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说:“我可以一辈子只当你哥哥,在所有人面前,都以哥哥的身份,我只要你,谢灵,我只要你喜欢我。”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只要你爱我。”
她怔怔地看着他,几乎有些说不出话。
他漆色的眼底倒映着她的身影,倒影很小,却填满了他的全部。
谢灵从出生起被众星捧月,所有人都把最好的给她,她有的是爱,有的是钱,人生中从没有过一秒觉得自己“不值得”,她当然值得,她永远值得最好的。
可是这一刻。
她竟然感觉到胸膛里传来酸涩的痛意。
她想问,她值得吗?
她从不怀疑她能得到很多
的爱。
可是她不知道,在裴陆行这里,她能够拥有这样的重量。
仅仅因为她害怕被发现后的目光与伤害,他愿意一辈子都只以哥哥的身份示人,不让任何人知道。
她摸了摸他的眼睛,说:“再等一等,不会那样的。”
“嗯。”
他垂下眼,在她的掌心里近乎温顺地蹭了一下。
“我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我知道就够了。”
他说。
谢灵哼了一声,“我在乎。”
他唇角很轻地勾了下,“嗯,你在乎。”
说完,他忽然起身,拿了一个枕头过来给她垫着,“趴着睡吧,今晚我陪着你。”
她背上伤口面积大,连侧躺都做不到,只能趴着睡,正常人就算背上没有伤,趴着睡一晚也未必舒服,尤其是她背上还有伤隐隐作痛,今晚大约是不太好入睡的。
她趴在枕头上,手指玩着他的头发,问:“你怎么陪我,一直坐在地上不睡觉吗?”
他眉梢挑起,问:“那我睡你床上?”
“?”
“你少做梦。”
“啧。”
他一副很遗憾的语气。
“……”谢灵说,“你回去睡吧,不用陪我。”
裴陆行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
彼此都知道这句“不用”有多装腔作势。
“好吧,”谢灵说,“那我睡着,你就回去睡。”
他“嗯”一声,没有争辩。
房间内很静,窗户开着,夜风温和地吹着窗纱,影子轻轻飘动着。
过了一会儿。
谢灵忽然说:“所以,你昨晚没睡着。”
“嗯。”
“那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应?”
他没有立刻回答。
谢灵捏了一下他的脸,催他,“说话,裴小狗。”
“不为什么,”小夜灯暖色的光落进他的眼底,折射出一层柔软模糊的光,他望着她,许久,嗓音近乎低哑地开口,“我不想。”
我不想,是你的哥哥。
清醒的时候,不得不以这个身份存在。
他偶尔也想装睡。
有一会儿,谢灵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以来,裴陆行并没有藏得很好。
偶尔,也能看见端倪。
是她太过害怕那个可能,以至于从来不敢去想,甚至也封闭着自己。
她并非看不见这双眼睛里藏匿的炙热、渴望,甚至是挣扎与痛苦。
可她总是视而不见。
总是。
“我是不是很自私?”
她轻声问。
裴陆行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说:“是哥哥自私,把你拉下水,让你以后都开始担惊受怕。”
“那你陪着我,”谢灵说,“哥,我胆子小,一个人面对不了的,你要一直陪着我,别丢下我,别让我一个人。”
“我知道,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他抬起手,拂过她耳边的头发,摸了摸她的脸,说:“那你也一直陪着我,别丢下我,行吗?”
“嗯。”
“睡吧,我不走。”
“嗯。”
“我也爱你,谢灵。”
“……嗯。”
第46章 怕是梦。怕醒来。
后背伤口的面积不算小,时断时续的痛意传来,谢灵过了很久才勉强睡着。
虽然不至于完全无法忍受,但到底还是疼的。
后半夜谢灵也只睡着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很不舒服。
裴陆行看着她紧皱的眉心,抬手轻轻抚平。
天空的颜色逐渐从深黑色变成深蓝色,渐渐有了光亮。
谢灵一直没有睡得很熟,那点微弱的光从窗户映进来时,她就醒了。
最先苏醒的是后背伤口带来的疼意。
她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疼的。
紧接着,手背覆上来温暖的体温,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很疼吗?”
