星河:“我便是不做这个宫主,乃至丢了命,也要为师父师娘报仇,倘若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陆遥雪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我会觉得心里不安,夜不能寐,师兄,在我心中,陆遥雪比面具男子更可恨百倍。”
沈钦久久不语,他意识到了自己和贺星河的差别,一则,贺星河面上冷冷淡淡的,实则极为重情,报复心也远比他重,再则,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只是小说剧情,对于贺星河而言,却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爱恨都很刻骨。
沈钦耸耸肩,道:“我也就这么一说,你才是宫主,自然听你的。”
贺星河直直地看着沈钦,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战战兢兢地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贺星河启唇问道:“以后……你还会留在紫霄宫么?”
沈钦很是莫名其妙:“我不留在紫霄宫,那我去哪儿?”
贺星河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当即便走出大殿,沈钦忙追上去,嬉皮笑脸地道:“哟,我的好师弟,原来你这么舍不得我,这么怕我走啊?”
贺星河加快步伐,耳根发红,对沈钦的话充耳不闻。
沈钦:“你舍不得我你说呀,别不好意思,以我们俩的交情,你要留下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当然,你要是什么话都不说,那我就……”
贺星河走得更快了。
沈钦止住脚步,探头喊道:“我也不是没人要啊,我那个便宜师父还在等着我回去把他的天星门发扬光大呢!”
贺星河已经几乎没影儿了,沈钦没劲儿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地走回他的落梅院,落梅院里有日子没住人了,现在这当口,自然也没人过来洒扫,偌大个庭院,只有沈钦一个人,他倒不寂寞,悠哉悠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睡个回笼觉。
麻烦是贺星河的,他做个咸鱼就好。
半梦半醒之际,他的院门吱呀一声响了,沈钦警觉起来,仍然装作睡着的模样,没过多久,他的房门被敲了三下,随后被人推开。
沈钦睁眼一看,抚了抚胸口,道:“师弟?是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
贺星河:“师兄,你、你别走。”
沈钦吃惊:“嗯?”
贺星河显然有些紧张,耳朵又红了,但他没有后退,强作镇定地看着沈钦,道:“是你自己说的,凭我们俩的关系,只要我开口,你就留下来,不要去寒月竹海,留下来跟我一起收拾紫霄宫这些烂摊子。”
沈钦更吃惊了:“你就是特意来跟我说这个的?”
只有跟着主角,他才能时刻了解剧情进度,才有回去的可能,所以他当然不可能真去鸟不拉屎的寒月竹海,跟那个二百五独孤无奇了却余生,也根本就没打算离开紫霄宫,刚刚那么跟贺星河说,不过就是开个玩笑。
贺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