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苏公公,我跟你走一遭就是了,你我心中清楚这和贺相又有什么关系?”
苏列俯身恭敬道:“姑娘明白就好。”
贺裕庭还想拦,长宁对他摇了摇头,小声说:“你先回去。”
说着,便和苏列一起往明德殿方向走去。
贺裕庭站在原地,看着长宁身影慢慢被黑夜吞噬,被这座层层笼罩的宫殿吞噬。
他慢慢捏紧了拳头。
*
明德殿。
苏列在正殿前便停住了脚步,长宁一顿,推开殿门,独自走了进去。
殿中没有掌灯,药味浓重。
长宁刚走近殿中,便被人从身后揽过。
“碰”的一声,长宁被人抵在门上,厚重的殿门随之紧闭。
“唔——”
长宁腰肢被人紧紧桎梏住,男人有力的手臂抵在她腰后,将她和冷硬的殿门隔绝开。
祁淮抵着她的额头,从一旁看,像是两只交颈而眠的眷侣。
但两人谁都知道,此刻他们的距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远。
祁淮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长宁不敢看他的眼睛,垂着眸子问:“你要见我?”
男人嗓音很哑:“为什么要让侍女送东西过来,自己却不肯亲自来见我?”
“若是我不让人拦着你,你是不是就这么走了?”
两人都明白,祁淮说的走,不仅仅是出宫这么简单。
“我总归是要走的,早走晚走,只是时间问题。”
殿中片刻寂静。
“我知晓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不是不让你走——”
“只是长宁,”祁淮指腹从她眉心划过,轻轻点在她跳动的心脏上。
“我想知道,这里,可有半点我的位置?”
长宁慢慢抬眼,撞进祁淮泛红的眼睛。
“我是故意接近你的。”
祁淮自嘲道,“我知道。”
长宁沉默。
祁淮的嗓音很温柔:“我全都知道,所有的一切。”
长宁怔住了。
祁淮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很慢:“朕更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闻珂。”
闻珂。
长宁脑中似乎被什么击中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
如果祁淮知道,知道她接近他是为了复仇,为什么还让她近身——
“宁宁,我不在意你是因为什么到我身边来的,对我来说不重要。你做的所有事我都可以放之任之,纵容你,甚至替你去做。”
“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可以捧到你面前来。”
“我知道你此去是为了对付齐国,我可以帮你,”
“朕可以下旨,让大庆的军队替你踏平齐国又有何妨?”
“可是我想知道,宁宁,哪怕只有一刻,我有走进过你的心里吗?”
泪珠从眼眶落下,长宁看着祁淮。
“你既知道我是闻珂,那你该明白,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长宁抬手将眼泪拭去,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我曾经嫁给祁旻。”
“我知道,我不在乎!”
长宁不敢置信:“你疯了?那是你侄子!”
“你们已经和离了!别说已经和离,就算没有和离,朕也不惧!”
“可我在乎!”长宁嗓音冷静到可怕:“我厌恶柳知意,我厌恶祁旻,厌恶那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
长宁慢慢逼近祁淮,“你说你可以帮我,那你能帮我将他们都杀了吗?”
长宁扯了扯唇角,“那都是你的血脉至亲,你身上和他们留着同样的血,更何况祁旻是你最敬重的兄长唯一的子嗣,祁淮,你压根下不了手。”
良久,祁淮闭上了眼,“所以,你连带着我,也恨上了,是么?”
“我为什么不能恨?”
汹涌的情绪堵在胸口,逼迫长宁口不择言:“我当然要恨。三年前,我大凉与大庆联姻本诚意满满,可你们大庆呢?先是将一个福乐郡主放在祁旻身边,孤男寡女在我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简直将我大凉的颜面放在地上摩擦!柳知意病重,祁旻逼迫我交出【凝华】。世人只知【凝华】可令人起死回生,可你们谁又知道,这【凝华】究竟要以什么入药?”
“若是【凝华】如此易得,三年前我大凉何至于死伤惨重?”
“我今天就告诉你,【凝华】需以我大凉王室血脉的血肉入药方可制得!”
