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末日之前,现在的局势并不稳固。只要一步踏错整张棋盘都将倾覆。”
他平静的和祁微诺对视,声音平缓却毫不动摇:“他能用人类将天鸽困在教堂,散布信息将晨枝引导至下城区边缘救治被精神毒素影响的孩童,但也仅限于此了。”
祁微诺挑了下眉却没有打断,任由白巫说了下去。
“黑茶仰慕「月亮」,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都不会对神明的合作对象出手。但除去这些,不只是血鬼和红棋,剩下的神裔同样没有弱者。”白巫深吸口气,总结道:
“他需要帮手,亚尔斯那边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以他的能力想杀我不难,但如果把我困在这里就真的毫无价值了。”
这道从未展示过攻击性的声音在这个夜晚第一次展露出神裔天然的压迫性,白巫按住了不爽磨牙的疯兔子,不闪不避的看着像是陷入思索的祁微诺。
无声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白巫惊讶的目光中,他居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后后退半步让出通路。
“请吧两位,劣池已经在交界处等着了。”祁微诺嫌弃的揉着湿漉漉的头发,几下就把自己抓成了一个鸟窝。
白巫对他的擅作主张非常不解:“你不需要汇报一下?”
“汇报?不必了吧。老板已经几个小时没回过消息了。”他叹了口气:“而且他只让我确认你的立场,但其实无论你的回答是什么样的,这次我都会放你前往上城区。”
似乎察觉到白巫的不解,祁微诺笑了笑:“你还是不够了解老板这个人,就像我说的,他平等的不信任任何人,当然也就对很多事无所谓。”
“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们老板,在他的布局里棋子并不固定,甚至完全自由的。因为他始终认为‘意外’会带来更多惊喜和机会。”说着,祁微诺将一枚通讯器丢到疯兔子手中,然后看了眼时间:
“永远别在他面前心存侥幸。”祁微诺垂下眼:“所有出现他面前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棋子,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说这话时,他颇有种受害者前辈的有感而发:“在被使用之前,你甚至什么都意识不到,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
亚尔斯和疑似下半身残疾的年轻人在那段记忆中无功而返。
郁宿珩清楚他们在得到答案之前不会轻易离开,于是干脆瘫着脸勉为其难的扯了两个字:“改变。”
说完后他干脆利落的消了两人见过自己的记忆,篡改成了从一个神棍那得到了两字线索。
看着郁宿珩目送两人转头转向离开后不耐烦放下茶杯的动作,黎忻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笑声实在放肆,郁宿珩终于翻了个白眼,捏住某人放在自己衣领里不知道收回的手,在黎忻后知后觉惊讶的目光中,将他毫无防备的拽了个踉跄。
不明白饲主为什么忽然和空气斗智斗勇,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半大的小猫还是很会看脸色的跳桌离开,翘着尾巴走了。
这下房间里的活物只剩了他们两人。
上下扫了反应迅速,一手及时撑住桌子的黎忻一眼,郁宿珩轻皱眉头,很快得出结论:“你觉得我应该看不到你,是从某段记忆来的?”
终于意识到自己因为想当然而判断失误,但黎忻一点觉得难为情,甚至笑得眯起了眼:“真聪明,亲爱的。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谁能想到这时候你已经对我这么包容了。”
听出他话里的意有所指,郁宿珩扯了扯嘴角:“我准备秋后算账,所以你准备挨抽了么?”
“不了吧。”黎忻揉了揉鼻尖,觉得做人还是不能太放肆,语调自然的换了话题:
“我从新纪元之前过来。”
郁宿珩愣了一瞬,而下一刻,一个吻就得寸进尺的落上了额头。
“答应你的事我就快做到了。”短暂的一吻结束,黎忻贴着微凉侧脸,最终将额头没入他的颈侧,声音很轻:
“我们似乎很久没见了,你应该说爱我。”
第145章 新纪元(20)
“地狱出问题了?”
说这话时郁宿珩很轻的皱了下眉, 但却并没有惊讶太久。
记忆不同于直接返回过往,这是一段虚假的幻影,透露未来的东西不会影响真实的时间线。亚尔斯的回忆结束这里就该消散了, 现在是郁宿珩在用自己的力量框定了这个空间。
“我觉得奇怪, 规则为什么会采取放任的态度?”黎忻搅动着汤匙, 虽然不能喝, 但闲着也是闲着:“当初神裔弑神, 你融了自己留下的血脉都当场被罚,这种一开始就有问题的反而不管了?”
