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夏老师，叶不知这么听话的孩子犯啥错了，你看你把人小孩儿吓的。”十六班的数学老师刚上完其他班的课，拿着保温水杯凑过来看热闹。
叶不知长得乖，性格也好，上课更是认真，从来不打瞌睡，就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直勾勾地看着老师和黑板。
十六班的老师们不止一次夸过这孩子听课认真。
“你看嘛，小知这次模考的成绩，高考马上就来，时间不等人了，你说该不该敲打一下。”老夏把成绩单递给数学老师。
“哟，小知这次是咋了，不过看我这一门数学还是考得最高的，但也才刚及格啊，要努力哦小知。”
两个老师跟表演相声一样一唱一和，叶不知眼睛酸胀得厉害，低着头点点头。
“小知，你奶奶身体还好吗？家里情况怎么样，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你都可以跟我说，老师可以帮你一把，咱们最后这点时间，一定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知道不？”
老夏语重心长，这话也不只一次跟叶不知说。
老夏心是好的，只是他还是不能很好地共情年轻的孩子。
叶不知哪能真开口跟老师要钱。
“我奶奶身体还可以，我也还行，谢谢老师，我会努力学习的。”叶不知抹了一把眼泪，挤出一个笑，泪眼眨巴地看着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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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骨空着一双手，大摇大摆地走进办公室。
他长得成熟，体格子又大，如果不是穿着学生统一的校服，看起来还真像个体育老师。
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他的心肝宝贝儿老婆在抹眼泪。
“夏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秦骨走上前，睁眼说瞎话，这次英语除了作文，他其余的题都是满分。
秦骨眼睛就没从叶不知身上挪开过，叶不知觉得尴尬，红着一双眼睛，偏过头故意不看他。
“去去去，别捣乱，有这功夫去帮我泡杯茶去。”老夏也是对秦骨头疼得很，跟老师一点距离感没有，可真要说他犯什么事了，也没有。
秦骨就看着叶不知委屈了，他最看不得叶不知抹眼泪。
一哭，那眼睛，鼻头，甚至脸颊都是红的，虽然也好看，但一想到这时候叶不知在难过，心里在不舒服，那再好看也不行。
“夏老师，我真有一道题想要请教您。”秦骨梗着脖子。
反正下课时间就十分钟，磨一会儿就到了。
“小知，你跟秦骨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你看这小子摆明了是冲你来了。”老夏腮帮子咬紧了笑着问，笑里藏刀。
这么重要的时期，任何早恋他都要摁死在摇篮里。
“我就是来问题了，夏老师。”秦骨那大体格子往前一站，老夏连叶不知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行，你问什么题，我倒要看看，什么题能把你难成这副样子。”老夏躺倒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
秦骨就地取材，在老夏办公桌上找了张卷子，指着里面一道阅读题，“就是这道题我不明白。”
那套卷子老夏都还没发下去给学生做呢，那题目都没看，能明白吗？
“你，就你，去把那边桌子上的那根木块取过来。”老夏气得笑出声。
秦骨把那根在办公室做摆设的教鞭拿过来，递给老夏，不忘提醒：“夏老师，体罚学生不行，不仅激发学生逆反情绪，还犯法。”
秦骨偷偷瞟了一眼角落里的叶不知，已经没有哭了，在暗地里看他跟老夏拉扯，看热闹看得开心。
总归是让叶不知从低沉的情绪里放松了一些，老夏也被拉偏了注意力，没一直逮着叶不知说了。
老夏那掏人心窝的本事可是十六班全班公认的强，任你学渣学霸，脾气犟还是脾气软，反正一进办公室，保证让你哭二两眼泪再回去。
过后还时常痛心疾首，想起老夏的教诲，就跟打了狗血一样发愤图强。
其实秦骨觉得，他们班主任挺适合去干销售的。
上课铃打响了。
老夏拿着教鞭，看秦骨一副死猪不怕开烫的样子就来气。
在叶不知面前，拿着教鞭，啪啪两下就要往秦骨屁股上扇。
