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维吉尔有些讶然，但隐约又觉得并不惊讶。
“您确实喜欢刨根究底，我猜这是侦探的共性——稍等。”
他闭上眼，几秒后重新看向布鲁斯，灿金色的眼里倒映出他的身影。
“在原本的命运线中，”他的声音一瞬间拉远，“你们的宇宙——作为五十二个主宇宙衍生出的无数世界之一，在这场灾难中无故被牵连，陷入漫长黑暗的混乱之中——直到正义联盟利用第十种力量将地球从黑暗多元宇宙中拉出，将巴巴托斯禁锢在黑暗多元宇宙之底，一切终于恢复正常。”
他略过了很多细节，眼中的金色逐渐褪去，重新恢复到温和的那片蓝。
“至于巴巴托斯，我已经同主世界的正义联盟商议过处理方式，您不用担心，毕竟——蝙蝠侠永远留有后手，我猜您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是吗？”
布鲁斯看着他，最终笑了一下。
“你说得对，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维吉尔眨了眨眼。
“我猜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看来我的风评似乎不太好。”
布鲁斯了然地说。
“嗯哼……或许不能说不好，只是行事比较别具一格？”
维吉尔只是笑。
两人坐在沙发上，面对面看着彼此，倒也不再聊那些很沉重的话题，只是随便聊了些轻松愉快的话题——比如达米安的家庭趣事，两个人都很有心得，不是吗？
维吉尔率先陷入了沉默，看着面前的布鲁斯，许久之中才缓缓开口。
“很多年之前……我猜您也是这样。”
温柔而坦诚的一位长者，引导着家中的的小鸟们在哥谭的夜中蹒跚前行，直至他们羽翼渐丰。
布鲁斯冲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甜蜜的、哥谭甜心式的笑容。
“你可以去问问迪克，我想他会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但最好别找杰森，你明白的。”
“当然、当然，”维吉尔站起身，“他总是看不太顺眼我，我当然不会自讨没趣——特殊情况除外。”
他是在开玩笑。
布鲁斯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抬起眼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身形总是那样挺拔，常服的色系总是那样柔和，显得相当温和而易于接近，实际上是如此吗？
布鲁斯有自己的答案。
他站起身，最后提出了一个问题。
“维吉尔，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是正义联盟必须了解的，作为蝙蝠侠，”他的声音那样严肃、那样沉重，“……我们的到来，对你们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吗？”
维吉尔回过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的神情那样坚毅，像一座无坚不摧的雕像、像矗立在哥谭之上的滴水兽——坚硬、痛苦。
这个问题折磨了他很久。
维吉尔听见了他——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千万分之一。
他在布鲁斯的目光中轻轻摇头。
“不，韦恩先生，”他郑重地说，“我们都必须继续感谢你们的到来，没有你们，我们不会在此相聚。”
在他们到来之前，这个世界只是涅墨西斯沉眠后被放逐的千万个世界之一，寻常地重复着既定的轨迹，偶尔被隔壁的世界影响，形成崭新的行进轨迹，而后便是无尽的循环。
生命诞生又毁灭。
文明发展到极致，在最高点骤然衰落，将能量反哺给宇宙，而后陷入能量混乱的虚无状态——重组、排列，飘散在宇宙中的、构成物质的能量重新凝结汇聚，又一次重演着过往的一切。
这个世界的无限宝石一次次被组合、使用，飘散成抓不住的灰烬，而后于虚空之中再次诞生。
但不包括自我。
……沉睡在亘古虚空之中的自我。
毕竟这些世界都是那样稳定，哪怕是死侍曾经屠戮多元宇宙的壮举也不过是让那些逸散的能量重归宇宙——只不过是归于其他宇宙。
直到两个力量体系的第一次碰撞。
在托尼十四岁那年，两个世界这样猛烈而突然地改变了。
与他们原本的、神明消亡的世界不同，巴巴托斯浸透在空气之中的能量波动是那样强烈而具有侵略性，唤醒祂仅在自我宝石中残存的一缕意志。
于是祂陷入那样漫长的折磨与痛苦，却从来不曾认为自己有何过错。
