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幸亏他干啥啥不行逃命第一名,但即使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好几次差点被剑戳到屁股。
  他嗷嗷地叫两声跳起来,欲哭无泪:“不就一根糖葫芦吗,我赔给你!我赔给你不行吗!”
  乔青阳抿住唇毫不后退:“这根本不是糖的事。”
  欺骗就是欺骗,剑最讨厌欺骗。
  顾黎一介凡人,当然不可能赶得上两人的速度,追了一会儿便见不到人影,只能偶尔听到少年愤怒的声音:“死骗子你给我站住!”
  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是骗子,甚至性质更严重,更不可原谅的顾黎:心虚中。
  他敢肯定自己要是被少年用剑追个小半个时辰,不被剑刺死,也会被累死。
  这么说起来,青阳已经对自己很好了,表达生气的方式也只是委委屈屈地一个人跑走,气急了也没掏出剑,而是嗷呜一口地咬个肩膀。
  顾黎不自觉地露出些笑意,但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情绪低沉下来,睫毛轻轻地颤动。
  “你咋笑得恁吓人啊。”一道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那道士不晓得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还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顾黎的身后。
  乔青阳不在,顾黎也懒得装出一副温和柔软的模样,冷冷地瞥他一眼:“把你的脏手拿开。”
  道士横了一把顶端尖锐的发簪在顾黎的颈部,闻言吐槽道:“你先别凶嘛,等会儿那个小漂亮过来了,你帮我装一装,放心,我绝对是个好人,我……”
  他说到一半便停了嘴,捏着发簪的手和嘴唇同时一麻,面露震惊:“不是等一下,你对我做什么了,不至于吧,我就吓吓你,你你你你怎么还下死手呢!”
  顾黎却余光瞟到已经飞速赶过来的乔青阳的身影,眸光流转,迅速藏起刚刚使用过的药物,接着暗中控制着道士的手臂用力往自己的脖子边上划去,鲜血瞬间流出来,将整个颈部和胸口染红。
  莫名其妙被毒地发麻只能站在原地,还被溅了一手血的道士:……
  他看了看已经虚弱地倒在地上的顾黎,又看了看满手是血,还因为毒发嘴角抽搐像是在猥琐大笑的自己,最后真诚地看向了面前愤怒到了极点的少年:“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信吗?”
  第26章
  乔青阳当然不会相信,不仅不相信,还当机立断地一个手刀砍下去,用最直接的手段让还想要狡辩的道士迅速闭上嘴。
  眼下,周围又只余下乔青阳和顾黎两个人。
  乔青阳先将晕倒的道士捆起来丢到树下,才转头去查看顾黎的伤势。
  青年的脖子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一直顺着颈脖流入了衣襟中,在胸口处也留下一小摊痕迹,半躺在地上虚弱微弱的喘息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
  乔青阳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能撕下身上的布料将伤口裹起来,暂时止住血。
  他戳了一下地上缓慢呼吸着的人,犹豫道:“你带药了吗。”
  顾黎摇摇头:“昨晚太过着急,雨又下的大,储物戒都掉到路上了。”
  乔青阳不说话,好半天才生硬地说:“哦,这样啊。”
  “没事的,青阳不用太担心,应该还没有刺到致命处,我休息一下自己去找大夫就好了。”顾黎努力地想要站起来,但因为失血过多身上实在没有力气,眼前一花一下子扑进了对面一言不发的少年的怀中。
  因为乔青阳此时是站起来的姿势,顾黎又半跪着只是支起了上半身没能完全站起来,这一扑脸就刚好贴到了少年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剑的脸突然爆红,下意识地就将要将人推开,但顾及着顾黎身受重伤,手刚伸出去又收回来,结结巴巴地呵斥他:“你、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只是“虚弱”的顾阁主一放开手就开始往下掉,浑身无力脸色苍白要死不活,乔青阳没有办法,只能木着一张脸,亲自动手将人拉起来,半扶半抱地将他带回了原先的那间柴屋。
  从道士开始往外跑就机警地跳下来藏回原位的幼猫,听到声音好奇地扬起头,看到熟悉的人便优优雅雅地踱步过来到两人的小腿边上蹭:“瞄。”
  不过此时的两个人却都没有心思应对它的撒娇。
  一个满心想着怎么哄骗少年留下来,一个又生气又心软心中纠结不已。
  乔青阳一会儿扯着自己被撕坏的袖子玩,一会儿拨弄两下旁边突出来点的木柴,就是不去看身后的顾黎。
  “咳咳。”
  乔青阳的动作一顿,眸子迟疑着向着发出声音的方位看过去:“你生病了吗?”
