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是他唯一的亲人,更是为了救他而亡。”
闻韶蹙眉:“祁旻是祁旻,肃敏太子是肃敏太子,祁淮难道会介意这个?”
闻珂摇头:“他是不会介意。但是遂之你不要忘了,他除了是祁淮他还是大庆的帝王。”
“若他娶我,你难道不知会引起怎样的动荡吗?言官会如何说他?君夺臣妻,叔侄阋墙?”
“大庆太后本就暗中操纵朝堂,现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等着抓住祁淮都错处,想让祁旻取而代之。这个结果无论是因私因公,都不会是我们想看到的。”
大凉和大庆刚刚恢复邦交,若祁旻上位,这些都会付之东流。更重要的是,大凉与祁旻有血海深仇,若祁旻上位,之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大凉刚经过一场恶战,此时需要的是休养生息,经不起任何意外。
“我是喜欢他。但是这份喜欢承载了太多太多,我没有勇气孤注一掷赌上一切。”
况且,无论如何,太后和祁旻都是祁淮的血脉至亲。从前她心里没有他,可以利用他去报仇,但现如今,她又怎么舍得让他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闻珂不怀疑此刻他对她的感情,但是若干年后呢,当感情渐渐趋于平淡,他会不会有一天后悔?会不会埋怨她,让他愧对自幼护他长大的兄长?
闻珂不想赌也不敢赌。
嫁给祁旻的那几年,柳知意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溃不成军,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偏爱。
在感情这个赌局里,她从来没有赢过。
第50章 信件是喜脉,已经三月有余
闻珂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经亥时了。
她让身边的人都退了下去:“今晚不用守夜,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夜色中,闻珂推开窗柩。
视线不由自主的望向祁淮住的地方。
那里烛火已经灭了。
祁淮睡了。
她垂下眼睫,大概是饮了些酒,脑中不受控的想起那个不该想起的男子。
在寺中初见的他。
送她小猫崽哄她开心的他。
为她不顾原则的他。
在密林中替她挡刀的他。
与她缠绵的他。
闻珂忽然怔在了原地,原来关于祁淮的事情,桩桩件件,自己居然记得这么清晰,一件都不曾忘却。
寝殿门被敲响。
闻珂心烦意乱地上前开门:“都说了不用守夜——”
眼神触及到门外那个一身玄衣的男子时,所有话语骤然消失。
“……祁淮。”
祁淮黑眸幽深,凝视了她一会儿:“我可以进去吗?”
对上男人的视线,闻珂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躲开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祁淮微顿,抬脚踏进了独属于她私密的地方。
“……有什么事吗?”
闻珂不敢看祁淮的眼眸。
空气凝滞了一瞬,闻珂好似听到男人轻叹了声。
祁淮伸手,轻轻捏住闻珂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我,闻珂。”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本名。
闻珂的眼睫像展翅欲飞却被拔掉翅膀的蝶。
祁淮低声问:“是你推开我的,那你哭什么呢,嗯?”
下巴被他止住,闻珂只能对上男人幽深的黑眸,他眼眸深邃,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想要拽住她,一起沉沦。
闻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冰凉。
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哭了啊。
倏地,祁淮伸手抓住了闻珂抬起未来得及放下的手。
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指尖,很轻又似乎很重。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闻珂心中腾空升起一股酥麻的痒意。
视线又情不自禁的黏上,闻珂视线焦灼在祁淮的薄唇上。
祁淮岿然不动,垂眼瞧着她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
两人唇只隔一指之宽。
闻珂忽然停住了,她似乎在犹豫,眼底有挣扎。
祁淮眼眸一眯,没等闻珂想个明白,微微俯身,两片唇瓣顷刻相碰。
仅仅只有一秒的停顿,男人的气息霸道侵占她的所有,她连呼吸都被他掠夺。
榻纱卷起,盖住满室旖旎。
寝殿的烛火一夜未灭。
*
等闻珂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
她惊醒,身旁已经空了。
她披了件外衫,唤来山泉:“祁淮呢?”
山泉一愣:“回殿下,大庆陛下已经走了。”
“什么时辰走的?”
