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请便。”唐誉做了个手势,随即转身走向窗边的沙发,姿态优雅地坐下了。他没有离开房间,只是给他俩让出了一块地方,也用主人翁的姿态无声宣告他不会离开,这已经是最大的限度。
  而这样的表态在屈南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施压。他低头问白洋:“他是不是又给你使绊子了?”
  “没有。”白洋小声说,侧脸转在屈南的影子里,“现在大家都上班了,没有以前那么幼稚。”
  “不,我能感觉出来,他是带着情绪的。而且我还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呢,你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屈南清秀的眉毛皱在一起。
  应付得过来,在床上一直应付得很好。白洋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放心吧,实在不成我辞职。”
  “工作挺好的,为了他辞职真不值当。但是如果太糟心了你也别忍着,大不了不伺候了。”屈南沉默片刻,还是转回刚才,“他为什么去你家了?”
  “帮我拿住院的生活用品。”白洋指了下小行李箱,“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吃亏的人,我会给自己减压。”
  “好吧,有什么事你赶紧告诉我,我过来接你。现在他是你上级,我也不好再和他吵什么,到时候他再把情绪发泄在你身上。对了,我给你买的菜和海鲜也顺道带来了,你这边如果不能自己做饭就给护士吧,做个人情。”屈南想让白洋住得舒服点,别受什么脸色,“其实住在这里也挺好,你要是能听话做复健就最好了……你其实应该直接打电话给我啊,我给你送东西过来,他为什么在你家里?”
  一边说,屈南一边把衣服里的零食拿出来,唏哩呼噜放在小桌板上。白洋以前控制体重,什么都不敢吃。两人继续嘀嘀咕咕聊着,唐誉的情绪大起大伏,从不高兴到高兴,现在又不高兴了。怎么这俩人说话没完没了的?靠那么近,有话不会好好说么?知不知道社交距离!
  等到屈南离开医院,已经过了半小时。白洋把屈南送出病房,回身径直走向唐誉:“高兴了?开心了?”
  “对。”唐誉站了起来,用平视的角度看向他,微微昂起线条紧致的下巴,“高兴了,开心了。”
  “行,我说不过你。”白洋理亏。
  “别啊,白主席什么时候说不过我了?不仅说得过我还打得过我呢。”唐誉狡猾地翻起旧账,“还为了屈南打坏了我一个助听器。我都没告诉家里,我说我在学校和别人互殴。”
  两个人确实发生过一次激烈的冲突,都动了手。但根源绝对不是屈南,只不过看上去是他。白洋揉了揉手腕,说:“我和你动手最起码放了90%的水,懂吗?”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唐誉拽着裤兜里的带子,将那枚铜牌拽了出来,像一个讨要说法的胜利者,“你把它放在陈列室的最中间,怎么回事?解释一下吧。”
  白洋的瞳孔瞬间扩张,又快速收缩:“你怎么……”
  “老六会开锁。”唐誉微微一笑。暴力打开也是开锁的一种。
  “你侵犯我隐私!”白洋据理力争,他猜得到唐誉能破译密码进屋,因为之前总是被他破译,但没猜到他釜底抽薪。
  “我怕你背着我在屋里藏其他的男人,所以就打开看看。不进屋我都不知道,原来白主席的心这么重。”唐誉像是施展着法术,把挣扎的白洋钉在原地,也凝固了时间,“这块铜牌是我帮你要回来的。那年你参加比赛,留学生下场的时候对你竖中指,我帮忙把这件事舆论扩大,赛方迫于压力只能取消他的铜牌,得益于跳高比赛的补位机制,又给你补发了铜牌。对吧?我没记错吧?”
  白洋被他立场坚定的话包裹起来,目光一会儿尖锐一会儿柔软。
  唐誉的目光一会儿低落一会儿得意,也是直到今天他才感知到这份重量。他并不傻,白洋的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一个答案,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答案能清晰成这样。他以为按照白洋的脾气来说,他不喊着“我不爱你”就是“爱你”,可自己也有判断失手的一日。
  白洋,他就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
  满足感和不满足感同时环绕唐誉,簇拥着他的全部感官,犹如汹涌的浪潮,推他往前,退回来,再推他往前。他一直都没有问过白洋什么,两个人打太极已经成为了常态,如果某一天白洋坚定地直面问题,自己或许会察觉到意外。
  原来那个不曾回头的伫立的白洋,这么好懂。
  白洋气得转回身,病房里弥漫着清新剂的香气,他头顶又冒起火山。这把火还是唐誉亲手放的。
  “诶!”唐誉见他回头了,一把拉住他手臂,“你干嘛去?”