  顾黎又咳了两声,抬起头来时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但仍然努力地扬着嘴角:“或许是昨夜着了凉。”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顾黎忽然想到了什么,垂下头在身上摸索着,因为这个动作容易撕扯到伤口,他笨拙地找了好久。
  “找到了。”顾黎惊喜地抬眼。
  乔青阳看过去,一颗熟悉的黑色石头出现在青年的还带着血迹的手心中。
  昔日的好友,如今却小心翼翼地摊开手,不敢让手上的血碰到石头,语气里既虚弱又愉悦:“你的剑鞘碎片。”
  “我捂着跑了一路,还好没弄丢。”他庆幸地说。
  乔青阳将剑鞘碎片接过去,熟悉的神力立刻亲昵地缠绕在了身边,黑色的石头在接触到少年的一瞬间,化为一点红光融进了长剑的中心,在那处留下一颗绿豆般大小的红色圆珠。
  “你记得通知阮菁菁把你带回去。”乔青阳最后这样说。
  顾黎的睫毛颤了两下,但还是轻声应答:“好。”
  乔青阳得到他的回答后便转身离开。
  少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潮湿偏远的柴屋中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带着一身血腥味的顾黎和一只围着他转来转去的猫。
  “滚远点。”顾黎没有看它,只是仰着头闭上眼,冷冷地开口,任由刚刚才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裂开。
  疼痛充斥着这具孱弱的身体,但却只有这样才让顾黎感受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青年一动不动地靠在满是灰尘的柴堆上,一直到门外的亮渐渐弱下去,昏暗的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眼中没有焦距,仿佛只是单纯地在发呆,更像是一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外出捕猎归来的猫看他一眼,不解地歪歪头,然后将嘴里的一只死老鼠放到了他的脚边:“喵?”
  顾黎动了下脖子,低头看着它,露出个满是恶意又温温柔柔的笑说:“我如果把你的皮扒下来,做成娃娃送个青阳,你说他会喜欢吗?”
  猫听不懂,并且瞄一声嚣张地从顾黎的腿上踩过去。
  顾黎:“……”
  天色已经越来越晚,顾黎在心里随意地计算着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还能够呆上几个时辰。
  周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受了伤,体内的旧疾又开始作祟,不只是眼睛看不见,顾黎觉得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个干净,闻不到听不到说不出。
  整个人仿佛置身在深渊中,直直往下掉,没有尽头没有光亮……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勉强能靠在墙上当做门的木板被人用力推开,少年似乎跑急了,连声音都透着喘息。
  乔青阳很生气:“你根本就没有通知阮菁菁!”
  “你又骗我!”
  眼前好像又亮了起来,月光在少年青涩又漂亮的脸上投下几道柔和的光影。
  但周围仍然是漆黑一片,只有乔青阳在的那处是亮的,像是火焰,顾黎就蜷缩在那片火焰里,被灼烧炙烤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却还是努力地伸出手,想要离那团火更近一些。
  顾黎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流出泪来,瘦骨嶙峋满身病骨,用力地睁开眼,好让自己将面前的人看得更清楚些:“青阳,你来接我了呀。”
  ————
  乔青阳将顾黎背到了城镇上,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什么医馆开着门,只有一名年纪很大的老大夫,老人家觉浅恰巧听到他们的动静,好心地打开门,让他们先进来。
  老大夫驼着背,上药缝针的动作却成熟老练,一边缝伤口一边还能挨着教训两个人。
  顾黎反正是不在意,听到了也当没听到,眼睛从始至终都放到大夫身后的乔青阳身上,偶尔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敷敷衍衍地嗯一声。
  乔青阳没读过书,第一次体会到类似于老师‘上课’的威力,老大夫数落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跟着点头,才好半会儿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凭着点刚形成的身体记忆唔啊唔的回应。
  等老大夫处理好伤口,少年已经靠坐在床边睡着了,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依旧紧紧地抱着剑,嘴巴偶尔砸吧两下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
  大夫气急,正想要说什么,却被床上的病人喊住。
  “老先生,”顾黎将声音放得很轻,眸子落在乔青阳的身上:“让他睡吧,他今天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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