“辰时。”
闻珂有一瞬的恍惚。
那么早。
山泉觉得闻珂的状态不太对,问:“需要属下快马追赶吗?”
良久,闻珂摇头:“不必了。你退下吧。”
回来又怎么样?
他们之间本就是死局,她无法开口让他割舍自己的侄子和母亲。
而父王母后的恨,她也无法忘记。
就这样吧。
挺好。
另一边,苏列看着沉默不语赶路的帝王,有些话到底不吐不快。
“陛下,就这么舍掉长宁姑娘,您真的不会后悔吗?”
本来这句话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质问。
他也做好了会被陛下责怪的准备。
但他跟在陛下这么多年,陛下待他好,他不能看着陛下罔顾自己的心意!
最前方的帝王仿佛没有听见般,没有回他,就在苏列以为陛下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
前方忽然传来男人有些低沉的嗓音。
“我舍弃谁也不会舍弃她。”
苏列一愣。
祁淮道:“吩咐下去,加速前进。一月之内,朕要到大庆。”
*
三个月后,大凉。
闻韶盯着御医紧皱的眉头,神情严肃。
御医摸了摸胡子,道:“殿下,烦请您换只手,让老臣再探一探。”
闻珂默不作声,换了只手。
几息间,御医收回了手。
闻韶迫不及待的问:“皇姐究竟怎么了?”
“……这。”
御医吞吞吐吐,闻韶这下真的是有些着急了。
“王上别急,殿下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殿下这脉象,这……是喜脉,已经三月有余了。”
闻韶怔在原地,好久都没回神。
看见闻珂半点都不惊讶的样子,他道:“皇姐你早就知道?”
闻珂在心里叹了一声,她自幼学医,况且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她早就猜到了。
御医退出去之后,她才对闻韶说:“之前不确定,只是猜想。”
三月。
闻韶冷眉一凝:“是祁淮?”
“好啊,我大凉以礼相待,这祁淮倒是不知廉耻,竟敢——竟敢——”
闻韶气的说不出话来。
闻珂默了默,低声道:“他没有强迫我,是我愿意的。”
闻韶:“……”
殿内只余他们姐弟二人,闻韶盯着闻珂还平坦着的肚子,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闻珂:“……”
“你想生下?”
闻珂:“我还没想好。”
良久,闻韶吐出口郁气。
“无事,皇姐,遂之尊重你的意愿。若是不想生,我安排最好的御医;若是你想生——”
闻韶看着闻珂的眼睛,郑重的说:“孤保证,这个孩子一定是大凉第二尊贵的公主。”
最尊贵的自然是闻珂。
闻珂轻笑:“论制,我的孩子封不上公主。”
“孤说是公主就是公主。”
闻珂没再和他争论,这孩子的去处她还没想好,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
闻珂顿了顿,说:“这件事先不要让他知晓。”
闻珂没说是谁,但闻韶岂能不知?
“皇姐放心。只要孤不允,大庆没人能知道。”
闻韶眉间的睥睨气势尽显。
这一刻,闻珂好似在闻韶身上看到了父王从前的影子。
她愣了一会儿,笑开了。
闻韶问她笑什么。
闻珂摇摇头,笑道:“遂之,若父王母后真的在天有灵,应该可以安息了。”
闻韶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她现在基本已经帮不了他什么了。
*
上书房。
御桌上摆放了一封信件,闻韶打开,很快读完。
暗卫跪在地上回话。
闻韶问:“他果真圈禁了自己的母后?”
暗卫规规矩矩的回道:“是的。那边这几个月动作很大,大庆太后被圈禁,梁王妃被押入宗人府调查,梁王在宫内长跪不起替大庆太后和梁王妃求情,那位震怒,令梁王闭门思过。”
闻韶轻嗤一声,“做这些给谁看呢?还不是急着给皇姐表忠心?”
“皇姐最近身子不好,”闻韶吩咐下去:“不要将这些小事传到皇姐耳里,平白惹得她心烦。”
初夏时节,骄阳热烈。
宫婢端了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