祂在自我宝石上留下自己的烙印，那样自大、那样狂妄，仅仅是抽出最后的残余前往了黑暗多元宇宙。
而后惨败，携着深重的怨恨与不甘重新归来，将自己的意志施加于寄托了祂大部分力量的自我宝石之上，似乎真正、永久地消亡了。
很滑稽，不是吗？
维吉尔曾千万次觉得涅墨西斯的行为与想法都毫无逻辑可言，但神明似乎向来不需要考虑所谓的逻辑、所谓的正确。
祂们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让自己强大、让自己愉悦。
毕竟即使会消亡，他们的生命也达到了难以想象的、让神明都觉得厌倦的长度。
而自我如祂所愿地苏醒了。
他的意识诞生在两个世界相撞之后。
而他的苏醒却实在这个世界即将陷入漫长的黑暗之际，他在那颗荒凉的星球上第一次见到了人类。
那些形形色色的、穿着制服的所谓英雄们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人类——在那之前，他只朦胧地、隔着一层纱般与携带着自己的托尼·斯塔克共享着所有感官。
一切对他来说都不是真实。
直到那一天、那一秒——对自我宝石漫长的生命而言微不足道的一秒。
他忽然想要去理解生命的全部意义。
——于是一切便凝聚成眼前的模样。
维吉尔没有告诉布鲁斯那些更深层次的、人类不该了解的东西，只是温和地、感激地、如人类一般地微笑了起来。
“韦恩先生，我永远感激你们。”
他轻声说。
第192章 日常·其一 如题
布鲁斯沉默地看着他。
维吉尔很快敛去笑意, 重新看向瞭望塔之外的宇宙，看向太阳系那颗持久燃烧的恒星。
超人在太阳之前长久停留着——过去是，现在也是。
“他现在肯定很苦恼, 我们都不肯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维吉尔轻声说。
但除此之外，也有他们没办法说出口的原因。
“他们都会因此痛苦, 你的做法是正确的。”
布鲁斯只是沉声说。
无论是克拉克、还是戴安娜, 都会因此饱受内心折磨——哪怕所有人都不曾降罪于他们, 他们也会因过分高尚的品格让自己背上过分沉重的枷锁。
“您总是正确的，这就是品行过分高尚的坏处了, ”维吉尔只是笑，“那些都只是从未真正降临于这个世界的灾祸……就让它们消逝的时间一同被掩埋吧，没有人会在意的。”
除了那些清晰地认识到曾在另一侧发生过什么的英雄们——无论是年轻者，还是两位总对危机过分敏感的长者。
他们会竭尽全力将这一切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
哪怕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难以收场的地步, 托尼和布鲁斯也总能为他们兜底。
毕竟他们经历过那样多的风浪与波折。
“这就是你的用意吗？”
布鲁斯问。
维吉尔转过身, 推开门，朝布鲁斯露出一个笑容。
“是的，韦恩先生, ”他依然在笑，“毕竟您要知道，哪怕是最伟大的、最智慧的神明，也无法准确的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该走了, 我猜托尼准备回去了。”
维吉尔就深有体会。
涅墨西斯是如此，两次折戟的巴巴托斯依旧是如此，倒是便宜了他。
他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中途还从门口一把捞了个一直在蹲守他或者布鲁斯的小刺头，被他嘲讽了几句也不甚在意，到了会议室才在他要杀人的目光中把死要面子的达米安放下来。
布鲁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对达米安求助的目光熟视无睹，把因为太无聊在瞭望塔会议室的会议桌上打乒乓球的三个极速者抓了个正着。
主谋巴里·艾伦尴尬一笑，如闪电般的身形一闪而过，转眼三个人就排排站在了瞭望塔窗边，一幅宇宙真好看的模样。
“……下不为例。”
恢复了严肃人设的蝙蝠侠只是说。
巴里和沃利庆幸地长出一口气，快银也赔笑着，生怕查尔斯“不小心”记住这事回去找他算账。
彼得抱着巴里塞给他的一堆乒乓球，看了一眼蝙蝠侠和正在嚼蓝莓干的托尼，沉思了两秒后用蛛丝编了个网，把球全装了进去拎在手里。
托尼把手里没吃完的蓝莓干往彼得怀里一塞，让他拿回斯塔克大厦继续吃，起身迎了上去，目光在一脸气愤要找害他丢脸丢大了的维吉尔算账的达米安身上一扫，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揽住维吉尔的肩膀，微微低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