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宋潼因为方子汐一事,对许云帆还算客气,加上之前在马车上被许云帆“恶心”了一顿,对许云帆此人,那叫一个记忆犹新,想忘都忘不掉。
  “此事事关重大,关乎几百人的工钱,我必须得上报方可定夺,能吞下几百工人的工钱,连县令都不敢管,此人必定……”
  必定啥,许云帆心里门清,“其实我知道那位老爷背后的人是谁。”
  不是所有上门有求之人,许云帆便听之任之,在来找宋潼之前,他便让人去彻底调查了一番。
  几百人工作了一年才能将一座府邸建造完毕,这是个大工程,想调查其实很容易,只是对于没有背景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想同对方对抗,不亚于鸡蛋碰石头,更不用说调查了,他们想查,拿了好处的县令也不会让他们查到丁点儿东西。
  许云帆派出去的武侍就不一样了,经过特殊训练过的武侍,不论是拳脚功夫还是打探消息的渠道,并不比王府培养出来的暗卫差。
  宋潼好歹也是来自大理寺,许云帆手上沾了多少血,他门清,自然也知道许云帆私底下培养了一批武侍的事,“你的人调查清楚了?对方背后之人是?”
  “右相。”许云帆说的没有丝毫隐晦,“那座府邸的主人是右相的表弟,名叫陆逍,听说此人不学无术,爱好美色,后宅已经有了三十房小妾,清一色的都是如花似玉的女子以及柳若扶风的小哥儿,这么多小妾,听说已经生了十几个孩子,之所以建这么大的宅子,便是为了安置小妾还有子女之用。”
  宋潼咋舌了,陆逍好美色一事他是有所耳闻的,当年陆逍参与宴会醉酒后非礼了刑部尚书家的小姐,刑部尚书乃是刑部的第一人,位居一品,虽不及右相势大,但此事右相理亏,刑部尚书家的小姐当年不过十六,享有京城十大美人之称,这个女儿可是他的骄傲,可就是这样的女儿,差点就要被陆逍这个登徒子给毁了,气急之下,刑部尚书岂会善罢甘休,为息事宁人,陆家不得不做出妥协,将陆逍逐出京城。
  许云帆很是好奇,“陆家怎么回事?有这样的子嗣也不管管,任由他败坏家风吗?”
  宋潼扶额,“陆逍是陆家最小的儿子,长的又最像他奶奶,自小就得他爷爷宠爱,因此陆家人都宠着他,这才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此事涉及到他,只怕不好动手啊,是他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敢有胆这么干了。”
  “不好动手就算了?怎么,你……”许云帆蹙眉了,“你是不想与右相对上?”
  “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许云帆将陆逍家的人际关系想了想,恍然大悟,“霍知屿他娘就是陆家人,他是陆逍表弟,所以你不好出手是吧。”
  “有的事,心里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口的。”哪怕知道自己这样很舔狗,但十几年的喜欢,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许云帆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就知道你这种舔狗指望不上,亏你这种人也能进大理寺,我就问你,要是有一天,霍知屿触犯了律法,你是不是也要包庇他?你要知道,因为陆逍,几百个工人领不到工钱,他们身为汉子,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他们出来辛苦干活,这笔工钱就是他们一家人的希望,结果……你这样做,良心不会痛吗?就为了一个不喜欢你,拿你当备胎的人,赌上前程乃至整个宋家的名声,值得吗?你这样的人,你以为我会夸你情比金坚情真意挚吗?我只会觉得你愚不可及,糊涂至极。”
  自进入大理寺,宋潼例来勤勤恳恳,从未做过一件错事,今日这事,要说良心不痛是假的,可他真的很难选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没有如果?宋潼,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两个字,本身就已经代表了遗憾,喜欢一个心有所属却又吊着你的人,我是傻子吗,还是娶不到媳妇夫郎了?人这一辈子,不是只有情情爱爱这些东西,事业,家庭,友情等等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宋潼,你年纪不小,你我这样出身,就注定了我们不能太过感情用事,鲜花盛开,蝴蝶自然来,无论是汉子还是哥儿女子,一辈子遇到的人形形色色,能陪你走到最后的那个人,你确定一定是霍知屿吗?其实在你犹豫不决的时候,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宋潼怔愣了好久,自喜欢霍知屿后,身边的人皆是不看好,但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无论是母亲还是大哥,对他都是恨铁不成钢,他们不曾说过霍知屿哪里不好,只告诉他,霍知屿不是良配,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
  “我确实犹豫了,我怕有一天他回头了,我却不在原地,还做出了伤害他的事。”
  许云帆:“……”
  此时此刻,许云帆真想一巴掌扇过去,把人打清醒了,好说歹说,这人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了,“我就问你,这件事,你给不给我查?若是不给,我法子多的,要不是看在你我有点交情的份上,我早找我叔去了,一旦我叔同圣上说了此事,你觉得你跟宋大人真的一点事没有?”
