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秦润抬头看去,嘴唇抿了抿。
  许云帆正好朝他看过来,顿时就气了,“你笑我?”
  秦润抿嘴摇头,嘴上没笑,可眼里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生火这么简单的事,秦安三岁就会了,许云帆十几岁的人,生个火还被烟熏得眼泪汪汪的。
  明明他那么聪明,会做其他村民不会做的推车,掌柜用算盘没算出来的账,他一下子就算出来了,甚至还能化出那么好看的妆,在秦润心里,这样的许云帆已经很厉害了,结果他居然不会生火,这反差,就很可爱。
  许云帆看着秦润眼里的笑意,恶意顿生,自认为恶狠狠的撂下一句狠话,“我让你笑,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哭,哼。”
  撂完狠话,许云帆又冲进厨房,这时候,火已经被秦安生好了。
  大哥买了那么多肉,秦安高兴,包子都顾不上吃,知道大哥要炼油,他便把灶台上的锅给洗干净。
  许云帆站在一旁帮忙打水,看到秦安手心的水泡,赶忙将秦安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异常严峻问:“怎么长了这么多水泡?”
  “剥……剥玉米粒长的。”看到许云帆严肃的脸,秦安有点慌,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话语里,充斥着满满的不安。
  秦润洗好肉进来,许云帆又拉过秦润的手,这一看,才发现,秦润的手心里也长了几个水泡。
  “你的怎么也长了这么多水泡?”
  两人一起掰玉米,许云帆的手心好好的,怎么秦润的手就这样了?
  秦润低头看着抓着他的手,再看看自己的,两只手,像是泾渭分明的两条河流。
  许云帆的手指,细长白皙,粗细均匀,哪怕做了几天的农活,他的手,依旧白皙光滑,就跟他的人一样,好看得很,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第29章 买不起的东西只能自己造……
  秦润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因长年劳作,他的指甲沟是灰色的,指腹上的茧也泛着淡淡的黄,这种颜色,无论他怎么洗都洗不掉。
  他的手虽不像其他老人那般粗糙皲裂布满老茧,骨节突出,但总归是干惯了农活,无论是手心还是手背,布满了伤疤,一条又一条,有锋利的草叶划出来的,也有被刀割伤的,他的左手食指上,几道刀伤更是醒目。
  许云帆的手,触感软软的,不像自己,又硬又糙。
  相差如此大的两只手,秦润只看一眼,便滋生一种自惭形秽的自卑来。
  秦润抽回自己粗糙的手,背到身后,支吾着与秦安说出一样的说辞来:“剥、剥玉米粒长的。”
  许云帆吸了一口气,“你白天跟我下地掰玉米,哪来的时间剥玉米粒?”
  难不成这人还会分身术不成?
  “就、就早上。”
  “早上?”
  秦润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了,难不成他是凌晨天黑的时候起的?
  许云帆想,油灯那么贵,秦润舍得点油灯用来剥玉米粒?
  “你摸黑剥的玉米粒?”许云帆算是服了。
  秦安剥玉米粒的时候,他是见过秦安怎么搞的,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弄来一根带手柄,长约六寸的铁锥子。
  秦安告诉他,那玩意叫玉米锉子。
  玉米锉子的头很尖,使用时,一手拿玉米棒,一手握玉米锉子,从玉米棒小头向下锉,起开一道道口子,便于用手剥玉米粒。
  许云帆一口气堵在喉咙口,“那玉米矬子那么尖,要是不小心弄到手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很小心,不会伤到手的。”他的手要是受伤了,还有那么多玉米地没收,那可怎么办?
  许云帆叹气,他知道,最近太忙了,他们家人少,这些事,只能挤出时间来做。
  如果有的选择,秦润难道不想睡到天亮吗?
  如果有的选择,谁愿意活的这么累呢?
  还不都是选无可选,秦润想过的好,带着弟弟吃饱穿暖,要走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辛苦工作拼命干活,因为没有其他的路走,自然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许云帆看眼外边的日头,今天在杂货铺,他看到蜡烛卖了,秦润不让他买,说那玩意死贵。
  白天太忙,晚上又热的不行,如果在火推边剥玉米粒,热都能热死人。
  许云帆想了想,买不起的东西,只能自己造了。
  不就是蜡烛吗?
