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那一日我正巧不在谷内,只留了个傀儡人偶在,弟子们也知道我和阿黎的关系匪浅,不敢耽误病情,也没来得及仔细核对,就放了那些人进来。”夕颜一边整理出需要用到的银针,一边低着头轻声说着那一日的情景。
“想来也是我的错,只教了医术,更重要的识人辨事的能力却是欠缺了。”夕颜的指尖微微拂过那些银针之上,便之间一点绿光闪过:“等我第二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却还是迟了一步。”
那针上不仅是带了药修的术法,还加入了不知道什么奇怪的药膏进去,乔青阳的五感敏锐,鼻尖动了动当下就打了个喷嚏,有点好奇地想看过去,但才动了下脖子,便被人按住肩膀。
夕颜语气很温和:“凝神。”
就那一瞬间,虽然没有完全转过头,但乔青阳的余光已经完全发现了那些泛着银光的尖尖的长针。
作为一把剑,他合该是刀枪不入坚硬如铁的,天上人间,碧海苍穹本是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损伤乔青阳的本体。
只是现在的神剑大人是一把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并且算得上是□□凡身的小可怜剑。
对记忆中没有出现过的奇怪尖锐物品产生点害怕的情绪,也算是剑之常情。
少年看上去毫不在意面不改色,也听话地闭上了眼去凝神,但身体却不自觉地用力僵硬起来,怎么看都是在偷偷紧张。
夕颜有点好笑地摇了下头,银针慢慢地靠近着少年的后背,一边对着比划着,一边对闭着眼微微颤抖的乔青阳说:“小青阳如果实在害怕,我给你准备的时间,你倒数十个数,等到了最后一个数我再开始扎针。”
乔青阳虽然嘴巴上生硬地表示:“你直接开始就行,我不害怕。”
但还是紧张兮兮地悄悄在心里数着数。
谁知还没等第三个数数出来,就感觉被上一点刺痛感传来。
乔青阳迷茫发懵地抬头:“不是说十个数吗?”
夕颜却是无辜一笑:“不是说直接开始吗?”
……
虽然莫名有种被逗弄了的羞恼感,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方式倒是让乔青阳少了几分紧张感。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有又几根针站进来,随着数量的增多,背上的位置也开始隐隐发起了热,越来越热,然后变成烫,最后一根针归位的时候,乔青阳甚至觉得全身都置身到了火海中一般。
伴随着灼烧感,胸口那道伤口好像也在慢慢升起点温度,但才热起来又被向冰块一般的温度盖下去,时冷时热,仿佛是两股对抗着的力量。
脑中的思绪也变得迷迷糊糊,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道疑惑的女声:“真是奇怪……”
第61章
乔青阳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升起来了月亮,山谷里的月亮似乎总是要比谷外的更明亮些,也更圆一些,从竹窗子里看出去,就好像是一副挂在墙壁上的清风明月图一样。
“小青阳你醒了呀,”夕颜推开门,端着的托盘中放着几个瓶瓶罐罐,她的眉眼弯弯:“刚好,也免得我还要想办法上药的时候不吵醒你。”
少年只穿了单薄的里衣,前胸的位置半开着,只有一条绷带遮住胸口。
看见女人走到前面,将那些奇奇怪怪的罐子打开来摆弄,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抬起手不太好意思地遮住胸口,抿住唇:“谷主。”
夕颜抬起头挑眉:“现在才想起来遮是不是太晚了点?”
而且医者面前没有性别之分,乔青阳的动作也是下意识的,反应过来后更加不好意思,耳朵红红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手足无措地仰头道:“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好在夕颜并没有说什么,反而还故意调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害羞,那我让阿黎进来给你上药算了。”
“说到这个……”她喃喃自语道:“你们俩倒是亲密,难道还真是小夫妻了不成……”
剑自从失忆以来,其实在没有和顾黎待在一起,独自面对着生人时,大多数的时候都出于神经紧张的状态,听到夕颜的话,脑子还没有处理完毕,嘴巴就先一步的张开:“对。”
夕颜怀疑自己听错了,手一松,差点让无辜的药瓶落到地上:“什么?”