郁宿珩:“……”
意味不明的看了一副闲聊口吻的某人, 郁宿珩倒是没想到仅仅几年过去这人连自己的过往都给扒出来了。
真是效率感人。
迟迟没有等到回答, 黎忻疑惑回视。
郁宿珩看了那张故作无辜的脸片刻, 终于开口:“规则没你想的有那么大主动权。”
“它的一切决策都有迹可循,其中主动和被动的责任优先级在它的体系里相差很多。”
搅动杯子的动作一顿,黎忻挑眉:“你是说在规则看来祂是受害者?”
“你可以这么理解。”郁宿珩抬了下眼:“不过这不意味着祂可以躲避责罚,但到现在为止一直没被我们察觉端倪,唯一的可能是祂确实什么都没做。”
在波动的幻影中,郁宿珩起身走到黎忻面前,伸手勾住属于自己的那只「眼睛」:“神明受到规则的直接束缚,我们被要求在重大决策外保持绝对‘中立’, 这种中立体现在维持但不干涉。”
“或者换成更好懂得说法。”
他垂头和黎忻对视:“孩子们的事自己解决, 家长只确保不受其他外力干涉。”
说完他顿了, 话语一转:“这是规则的束缚,但不是完全无法操作。”
黎忻已经懂了:“代理人。”
郁宿珩认同了他的话:“代理人活跃在规则之外,是众神和子民的连接, 他们作为神的眼睛也传达神的意志,对他们来说只要做的不出格都不会被规则注视,引导神裔做什么并不难。”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方法, 至于另一个……”郁宿珩伸手抵在他的心脏,眼眸低垂:“你已经试过了。”
“交易。”黎忻早有预料的叹了口气:“这就是你提到的被动干涉?”
“是。这是向神明祈愿的一种,规则无权阻拦,所以你当初才迟迟没被发现。”
黎忻面露思索,手上却不紧不慢的将一枚黑色丝线缠绕上郁宿珩空空如也的手腕:“你是说红棋最初没能被察觉到异常是因为有神的帮助?伪神应该没有这个权能,大概率还是地狱。”
垂眸看了眼,郁宿珩到底是没阻拦他的动作:“她的干涉比想象中要深。”
“我会小心的。”黎忻笑了。
郁宿珩没说话,可时间已经不在允许他们说多余的话。
记忆的浪潮开始席卷,仅仅一个片段的幻影终究不是神明本身,维持到现在已经竭尽全力。
感受到现实的拉扯,黎忻没有起身,抬头与郁宿珩低垂的眼眸对视,片刻后弯起眼睛问:“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么?”
下城区少见的阳光将郁宿珩半边身子映成亮眼的暖色,那双蓝色的眼睛都像是透出光亮。
周围的一切都在褪色,像是雨水浇落的未干颜料。
他随时可能被拉回现实,可黎忻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甚至任由那只微凉的手穿过耳侧的发丝。
“有规则在,祂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下场。”感受到手中虚无的触感,郁宿珩忽然半阖上眼,敛去了眼底的情绪:“伪神和神明是截然相反的两端,但真正造成差距的其实只有一个。”
黎忻侧了下头,而郁宿珩看着他缓缓吐出出两个字:“联系。”
“神从虚无中诞生,没有渴求也和世界毫无联系,只选中一到两个作为锚点。”他轻声开口:“因为没有联系,所以才没有偏向。”
听到这,黎忻很轻勾了下唇:“所以我是您在世界唯一的锚点?”
梦境已经开始出现裂纹,最后的时刻没因他们的动作而有丝毫停留。
看着那双沾染着笑意的眼眸,在记忆湮灭那刻到来之前,郁宿珩终于开口:
“你不是我的锚点。”
黎忻微愣一瞬,下一刻,席卷的记忆残片冲散他的身躯,只有很轻的几个字落入耳畔:
“我爱你……一直都是。”
……
中心城此时已经乱成一团。
古知桌上的文件已经堆成山,而他本人听着陈玉问汇报的下城区形式,脸色难看。
“参与反抗的玩家数量太多,现在已经彻底突破防线。”陈玉问平静开口:“不过将治安部驱赶回界限之外后他们没有立刻追击,应该还是有所顾忌。”
总算有这么个好消息,古知深吸一口气:“能把他们压制在下城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