  白洋仍旧不回头。
  “让我说中了就恼羞成怒,你能不能改改套路?”唐誉胜券在握,心跳已经不受控,“这块铜牌我以为你不要了呢,你保存了多久?”
  “你能不能闭嘴!”白洋感受到了唐誉的脉搏,扑通扑通地砸向他。
  “不能。好不容易抓住你一点马脚,凭什么让我闭嘴?”唐誉一锤定音,“白洋,如果你不承认,我就把这块铜牌挂在壹唐的天花板上。”
  “你幼不幼稚啊?”白洋一个猛回头,想要抢他手里的铜牌。不巧水生推门而入,两人立即收了手,都不太好意思在长辈面前干什么。
  水生自知自己打断了他们,但是已经进屋了,总不能再退出去:“小宝,你出去和李叔打个电话,好好聊聊发布会的安保配置吧。”
  “好,我这就去。”唐誉把铜牌放回兜里,看了白洋一眼,离开了病房。
  屋里再次只剩下白洋和水生两个,水生先让白洋回去休息,再回到沙发上。只不过他这回没再拿起白洋的病历,而是打开电脑,接收了助手发来的平面图。
  这就是小宝过几天开发布会的场地。
  心里放不下,谭刀刚才说那些黑衣人都是一个叫“老苍”的人派来,只说让他们“请”唐誉过去喝茶,没说为什么。而那些黑衣人也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发布会当天老苍一伙人还有后手。
  他们究竟打算怎么对付唐誉?
  水生紧盯着平面图,分别标注了安全出口的位置。不知不觉间,他察觉到旁边站了个人。
  水生顺势看向白洋。
  白洋的目光定格在他的电脑屏幕上,再看向他。
  “你在看什么?”水生下意识地将笔记本合上了。
  “发布会的安保配置,刚才你说过的。”白洋笼统地问,“那些打手,是和什么发布会有关系?”
  “这些,你很关心吗?”水生将他从头看到了脚。
  “唐誉的发布会,是不是出问题了?”白洋一直没找到和水生沟通的方式,因为他也不傻。水生只是看上去好接触。
  “你……”水生垂了下眼睛,像在犹豫要不要打开电脑,“你很担心唐誉的安危?他确实很危险,有人要对他不利。”
  这回,白洋揉了揉鼻子,也在看那个电脑,也在犹豫着什么。片刻后他再开口,已经改成了:“您能不能让我也看看?”
  第56章
  水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给他看,但是对于他态度的转变微微惊奇。
  从“你”到“您”,这是一个很有意思、很需要琢磨的过程。
  但同样,水生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说服。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毕竟这和唐誉的人身安全息息相关。”水生并不能因为他俩的关系而开这个门。
  白洋其实也想过这个可能性,毕竟在人家眼里自己这个身份异常尴尬。“好吧……但是……您能否告诉我,那些人为什么要在地下停车场堵他?究竟是什么人要伤害他?”
  “你很在意这个?很在意有人要伤害他?”水生虽然是仰视的姿态,可气势上却是俯视。
  白洋安静了,之后又开口:“对。我……在意。”
  他没法否认,白洋甚至都要问出口了,这世界上是不是有人在追杀唐誉?不然,唐誉身上那股向死而生的劲儿又是怎么来的?
  水生看向他干燥的嘴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年轻人呢?从背景来看,是绝对不应该和小宝扯上关系的复杂社会人士。但是一个人的家庭背景并不能代表全部,毕竟这世界上有一种无奈叫做无法选择出生。从另外一种视角来看,白洋也是受害者。
  可要是让水生完全相信他,也做不到。只能说水生很乐意见到他对小宝的在意,并且拥有着超高的安全敏感度。最起码这证明小宝的感情不是一头热,他们是互相平等地谈了一场……小孩儿一般的感情。两个人都不成熟。
  “最起码,您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白洋缓缓地问,他也看得出来,水生不会透露信息给他了。
  “是一幅画。”水生说得非常利落,这种消息无伤大雅,告诉他无妨,“唐誉被一幅画牵扯进一桩事里,他现在要为那幅画召开发布会。老谭已经审了那些人,他们是一个叫‘老苍’的人派来,要把唐誉带回去。我相信他们口中的‘带回去’就是变相的威胁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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