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越过收藏室,越往里走便越感觉热,一直走到尽头,甚至觉得热气扑面而来,仿佛身处熔炉。
  作为一把剑,乔青阳对这股热感分外熟悉,而此时,剑鞘所发出的回应也越来越明显。
  在尽头处寻找片刻,果然在角落的墙壁上找到了打开暗门的按钮。
  严整的墙出现缝隙,然后在沉闷的响声中向两边分开,留出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小道。
  小道两侧的石壁上不知被何人画上了奇怪的红黑色符号,在幽森安静的环境中散发着诡异的暗光。
  来自剑鞘的呼应随着乔青阳的进入更加剧烈起来,甚至差点影响到了它藏在神识中的本体。
  乔青阳脚步一顿发出一声闷哼,捂住不正常跳动的心脏,好看的眉头微拧,小声哄:“你乖一点,再乱动我就要爆炸了。”
  好不容易异剧烈的神力波动稍微平复些,乔青阳才往前迈出一步,就听到不远处忽然传来两个人刻意压低的对话声,他立刻停在原地。
  其中一人有些气急败坏,愤怒地指责:“你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今天会将真正的胥酌交给我吗,拿个破石头给我作甚?”
  另外一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声音不太稳,小声道:“宗主有所不知,胥酌只是个借口,这世上能操纵灵剑打开师祖小秘境的东西唯有此物,这是我亲耳听到阁主身边的亲信所言,不会有假。”
  此人就是方才站在高台上,被女子指挥为众人展示长剑的小海,他正是趁着揭开红布那一瞬间,利用障眼法将剑身上最重要的部位窃取走,进入暗室将其交给早早等待在此地的玉恒宗宗主。
  小海是假借如厕偷偷溜出去来的,出来的时间太长只怕会引起怀疑,他小心地看了眼身后,弯着腰询轻声询问:“那宗主,您答应给我的材料?”
  “你急什么,等秘境打开了,我自然会给你。”
  小海抬起头不敢相信,努力辩驳:“但您说过只要我把东西给你……”
  “我说过吗?”中年男人把玩着手中怎么看都是平平无奇的石块,讽刺一笑:“如果谁都能随手丢给我一块石头,我就能奉上万千宝物,那我的宗门还要不要了?”
  “你!”
  乔青阳猜测他们口中的石头很有可能与剑鞘有关,只是还为等他想出什么办法取得,就听到暗门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皱起眉,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先行离开。
  果不其然,他才走出密道,藏身到收藏室的屏风后,就看到一群手持佩剑的剑阁人利落地打开开关,进入密道,里面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不出片刻,就压着里面密谋的两人走出密室。
  那个所谓的玉恒宗宗主已然昏死过去生死不明,小海跪在地上身躯颤抖。
  领头的人正是之前在高台上那名女子,她此刻柳眉倒竖,面色冰冷:“你真以为在剑阁里私自修建铸剑室阁主会不知道吗,阁主容你,你却私通外人,出卖剑阁秘宝,真是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
  乔青阳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姐姐,竟然骂起人来也那么厉害,等到那一群人又风风火火地离开,才小心地呼出口气,准备从屏风后出来。
  但刚刚走出几步,便察觉一双微凉的手碰到了自己的手腕。
  乔青阳身体一僵,正打算挣扎,却听到一道熟悉的温和声音在耳畔响起:“是我。”
  乔青阳看过去,果然发现是顾黎,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些,他没注意自己的手腕一直被人握住,反而投过一个迷茫的眼神:“一山?你怎么在这儿?”
  顾黎心想,那当然是一路跟着你这个傻小子过来的,嘴里却温温柔柔地劝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顾黎带着乔青阳从一条捷径避开众人的视线离开,路上,乔青阳也明白了原来这次的晚宴这是一个套,为了抓出剑阁叛徒和心怀不轨之人而设在的圈套。
  “幸好青阳你未被发现,否则也该被当成嫌疑人抓起来了。”顾黎心有余悸般拍拍胸口,又关切似的开口:“青阳为何会在这儿?”
  乔青阳迟疑了一下,但看到友人关怀担心的眼神,还是抿住唇如实告知:“……那人手中所持之物是我遗失的剑鞘,我很需要它。”
  顾黎也不问为何这剑鞘却长了一副石头样,反而是轻轻惊呼一声:“呀!但我方才好像听阁主亲信说,只要能拔出灵剑就能以此物做赠,若是被他人成功拔剑,那岂不是……”
  谈话间,两人又再一次回到晚宴大厅。
  方才女人的匆匆离场,再加上周围突然戒备森严起来,众人都多多少少察觉到事情有变,气氛变得凝重。
  乔青阳当然不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他抬起眼表情清淡地指向看台中央的那把被架起来的灰扑扑的剑:“是它?”