秦骨也不是傻的，除了他老婆的打，其他人的打他可不挨。
灵活地往后一退就躲开了，拉了叶不知的衣袖，一溜烟就出了办公室。
“夏老师，上课了，我们就先走了。”
“老夏，你们班这第一名还真是有特点啊，舍不得打吧，宝贝疙瘩啊，你不要给我。”别的班主任也在办公室哈哈大笑。
老夏收了教鞭，一点没有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想得美，去去去。”
能教出秦骨这种天才孩子，那真是可遇不可求，他就等着高考完了，拿着秦骨的成绩去群里吹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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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晚自习下课，外面还在下雨，同学们人挤人相跟着出校门。
叶不知也打着伞，加快步子往家走。
他家里学校还挺远，坐公交得转两次，要三十分钟左右。
本该住校的，但家里年迈的奶奶一个人，他实在不放心，这才每天来来回回地赶。
晚上没有公交车，加快步子走近路得走一个小时左右。
越走越偏，路上没有路灯的那一段路，叶不知通常都是跑着前进。
今天闯鬼了，叶不知刚准备跑起来。
后面突然一道赤白的光线射过来，把他前面的路照得跟白天一样亮堂，雨丝在这样的灯光里也更加清晰。
叶不知眯着眼睛往后看，看不见人，先听见了秦骨特别的粗狂的声线。
“知知，等我。”
秦骨拿着一个电炮一样大的电筒，龇着雪白的大牙跟他笑。
叶不知倒吸一口凉气，想到晚自习秦骨在扫帚间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事，心里不安在一点点上升。
不等秦骨走近，叶不知撒开腿跑起来。
秦骨预备好的解释还没说出口，一脸懵逼：“？”
他三步并作两步，没费什么力气就赶上了知知，“知知，我们一起回家吧，我顺路。”
叶不知大喘气，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往前跑。
收废品收来的透明小破伞率先下线，被大风吹得翻了个面，露出伞骨架。
叶不知被雨水淋了满面，这才被迫停下来。
但头顶很快出现另一把黑色的大伞。
秦骨大气都不带喘的，跑了这么大一段路还稀松平常。
人比人气死人，叶不知看着自己叛逆的伞，不想理这个突然变得奇怪的alpha同学。
“知知，你跑什么，我们一起回家还不好啊？这段路这么黑，有我这么强壮的alpha一起，更安全。”秦骨说得理直气壮。
全然不觉在叶不知的视角里，他现在只是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alpha男同学。
也是因为秦骨太理直气壮，不像骗人的样子，叶不知也放松一点。
但他还是不想理会秦骨这个奇怪的人。
他的伞跑坏了，秦骨的伞大，严严实实地帮他遮住了雨。
两个人沉默地往前走。
秦骨这个闷葫芦一直在找话题，但叶不知都不太理他。
这条路秦骨大概有印象。
上辈子大学恋爱后，清明节的时候，叶不知带他回来过。
回来给奶奶扫墓。
那时候，那栋郊区小平楼已经荒废了，院里长满了杂草。
叶不知站在院子里，跟秦骨说，这里就是他从小跟奶奶一起生活的地方。
雨一直在淅淅沥沥地下，雨势甚至有了更大的苗头。
秦骨后来也不说话了，安静地跟着叶不知走。
快到房子的时候，叶不知拐了一个错误的弯，秦骨也没说话。
反正安静跟着保护老婆回家就好。
叶不知是想去看看那一窝流浪小狗。
晚上雨下的太大，小狗藏身的那块地方两栋房子中间的小低洼，雨一大很容易被淹没。
快到家的这一段路已经是泥巴路了，路上到处都是水坑。
“在找什么，我给你找。”秦骨看着蹲在墙角到处看的叶不知，道。
四处黑漆漆的地方，都被他的超大马力手电筒照得特亮。
“小狗，这儿原来有一窝流浪小狗。”叶不知在老地方没看到那窝小狗，有点着急。
那个小低洼果不其然，已经完全被泥水淹没了。
知知喜欢小动物，上辈子他们一起养过好几条狗。
秦骨了然，跟着找。
第一声狗叫出声的时候，叶不知还以为狗回来了，这么近的声音，他惊喜回头一看。
是秦骨在努着嘴叫。
“狗就这样叫的。”秦骨难得被老婆看得不好意思。
“你学得好像。”叶不知干巴巴地回，有一点想笑，但一想到秦骨这么卖力地帮他找狗，他就憋住了。
全镇的狗都快被秦骨唤醒了，一个跟着一个地嚎叫。
叶不知守在两栋废房子中间的墙角，专注地听，惊喜地听到属于小奶狗嘤嘤的稚嫩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