  许云帆没来找宋潼之前,或许他们父子还真的啥事没有,毕竟不知者无罪,可许云帆来了宋家,他们父子俩不表个态,此事一了,只怕他们父子也少不了被问责的份。
  宋潼赫然想到这一层,“许云帆,你……算计我?”不是说他们还有交情的吗?
  “怎么能说是算计,我这是把功劳送到你手上不是吗,宋小大人可别胡说八道,所以,你到底怎么选?选我,还是选霍知屿?”
  宋潼:“……你这样真的很像后宅里为了男人而争风吃醋的小妾。”
  “滚你丫的,赶紧选了。”
  “你都说了这么多了,要是不如你的愿,我岂不是蠢笨如猪了?”
  “你知道就好。”许云帆很满意,拍了下宋潼的肩膀,“你找你爹去,另外再告知刑部尚书一声,想必,有这个机会,他会很乐意出手助你一臂之力的。”
  由大理寺插手,就算原本拖欠工钱不给一事是小事,如今也成了大事了。
  毕竟宋大人连同刑部尚书联合参了陆大人一本,两大大臣一起出手,缚青雩怎能不重视。
  缚青雩怒而拍桌,这一拍吓得一众大臣噤若寒蝉,“居然还有这等事发生,东岭县令是何人?”
  宋大人站出来,“回禀陛下,东岭县令乃是刘旺。”
  萧衡之哼了一声,“区区一个县令,不给百姓一个公道,是受人贿赂,还是拿人手短呢?”
  刑部尚书立马站出去,“陛下,据微臣调查,刘旺不仅收了陆逍一千两,还将讨要工钱的几个百姓打断了手脚,如此嚣张行事,皆是得到了陆逍的授命。”
  “混账。”缚青雩大怒,“陆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陆大人双腿一软,直接就给跪了下去,“陛下,微臣……”
  “微臣什么?子不教父之过,连个孩子都教不好,还谈什么大事?”缚青胥嗤笑一声,“如此利用职权欺压百姓之事,绝不能姑息。”
  宋大人又道:“陛下,许学士说过,民乃国之本,有民才有国,有国才有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事若是不能给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多少人得为此心寒?”
  “噢,这话是许学士所说?”缚青雩话题跳的太快,宋大人差点没跟上。
  右相一声不吭,将明哲保身,死贫道不死道友演绎的淋漓尽致。
  陆大人心慌的一逼,偏偏缚青雩突然对宋大人转述的那句话颇为感兴趣,明知逃不过,又迟迟没给他一刀,这才是最令人感到煎熬。
  他偷偷看了眼右相,却发现,这只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会像是毫无所察一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不算过分亲近,又不算过分疏远,还是因为利益关系牵扯到一起的亲戚,如今他有了难,对方自然是要明哲保身了。
  许云帆几句话“策反”了宋潼,待萧衡之回来告知陆大人的下场后,许云帆乐的嘎嘎笑,“他下来了,换谁替补上去?不会又是右相的人吧?”
  萧衡之深深的看着许云帆,头一次,他发现,他对许云帆的认识终究片面了。
  原以为许云帆肚子里有点墨,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今儿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心思深得很。
  明明没有上朝的资格,可他手伸的长,以至于,人不在江湖,江湖上却处处有他的传说。
  宋潼在朝上说的那什么劳工法,劳工局引起了缚青雩的兴趣,可惜,宋潼从许云帆口中所知有限,缚青雩想问也问不出个具体来。
  但不得不说,许云帆这一提议确实能够给与底层百姓一定的权益保障。
  按照缚青雩的意思,陆逍一事,被拖欠工钱的百姓为何别人不找,偏偏找许云帆?
  这个问题,萧衡之听了,要不是知道缚青雩的为人,他都要怀疑,缚青雩这话问的,不过是想借刀杀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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