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戳破的男人恼羞成怒,愤而指责南晚吟,“你可以!”
  武川不动声色挡住宗淮视线。
  走廊里聚了不少人在看热闹,宗淮不愿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指了指武川示意让他等着,转身要走。
  裴沁雪不给他机会,挡着去路逼问他干过几次这种事,直播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数很快攀升到三万,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直在送礼物。
  人群外围一阵骚动,红星会所的经理领着一群内保赶来维持秩序,围观的人被请回各自包厢,遇到不配合的也在看到经理身后儒雅沉稳的男人后收敛脾气,走廊很快清场。
  裴沁雪察觉到四下过于安静时,身后已经响起沉缓的脚步声,与旁人的不同,走廊里还回荡着手杖敲击地面的“嗒嗒”闷声,沉稳有力,像叩在人心弦上一样带着压迫感。
  她几乎瞬时就关了直播,转身看到西装笔挺,面容清贵温雅的男人走近,浑身炸起的毛立马服帖,乖顺喊了声“哥。”
  裴泽州视线淡淡扫过角落里的南晚吟和武川,没做停留落回裴沁雪身上,斥责她不该胡闹。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跋扈大小姐觑着他脸色小声辩解,“是宗淮先做了错事,和我谈恋爱还去勾搭别人,出口气嘛。”
  “出气还是胡闹?开着直播砸人,怕宗家没证据拿捏你吗。”
  裴沁雪小声嘀咕,“他们家才不敢呢。”
  “是不敢,不是不能。”裴泽州声音沉冷。
  从他来了就没敢吭声的宗淮立马表态,“哥放心,这事儿我绝不会追究沁沁。”
  裴泽州看他一眼,能听懂话外音还不算一无是处,“沁雪性子急,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回去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他说完拄在手里的乌木手杖轻点了下地面,无需多言,裴沁雪老实跟在他身后离开,除却刚到时那一瞥再未施舍给旁人分毫眼色。
  宗淮脸色焦急追在后面解释,然而无论他如何辩解保证,男人都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学校里名头响亮的富二代在真正掌权者面前卑躬屈膝到极点,酒液打湿发丝晕脏衣服,他额头还蜿蜒下一道血痕,纵然狼狈至此也丝毫不敢在男人面前有所慢待。
  南晚吟隐晦的视线落在男人高大背影上,裴沁雪哥哥是名声在外的企业家,学校里就经常听人谈论吹捧,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站在权利巅峰的人物竟然患有腿疾。
  裴泽州的步子沉稳缓慢,不仔细看分辨不出有什么问题,可就是因为每一步都太过沉缓,像是经过千百次深思熟虑的锤炼才最终成型,反而显露端倪。
  更不要说他拄在手里用以支撑身体的那根乌木手杖,杖柄处墨绿色玉质润泽通透,看起来如他的人一样低调内敛。
  主角退场,闹剧终止,南晚吟收回目光看向武川。他脸颊红肿,制服裤腿上留下一道道脏污脚印,是宗淮咒骂时拳打脚踢的杰作。
  “去医院处理下吧。”
  武川一改之前在宗淮面前的曲意逢迎,脸色冷淡下来,“不用。”
  “刚才谢谢你。”这声谢南晚吟觉得难以启齿,她亏欠武川的远不是一句话就能还清。
  “用不着,说了职责所在,换成其他人也一样。”武川不在意,抬手擦干净嘴角渗血。
  南晚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唇问出废话,“你在这里工作?”
  “不然呢?”
  武川冷嗤,盯她的眼神有些凶,“好学生就少往这种地方跑,宗淮那种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我知道,”她没试图解释原因,武川未必关心,只是又提了遍要送他去医院。
  “南晚吟,干这行挨打是家常便饭,何况你不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吗,上学时挨的打比这重,你那时候可没多操过一分心思,现在也用不着装作多关心。”
  南晚吟哑口无言,武川的话无从辩驳,她确实是他说的那样,就算现在想弥补又能做什么呢,她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除了口头道歉给不了他任何实质补偿,她的关心的确装模作样。
  “武川,”
  时隔多年他的名字再次从她口中喊出,与上学时厌烦不耐的口吻不同,这一次柔软耐心。
  武川将她看进眼里,抵触又不由自主地期待着。
  她又要道歉吗?还是劝他去医院,亦或是像以前一样失望问他怎么又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比起被她抛弃的失望,还有音讯杳无时的迷茫,现在这样已经足够。
  人不能太贪心,武川在心底再次告诫自己。
  可是她说:
  “武川,我们都没有父母,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觉得很孤独。如果你能原谅我,这座陌生城市里,我们以后互相照应吧。”
  “就当彼此是亲人那样。”她补充。
  第3章 月亮可以抛弃任何人,信徒绝不……
  武川试图从她真挚坦诚的目光中分辨出虚情假意的端倪,毕竟他实在远比她以为的要了解她,她有多会审时度势,又有多虚伪,他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不该信任,毕竟被抛弃的下场又不是没经历过,刚刚不管不顾跑过来帮她就已经够蠢了,现在难道还要因为她三言两语的哄骗继续重蹈覆辙吗?