  “对哦。”顾黎歪着头眯眼轻笑。
  下一刻又是熟悉的疾风袭过,阁主大人扬起嘴角。
  只见皓月当空,明灯百盏间,黑衣轻摆的少年郎面无表情踩住看台高高跃起,手指握住剑鞘,刹那间流光四溢,千百年的灵力在一瞬间激荡开来,沉睡已久的灵剑发出阵阵剑鸣。
  却只听到那少年冷淡中带着些疑惑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这剑,不过如此。”
  第4章
  掌剑人,又被称为叁壹剑阁的护阁者,负责替不出门的阁主管理各种事宜,包括不限于铸剑、买卖、信息交易、内部运转甚至暗中处理掉某些于剑阁不利的人,目前摆在明面上被众人所知的也仅有五位,阮菁菁正是其中之一。
  从打杂女成为叁壹剑阁掌剑人之首,其中的艰难险阻,不足为外人所言,只有她自己知晓。
  能成长到这样的地位,靠着一副好看的皮囊和温吞性子可做不到,阮菁菁自认为虽然说不上是手段了得,但多多少少也算是掌握了一名成功下属所应该具备的能力。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察言观色。
  察的是阁主的言,观的也是阁主的色。
  阮菁菁是从阁主年少时便跟在他身边的,这十年来不说是知根知底,但至少已经基本能预判阁主的喜怒。
  但直到今天,她才终于发现,自己对顾黎还是了解得少了点。
  看着那个明明昨天还面无表情地亲自处死了叛徒,今天就柔柔弱弱地咳嗽,一边假兮兮地露出虚弱笑容安慰,一边不经意往人家小少年的肩膀上靠的阴晴不定·手段狠辣·阁主顾黎,阮菁菁在心里狠狠吐槽,面上却要假装眼瞎的样子。
  乔青阳却很是奇怪为何这名英姿飒爽的女子总是眼角抽搐,不知是本就身有疾病还是只是单纯喜欢,不过就算是他们心思简单的剑也会有难言之隐,更何论凡人呢。
  他在心中告诫自己,切莫要随意评价议论他人样貌行为,这不是一把好剑该做的事。
  但当阮菁菁走到自己面前时,乔青阳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到她的眼角上。
  又不抽了,好是神奇。
  下一刻,视线被一只略微有些苍白的手腕遮住,捏住一根红色糖葫芦的手指在面前晃啊晃,一下子就转移了乔青阳的注意力。
  “糖葫芦。”乔青阳知道这个东西,他在来到凡间的第一天便是因为此物被人骗去比剑,结果一比就无法收拾。
  赢了剑,但说是要给他糖葫芦的那个道士却溜走了。
  没吃到糖,还白打了架。
  一想到这个,乔青阳就觉得委屈,眼尾不自觉地往下垂,但却仍是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轻轻推开它:“一山自己吃吧,我不爱此物。”
  顾黎挑起点眉,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咳嗽声打断。
  “咳咳。”阮菁菁假装没看到阁主大人笑里藏刀的表情,努力维持住脸上的友好微笑:“乔道友,我们阁主说谁能先拔出了剑,谁就是剑的主人,你既然能令胥酌再次出鞘,那此剑便合该是你的了,是否要应他人之求,也全凭道友自己的意思,剑阁绝不会干涉。”
  顾黎似笑非笑表情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其实阮菁菁也不想这个时候打扰他们,只是外面人催的慌,阁主倒是撂挑子不干了,只留下个烂摊子等手下人收拾。
  当日乔青阳拔剑后,汹涌的灵力四溢,因此产生的灵雨下了一夜,令附近的灵气值水平上升不少,连灵植的生长速度都加快了。
  这下子,倒是没有人会怀疑胥酌的真假了,但想要来分一羹粥的人却不少。
  各大宗门联合起来,说剑阁此举未免太过鲁莽简单了些,只一个莫名其妙来的剑修随便拔了下剑就判定了胥酌归处,实在是有失公平,想要多找几个人来继续尝试拔剑。
  此话说出来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若是灵剑胥酌这么容易便能被人使用,又怎么会如此被世人追捧。
  但关键就在于,乔青阳他并不想接手此剑,不管阮菁菁怎么劝说他都一副坚定决绝,一生只爱一把剑的痴情样子,拔了剑的不想要,难不成还真要为了那群心怀不轨的乌合之众整出一个拔剑比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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