祁淮猛地抬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忽然,殿门被人推开,祁旻失魂落魄站在门前,死死的盯着长宁。
“你说什么?”
第45章 疼吗“好疼啊,祁淮。”
第四十五章
空气死寂。
祁淮仿佛没看到殿内突然出现的祁旻,嗓音轻的可怕。
“你说什么?”
长宁却不肯看他。
祁淮抬手,轻轻捏住长宁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你说,需以什么入药?”
他不是没听见,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也不敢去想,长宁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既然已经说出口,剩下的话说出口似乎更加容易了。
祁旻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所以,所以当初的凝华是——”
“是用我的血肉入药制作而成。”
“不管你信与不信,三年前我给柳知意的药,是真的。”
“可笑的是,明明凝华我都已经给你了,你却不信,竟带兵去大凉,剑指我的父王母后。”
“祁旻,那是我父王母后,他们视你如子,可有半分对不起你?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吗?”长宁冷笑:“有时候我在想我曾经爱上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祁旻心仿佛被破了个洞,疼的他几乎站不住,他下意识解释:“珂珂,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去拿药,我没有——”
“你没有动手。”
“你想解释是齐国派人杀的我父王,破我大凉王城。”
“可若是没有你,齐国怎会乘机而入?”
“我不知道那是齐国的人,珂珂,你相信我,如果我知道那是齐国的人,我怎会——”
“那又怎样?”
长宁眼神像淬了冰,“祁旻,我自问没有半分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你又是怎样对我的?”
“你身上背负的罪孽,一辈子也别想偿还。”
祁旻僵住了。
良久,他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递到长宁手中。
“恨我吗?”
“珂珂,来,杀了我,为你父王报仇。”
“你以为我不敢?”
长宁将祁旻塞到自己手中的匕首扔掉,嫌恶的擦了擦手。
“冤有头债有主,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杀你太简单了,祁旻,我要你每天都活在悔恨之中。”
外边不知何时下起暴雨,祁淮看都没有看一眼祁旻,拽着长宁的手将人拉到内殿。
“在哪里?伤口在哪里?”
祁淮边说着便拉扯着她的衣襟——
“你干什么?”祁淮力气很大,长宁压根推不开他。
“……血肉入药,你当时是伤的哪里!”
“都那么久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闻珂!若我当时在,绝不会……绝不会——”
长宁看着祁淮发红的眼角,愣住了。
“闻珂,你是来报复我的吧?你一字一句要的是我的命啊!”祁淮痛苦道:“我当时为什么不在,我为什么不在!”
看着祁淮崩溃的模样,长宁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她再也忍不住,抱住祁淮的腰,“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
那个时候祁淮在别院养伤,整日昏睡,这件事从哪都和他扯不上半点关系。
祁淮颤抖着身子,紧紧回抱住她。
良久,祁淮哑声问:“疼吗?”
长宁眼睫颤抖,嗓音透着迟到三年的委屈:“好疼啊,祁淮。”
祁淮放开她,找到她的伤口,胸口的疤痕,过去了三年已经变成淡淡红痕。他颤抖的指腹轻轻抚过,“是这里吗?”
长宁闭眼应了一声。
倏地,湿热滚烫的触感从伤痕处炸裂到胸腔,祁淮滚烫的唇瓣轻贴着她的伤口,亲了一口,抬头略微分离,又亲了一口。
一下又一下,似乎想将她的伤口抚平。
吻的虔诚又热烈。
明明伤口已经养好,这一瞬间长宁却好像回到了伤口愈合的时刻。
像是有蚂蚁在爬,缓慢磨人,痒意从伤口抵达到心尖最深处,留下磨灭不去的烙印。
长宁捧住他的头,将他往上拉,毫无章法的吻上他的唇。
心头一片灼热,压抑的情感像是要炸裂。
下一秒,她的双手被抵到头顶,年轻的帝王抢回主动权,将她压在榻上,狠狠吻住。
所有情绪堵在胸口,怎样都不能排解,脑中完完全全被眼前这一人占据,长宁挣扎了下手腕,想抱住他,祁淮却霸道的牢牢将她笼罩在身下,不让她乱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