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令她惊讶的是,迎接她的,仍然是太宰笑吟吟的目光,不躲不避。
他甚至还颇为闲情逸致地支起手臂,靠在左边,单手托腮看她。
——一副打定主意,决定暂时盯着她看的做派。
一想到太宰刚刚就这么看着自己,月见椿就浑身不自在。
她忍住想逃的冲动,没有再避开和太宰的对视,而是先难耐地吞咽了一番,然后才哑着嗓音问他:“太宰先生,怎么了吗……?”
听见她的声音,太宰下意识地眨眨眼睛,随后笑得双眸弯弯,脾气极好地回答她。
“在等被月见小姐催眠的那一瞬。”
被她催眠……?
月见椿心里冒出一串问号。
可是她的异能对他无效呀。
想到这一点,她微微蹙眉,脸上浮现出浅显的疑惑,“……我觉得太宰先生等不到哦。”
“嗯,我知道哦。”
然而,太宰仅仅是笑着,音色温柔地这样回答她。
他知道等不到,可他只是想看她。
面对太宰温和已久的注视,月见椿有些熬不住了。
她明显地感觉到,她耳朵和脸颊在隐隐发烫。恐怕在太宰这样的注视下,她要不了多久就会满脸通红,再暴露出她显而易见的小心思。
好在数秒后……
“叮铃铃——”
摆在太宰桌头的固定电话发出急促的声响。
“嗯?”太宰低低出声,扳过座机,拿起听筒凑到耳边,“喂——”
月见椿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旋即她又听到太宰正回着国木田独步的电话,“啊,国木田君?不过为什么是座机?”
许是对面说了些什么,他嘟起嘴,熟练地对搭档撒娇。
“我才不会干那种事啦——”他边说,边起身绕到国木田独步桌前,夹住听筒,开始操作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嗯嗯,打开你电脑桌面上的文件……”
听着太宰的声音,月见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等不到她的异能生效,却还是固执地注视着她。
所以……
他只是想看她?
脑海中拼出这句话的刹那,月见椿的脸红成一片。她坐立难安地直起身,径直往外走。
“月见小姐?”
太宰捂住电话话筒,担忧地喊她。
“我、我去一下卫生间……”
“啊,好。”
-
这个时间,卫生间里没有人。
看着镜子里通红的脸,月见椿挫败地揉了揉滚烫的脸颊。
只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而已。他还什么都没什么说,她怎么就……
相比之下,他似乎永远都那么游刃有余。
她抬头,对上自己水润的双眼,不知为何又回想起情人节那晚做的梦。
会梦到那样的事,证明她对太宰,果然还是有非分之想的吧?
所以他到底什么时候和她告白?再这样下去,她可能要先忍不住了。
……尽管由她来说的话,搞不好只会面对被拒绝的结局。
想到这个可能,月见椿长长、长长地叹息一声。
-
好不容易在卫生间平复完心情,月见椿重新回到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只有江户川乱步的身影,太宰则不见踪影。
她暗暗松了口气,心里也不知是放松更多一些,还是遗憾更多一些。
上午的几个小时很快溜走,度过悠闲的午休时间后,国木田独步召集上午一起去派出所的调查员,去会议室开会。
似乎是上午送完那几名街头混混时,他又从市警那边接到了关于调查走私枪支的委托:也就是调查混混手中那几把枪的来历。
因为上午帮忙的调查员都在现场,再加上后面去送资料的太宰也听到了情报,所以便干脆交给他们几人来。
担忧月见椿还没恢复好,又怕下午临时来委托人没人接待,国木田独步便让她和泉镜花留
在办公室里以防万一,总归这么个小事件,也没必要来这么多人。
与谢野晶子照常去了医务室,江户川乱步不参加行动,却闲着无聊,打算去会议室旁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乐子。
他向来如此,国木田独步也没阻止他,就任由他加入会议。
于是,国木田独步等人,总计六人在会议室开会,下午的办公室便只有月见椿和泉镜花两人,看起来空荡荡的,和上午差不了多少。
对于国木田独步没喊自己开会的事,月见椿倒没多想,也没觉得自己是被排挤了——认识三年多,她还算了解对方,不至于在这点小事上瞎想。
不过,国木田独步的安排倒真起了效。