  这玩意简单。
  他问秦润,“我们家有多余的灯芯吗?我有用。”
  许云帆的话题跳跃太快,秦润有点跟不上,默了一瞬才说有。
  灯芯这玩意不值多少钱,柴房里就有几截。
  许云帆记得他找竹筒装水时,在柴房里看到一个落灰的陶罐,之前他上山,看到山上有不少松树。
  于是他背起背篓,拿出家里的柴刀,转身出门前不忘嘱咐秦润,“我出门一趟,还秦大娘家的肥肉,你吊到井里,不然有味了再拿去送人不好,傍晚我再陪你一起送过去。”
  中午剩的钱,许云帆将其给秦润收好了,秦润看许云帆花钱大手大脚,便接了过来。
  这会许云帆这么说,秦润就知道,他今晚去秦家还有别的事。
  “好的。”秦润略略不安的跟在许云帆身后走了几步,迟疑道:“你要去哪?”
  在镇上,许云帆说过,他不会走,但秦润不放心,这个时辰出去,许云帆能去哪?
  许云帆转过去,伸手捏了捏秦润的脸, “我上山一趟,你放心,我们拉过钩的,你忘了吗?”
  秦润摇摇头,“没忘,那你快点回来。”
  他想说,中午太热,不要出门了,可他也知道,许云帆不是那种会亏待自己的人,能冒着大太阳出去,想必是有重事。
  许云帆那天跑路的时候看到山间还长有一些竹子,所以他也没问秦润村里哪里有竹子。
  爬到半山,许云帆见到几颗大松树,立马上前查看。
  山上的松树多,松油这玩意更是不少,许云帆用柴刀将其抠下放到背篓里,直到装满背篓才停下来。
  随后,他又去往长有竹子的地方,挑选了一根直径有两厘米左右的竹子砍了,用其制作蜡烛模具。
  在山上忙了一个时辰,下山的时候,一些村民已经开始出门下地了。
  路上,许云帆碰上一些不认识的村民,有的人看了看他,随后扭头就走。
  有的见到他,热情的朝他挥挥手打招呼,“许小子,你上山了?这么热的天怎么上山去了?”
  许云帆不认识人,但看对方的年纪,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一例喊大哥,往年轻了喊就对了。
  这男人其实跟女人是一样的,明明三十几岁了,还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喊大哥,谁能不高兴。
  “大哥,现在就下地去啊!我在山上捡了一些松油回去。”
  那汉子往许云帆背篓里看了一眼,悟了,“这东西叫松油?你拿回去做火引吗?这东西用来烧火确实好。”
  “嗯,家里细柴不多了。”许云帆没多说,与大叔唠嗑两句后才走。
  他知道了,那些看他不顺眼的,除了李氏族人,还能有谁。
  前几天他下了李婶的脸,李氏族人觉得他这是在打他们的脸。
  他一个被哥儿捡回来的汉子,不知与他们交好也就算了,居然敢说他们村童生的娘,委实不识好歹。
  李氏族人因为李云飞,在村里,那是相当的有脸面。
  许云帆才不管他们,脸面,这东西不是别人给的,得靠自己挣。
  一个童生老娘,又不是天皇老子他娘,他怕个毛。
  许云帆回去的路上,相继与一些或多或少有过一面之缘的村民打招呼。
  这些人,都是秦氏或者孙氏的人。
  许云帆原本想着,这两族的人还是挺不错的,直到他碰上拿着一盆衣服往河边去的秦大媳妇,他才知道,其实也不完全是。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昨晚因为秦润,秦大媳妇被秦家人说了一顿,就是她的弟妹与老三家的夫郎都敢站起来在她头上撒尿了。
  这口气,她发不出来,只能憋着,这会看到许云帆,秦大媳妇对他有好脸色才怪。
  谁叫许云帆是秦润的相公呢,连带就是这么带的。
  秦大媳妇对许云帆翻了个白眼,嘀咕一句讨债鬼,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许云帆与一旁的秦森听到。
  秦森,与秦木秦林两兄弟是堂兄弟,秦大媳妇就是他的侄儿媳妇。
  突然听到秦大媳妇骂这么一句,秦森尴尬的不行,刚想说点什么,许云帆当场就来了一句,“小气婆,又不是借你的钱,我小秦家借你们秦家的东西,何时不还了?”
  从秦润口中,许云帆得知,秦润之前借秦大娘他们的钱,都有还的。
  只是最近这段日子,家里因为他,实在揭不开锅,加上他吃不下糙米饭,秦润才厚着脸皮去借精米、借油。
  秦大媳妇本就是故意让许云帆听到的,这会,河边也不去了,直接站在原地,“还?都借多久了?你回去问问润哥儿,他借的五斤精米,什么时候能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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