  武川眸底自嘲,冷嗤,“要我怎么信你。”
  比起眼中,心底的嘲讽更盛,他甚至舍不得斩钉截铁地拒绝,心底还怀有一丝期望。
  万一呢,他孤身一人来到这座城市,熬过最初的朝不保夕,忍耐下一次次屈辱的斥骂,在暗无天日的腐朽角落里扎根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想离她近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期盼重逢的希望,想要她眼里留下他的身影。
  他的奢望仅此而已,深埋心底,不曾流露分毫,自尊被她践踏过一次从此深敛,但也仅此而已了。自欺欺人地隐藏着,可那份奢望从未断绝,甚至随着压抑的欲望一天天生长壮大。
  他不再天真以为能收藏明月,日复一日地怨恨着月亮的薄待,可一抬头月亮高悬夜空,洒下的银辉笼罩在他身上,他便被治愈了。
  月亮没错,她只是太美好了,所有见识过她恬静皎洁模样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据
  为己有,可月亮只有一个。
  她就该高悬在夜空引人垂涎,而他永远会是她忠实的信徒。
  月亮可以抛弃任何人,信徒绝不会背弃月亮。
  他的心如同乘着云霄飞车,时而升腾,时而跌落谷底,直到她说,“武川,除了你,我没得选了。”
  云霄飞车到达终点,他的心安稳落地。
  那就再相信一次吧,受骗也没关系,谁让她是南晚吟。
  他的沉默在南晚吟眼里成了妥协的征兆,她抬手轻触他脸颊,红肿带着巴掌印,嘴里血丝凝痂,“疼吗?”
  答案是肯定的,武川却回她,“没感觉,习惯了。”
  换做以前他会说疼个屁,老子还回去的更狠。
  尖锐带刺的武川磨平棱角,成为了高中时期南晚吟最期望改造的模样,而现在,他顺应认命的样子也成了扎进南晚吟心尖的一根刺。
  如果她没有懦弱屈服于权势,在所有人对他口诛笔伐时勇敢站出来为他澄清,武川的人生还会是这样一潭死水般屈从于现实吗?
  她轻触伤痕时,武川冷锐的眸也在看她,片刻沉溺于她指腹带来的柔软温和,而后醒悟过来,攥紧她的手拨开,“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回去吧。”
  “那你同意吗?”
  “我同不同意重要吗,我们之间,一声不吭断联的那个人不一直是你吗。”武川很想表现的不在意,可出口的话总忍不住变成怨言。
  他索性不再开口,对讲机里经理语气急躁让大家过去集合,他关了声音没理会。
  知道他还要忙,南晚吟不多耽误,调出手机微信二维码递到他面前。
  “干嘛?”武川垂眸,视线由二维码转到她脸上。
  “不加好友以后怎么常联系?”
  她说的有道理,武川冷脸顺从。
  “那我先回学校了,周末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庆祝我们重逢。”
  “嗯。”
  落在南晚吟耳里是冷淡至极的回答,对武川而言却是拼命压抑才能不露端倪的喜悦,做这一行没有休假可言,周末更是最缺人看场的时候,可那些都没她的邀约重要,所以不管有没有空他都会赴约。
  和武川分开后南晚吟赶在门禁前回到宿舍,室友徐玲和李念微在聊天,见她推门进来后不约而同止住话音。
  徐玲从抽屉里拿出面膜对着镜子细细贴到脸上,李念微问了句南晚吟怎么回来这么晚。
  “遇到点事。”南晚吟边回边走到徐玲身后站好,同她镜子里一双偷瞥的眼对视上。
  徐玲本想装没看到,但她找事的样子太明显,李念微都瞧出来气氛不对。
  扣下镜子,她转头语气生硬问,“看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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