会议室里开会开到一半,在外的月见椿和泉镜花便迎来了一位临时更改预约时间的委托人。
看着眼前这位上了些年纪,却保养得当的优雅女士,月见椿低声麻烦泉镜花来招待对方,自己则迅速去茶水间泡茶。
对于原本是事务员的她来说,泡茶并不难。开水是现成的,她又了解茶水间物品放置的位置,所以没多久便给委托人上了茶。
她端着茶来到会客室时,正听那位姓河谷的女士低声和泉镜花说着什么,而小姑娘率直地看着对方,嘴里时不时应一个“嗯”或是“是的”。
见两人相处得还不错,泉镜花也悄悄冲她点头,月见椿便没有代替她,而是主动前往会议室,去找谷崎润一郎。
整理委托人的信息,安排会面的事一般由谷崎润一郎负责,相关情报和记录也都在他的电脑上,他更了解情况。
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半掩着。
月见椿没有打断正站在白板前分析情报的国木田独步。她轻轻推开门,视线在会议室的六人间游移。
谷崎润一郎坐在太宰身侧,她刚想喊谷崎润一郎,目光却不自觉撞上太宰的,呆呆地与他对视。
太宰也不知读出了什么,他快速眨眨眼,下一瞬便放下手头叠好的纸飞机,静静起身,直接从会议室中走出。
主动且自觉。
太宰的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碍于月见椿没有出声,国木田独步等人虽然有些奇怪,却也继续专注着手头的工作,没有多问。
天知道,太宰起身的刹那,月见椿搭在会议室门框上的手就不自觉握紧。
这一刻,她感觉心脏跳得快要爆炸。
他们明明没有在交往,尚且不知对方的心意,也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可她就是能通过太宰这个举动感觉出来……
她对他来说,似乎是特别的存在。
莫名地,月见椿凭空生出一种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谈恋爱的感觉。
暧昧至极,又刺激得人心跳不已。
但是……她仅剩的理智在悲鸣:她刚刚想叫的人不是他啊!
可事情就是那么巧——太宰走出会议室时,还顺手带上了会议室的门,生怕她想做些什么似的。
“……”
这下月见椿死了心。
“月见小姐?”
罪魁祸首无辜地眨着眼睛,用温柔漂亮的双眼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那个……太宰先生,我刚刚是想叫谷崎君。”
月见椿,月见椿有什么办法,她只能弱弱地挤出这样一句话,再快速抬眸瞄太宰一眼,又垂眸。
意识到自己刚刚闹了个乌龙,太宰怔愣了一秒,却在看见她泛红的脸的刹那失笑。
“啊……”如果月见椿这个时候抬头,就能发现,太宰面上的笑其实掺杂了几分罕见的青涩和不自在,“没关系,我也一样。”
留下这句话,太宰便抬脚往外走——他大概猜到了月见椿来找谷崎润一郎的缘由。
只剩下月见椿站在原地,呆呆地“诶”了一声。
她快步走出走廊,就见太宰代替泉镜花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将那位河谷女士哄得服服帖帖的,面上原本有的些微愁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看见太宰微微笑着,温和地接待对方的模样,月见椿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他果然好厉害。
-
没过多久,太宰先一步结束与河谷女士的对话,微笑着与对方道别。
几分钟后,会议室内的众人散会,太宰只匆匆看月见椿一眼,便带着重新记录下的情报,找上谷崎润一郎。
面对刚刚闹出的乌龙,月见椿总觉得有几分尴尬,便主动承担起收拾会议室的责任,独自钻进会议室忙活,暂避众人的目光。
事实上,会议室里没有太多需要收拾的东西。
国木田独步离开前会主动擦干净用过的白板,而他们刚刚使用会议室的时间不长,再加上没有外人,便没有额外的茶水,只需要稍微整理一下会议桌就好。
月见椿仔细推平折叠椅,再细细收集起会议桌上散乱的白纸,以及落有江户川乱步涂鸦的草稿纸。
太宰方才的座位上也散着几张白纸。不过和其他人相比,他桌面上还多出一只折好的纸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