乔青阳手疾眼快地伸长手将那只药瓶接住,小心地将它又递给面前的女人后,才慢吞吞地抬头,漂亮的脸蛋上难得地带了点羞意:“就是,我和一山……”
少年的年纪看上去还不大,尚且带着些青涩稚嫩,尽管总是面无表情,但眸子里却总是带着股单纯认真的意味。
夕颜就看着这少年一脸认真地向着自己介绍:“我和一山是道侣关系。”
“咔嚓。”
乔青阳迷惑地低头,只看到了那药罐的碎片尸体。
不过倒不是在地上,而是在药修的手中。
再抬头时,却见夕颜大人猛地站起来,因为太过用力还差点撞倒边上的花瓶,事实上已经撞倒了,只是被乔青阳再次先一步地接住。
从上往下看的角度,少年身上的锋芒收敛了几分,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乖巧,他的手被花瓶里溅出来的水打湿了,将花瓶放回去后,还顺手捡起来了地上掉落的一枝花。
声音也是清澈的乖乖的,还将手中的花对着药修方向晃了晃:“花。”
夕颜:“!!”
女人捂住了心脏闭上眼,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
乔青阳有点紧张,刚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她坚定地接过花,严肃道:“小青阳放心,我一定让顾黎进来给你上药!”
说完便转身就走,脚步有些凌乱且急促。
其实如果只是上药的话,也不用那么严肃的。
乔青阳看着她一下子就消失的背影,有些迷茫地歪了下头。
她跑那么快做什么?
就像……要和谁打架一样……
但为了上药,乔青阳胸前的衣服已经提前在睡梦中就被掀开了,被风一吹,就凉飕飕的。
少年的视线下移,落到了托盘中剩下的瓶瓶罐罐上,他迟疑着将拿起来一瓶,试探性地在鼻尖闻了闻,被它诡异的味道刺激地眯住眼往后仰头。
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对着那绿油油的奇怪药膏伸出了手……
另一边的夕颜刚刚风风火火的跑出来,正好看到阁主大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在喝茶,在他的旁边,年轻的药修正哭哭啼啼地诉说着自己这些年几乎没有什么进步的修为,说着说着又变成了对夕颜的控诉。
“肯定是因为我太弱了,夕颜大人宁愿将假装受伤的事告诉你,也不告诉我。”秋生到底是实在年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幸好、幸好当时被坏人刺中的是傀儡,不是夕颜大人本人……”
但还没有说完,就被敲了下脑袋。
夕颜倒是没有在意小弟子偷偷说自己坏话,轻飘飘地来上一句:“我倒是希望当时在谷里的是我自己。”
顾黎咳了一声挑着眉看她。
但是下一刻就同样被一视同仁地敲了脑袋。
她完全没收着力气,说是敲却更像是拍,顾黎猝不及防被来了那么一下,差点往后一摔。
还没来得及生气,又被女修拍了下手掌:“小梨子,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好事!”
顾黎的生气迅速沾上些羞恼,他压低声音:“干嘛?”
夕颜平时都温温和和地喊他阿黎,只有在知道顾黎做了坏事,要给他擦屁股时才会没好气地喊一声“小梨子”。
阁主大人脑中迅速地回忆过自己这段时间做过的事情,觉得没有哪一件算得上是坏事。
再者,如今的顾黎已经不是需要夕颜来给自己擦屁股的事情了。
因此,当夕颜说出那句惊世骇俗的“你怎么还老牛吃嫩草”时,不仅是旁边目瞪口呆哭都忘了哭的秋生,就连顾黎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看到顾黎沉默,本来带着些侥幸的夕颜顿时眼前一黑,又拍了一下顾黎的手:“你说真的?”
顾黎觉得有点无语,表情沉沉的,但眸子里却难得地带着点幼稚的别扭来:“你觉得我老?”
其实阁主的年纪真的算不上大,才过二十没有几年,在这个遍地都是修真者的人间,称得上是年轻。
只不过因为乔青阳看着脸嫩,顾黎又长期病殃殃的,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这一对比才让人摸不出年纪来。
但谁料面前的药修却满不在意地说道:“正常的凡人在这个时候,孩子都抱两个了。”
顾黎:“……”
还没等他勾起嘴角说些什么,便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
衣着单薄的少年弯下腰将裹着针的药包捡起来,见几人都向着自己看过来,有些脸热,小心地将药包上的灰尘拍掉,眸子落到夕颜的身上,眼神平淡正常:“夕颜谷主,你的针忘记拿了。”
乔青阳其实不是很擅长包扎上药这类的事情,或许曾经的他也甚少做这种事,三下五除二地将药膏糊上去后又用同样粗暴的手法将伤口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