她睁开眼,有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夜过去,他姿势几乎没有变过,神色平静,始终陪着她,如他所言,他不会走,不会丢下她,他一直在这里。
“你……”
刚睡醒,她的嗓音也有点哑。
他起身去拿桌边放的水杯,给她喂了一点,问:“是不是很疼?”
“不是说了,我睡着后,你也回去睡觉吗?”
她蹙起眉,语气都重了一点,“你……你一整晚都没有睡吗?几点了?快去睡觉,裴陆行,你怎么这么笨,我就算疼,你也帮不上忙,干嘛在这里守着我?”
他抬手抚平她眉心的弧度,说:“别生气。”
他漆黑的眼睛望着她,目光认真地描摹着她,已经看过无数次,可还是觉得可爱,每一处都可爱,永远看不够。
“我睡不着。”
他语气很平静地叙述,“也不想睡。”
“为什么?”
她不解地看着他。
但他却没回答。
他只是垂下眼,握着她的手,亲了亲。
怕是梦。
怕醒来。
怕一切都成为虚幻的泡沫。
谢灵用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语声变得轻缓温和了一些,说:“去睡会儿吧,哥哥,睡一会儿,好不好?”
最后一句近似哄人的口吻。
他望着她,隔了几秒,忽然喊她的名字,“谢灵。”
“嗯?”
他闭上眼,贴着她的手掌,温暖的、柔软的触感是裹了糖衣的圈套,不过,不需要这样高级的奖赏,他也会陷落,哪怕只是一个求助的眼神,他也会毫不迟疑地过来。
“我很高兴。”
他声音竟有一丝细微的颤抖,像是过度兴奋后的不可控制。
隔了几秒。
他声音很低很轻地重复了一遍。
谢灵莫名生出一种错觉,仿佛那语气里带着某种近似虔诚的情感。
太重了。
她慢慢眨了一下眼,不知为何,有些想将手抽出来。
可是她没有。
她抚摸了一下他的脸,说:“我也是,哥哥。”
“我也很高兴。”
-
今天的早餐难得没有聚在一起吃,不仅早餐,午餐也没有。
谢灵和裴千语一个上半身“残疾”,一个下半身“残疾”,实在不便移动,但待在房间里大约更无聊,于是两人拖着“残躯”到了一楼的大客厅。
从一个人无聊地待着变成两个人无聊地待着。
谢灵趴在沙发上,她背后刚换过药,这会儿正是疼痛最尖锐的那一阵,呼吸还有些重。
裴千语躺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腿搭在一个软垫上,放得平直,也因为刚换了药,呼吸“嘶嘶”的,像条僵直的蛇。
阮黎和裴淮川一人照看着一个,在旁边坐着看书。
好一会儿。
裴千语缓过去了,跟谢灵说:“感觉也不是很痛嘛。”
“……”
谢灵很想揭穿她,但是这会儿还有点疼,不想说话。
“你背上的那个伤口大吗?”
裴千语没话找话地问。
因为疼,谢灵原本不想讲话,但裴千语就这么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隔了几秒,她闷声回了句,“不大。”
裴千语说:“不大你脸色都白了。”
谢灵:“……”
她问:“真不大?”
谢灵:“……”
她脸色都白了,能不大吗?
谢灵偏过头,说:“不大。”
裴千语“哦”了一声,不讲话了。
过了会儿。
谢灵又把头转了回来,看着她,突然问:“你当时……”
她停住了,没有说完。
如果裴千语没有扑过来,她就不会受伤,而谢灵也不止是后背的伤口了。
所以裴千语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
裴千语耸了耸肩,然后做出一副回忆的神情,想了一会儿,“就感觉……你可能会哭。”
谢灵不太明白地看着她。
她摸摸下巴,继续说:“感觉你摔下去会哭,但是我不想让你哭,所以就那样了。”
谢灵沉默下来。
有那么一会儿,阮黎和裴淮川翻书的声音也没有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