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宫里将这只猫崽儿的衣食住行全都考虑到了,压根不让自个儿主子费半点心,说的好听是主子养着,其实自家主子除了平常逗猫解闷,万事都不用她操心。
  新露不止一次暗自心惊于陛下对主子的上心程度。
  长宁用指腹抚了抚猫崽儿的眉心,猫崽儿往她手心里亲昵的直蹭,撒娇的朝她叫唤了一声。
  长宁却没有像平常那样将猫崽儿抱进怀里哄。
  她坐起身来,“将东西收拾收拾,差人送回去吧。”
  “送回去?”新露愣住了:“将什么送回去?”
  “所有。”
  长宁走到窗户边,淡声说:“衣物,库房里他送的那些东西——”
  “还有它。”
  长宁看了一眼猫崽儿,说:“全都送回去。”
  第43章 旧伤陛下近日旧伤发作,已经昏睡几日……
  第四十三章
  新露不敢违逆主子的意思,只好将东西收拾收拾,全都送进宫里。
  新露心想,按照陛下对自个儿主子的看重程度,应该不会就这样轻易收下吧?
  毕竟,将这些物件收下,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
  可新露没想到的是,宫里将东西收下后,并没有半点表示。
  新露在宫门外候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宫内有召请的旨意。
  新露没忍住上前和侍卫打听,“侍卫大哥,陛下没有其他旨意吗?”
  侍卫是新来的,并不认识新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轻嗤一声,“旨意?”
  “你以为你是谁?圣旨岂是你这种人说下便下的?走开走开,别站在这妨碍我们值守,小心将你抓起来关进大牢!”
  新露跟在长宁身后,哪一次不是被人恭恭敬敬的对待,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回到府里,不敢和长宁说道,却实在忍不住这口气,和府里的丫鬟倒豆子一般将前因后果全部一股脑说了出来。
  丫鬟安慰她道:“这世道对女子向来如此,别说长宁姑娘没有名分了,就算有名分,这世间女子又有哪一个不是男子说厌弃了便厌弃了,女子又能如何呢?”
  “可……”新露欲言又止,她总觉得陛下对自家主子是不一样的。
  可如今这情形,她却迷茫了。
  “新露。”
  新露回头,瞧见长宁静静的站在雕门处,不知站了多久。
  新露心里一紧,连忙走到长宁身旁,“主子。”
  “东西送到了?”
  新露点头。
  长宁一眼看穿,问:“发生什么事了?”
  新露的委屈可以在丫鬟面前说,但是她却不想主子伤心。
  “……没什么。”新露小声说。
  长宁平静的看着她,新露心慌不已。
  良久,长宁移开视线,淡声说:“进去把东西拿出来,马车已经府前等着了。”
  新露“哦”了一声,“差点忘了今儿个要去将军府……”
  边说着边往内院跑去。
  丫鬟低头噤声,行礼退了下去。
  *
  将军府。
  盛月曦拉着长宁的手,眼泪像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长宁无奈,“别哭了,小心伤着孩子。”
  盛月曦抽噎:“才多久?你就要走了,我能不伤心吗?”
  长宁:“盛将军回来了,我也能放心了,月曦,你明白的,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盛月曦当然明白,当年的事她作为旁观者都放不下,很何况是身处其中的闻珂。
  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她想都不敢想。
  长宁将一个小盒子递给盛月曦:“这是我给你配的药,你服过凝华,配以这些药,足以补下之前的亏空,顺利生产。”
  长宁笑道:“你生产时我怕是赶不回来了。”说着长宁拿出一枚长命锁,手指轻抚,“这便算是我这个长辈的一点心意吧。”
  盛月曦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祖宗,”长宁无奈:“你是水做的吗?现如今怎么这么爱哭了?”
  盛月曦想说些什么,恰巧丫鬟却捧着一碗酸梅进来。
  “姑娘,秦将军又送东西来了。”
  长宁扬眉,盛月曦脸颊微热,嘀咕道:“谁要他献殷勤
  了?”
  听丫鬟这意思,肯定不是第一回了。
  长宁看破不说破,思虑了一会,道:“我听说枚夫人生了个儿子,吴大夫人高兴的不得了,想将枚夫人扶正,可吴淞却死活不同意。”
  盛月曦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同他和离了。”
  长宁“嗯”了一声。
  盛将军回来后,听闻盛月曦受的苦,提剑直接上了吴府,更是扬言,此生不许吴家人进将军府。
  气的吴大夫人病了好几日,好了之后竟进宫告了太后。
  还没等太后降罪,盛将军便卸甲进宫请罪,要辞去大将军的职位。
  盛将军声声泣血:“臣这一生,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对得起自己这一身铠甲,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臣连家里都看顾不了,愧对陛下的信任,有何脸面继续披着这身铠甲抵御外敌!”
  这下可把满朝文武给吓傻了。
  盛将军请辞,谁去抵御外敌?
  且不说盛将军这几十年军中的威望,这满朝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能替代盛将军的人选啊!
  最后还是陛下亲自将盛将军扶了起来,好生安抚了一通,才让盛将军安心。
  至此,谁还敢追究盛将军对吴侍郎所做之事?
  况且,这事说起来也是吴侍郎的不是。
  清官难断家务事,谁都没帮吴家说话。
  倒是吴淞,几乎日日都来将军府点卯,可盛将军每回都叫人将他打出去,后来更是当做看不见,直接发了话,愿意站在将军府门前就站着,谁也不许将人放进来。
  “我也不知他想做什么,”盛月曦扯了扯唇角:“从前没见他如此,怎么如今我有了身子,便如此迫不及待了?”
  长宁道:“他未必是为了孩子。”
  “你是帮他说话?”
  “我是帮你。”长宁说:“我怕你一叶障目,想将所有事摊开讲清楚。”
  “我看他似有悔意,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弥补的,有些事情阴差阳错,错过便是错过了,再也不可能回去。”
  长宁语气平静:“没人比我更明白这件事。”
  盛月曦顿了顿,道:“如今你知道你和祁旻之间并无血海深仇,你是否……”
  她还没说完,长宁便打断了她:“不可能——”
  长宁自嘲一笑,“归根究底,全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喜欢上祁旻,非得嫁给他,我父王怎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打开城门?我并不恨他,我是恨我自己,我和他没有半点可能了。”
  “他们不会怪你的——”
  “是我怪自己。”
  盛月曦沉默,半晌,她看着长宁的眼睛,说:“那陛下呢?”
  长宁一怔。
  “这些日子我看在眼里,陛下对你情深义重,你呢,对他真的只有利用吗?”
  长宁启唇,盛月曦说:“珂珂,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想清楚,就像你想让我想清楚和吴淞的事情一样。我怕你后悔,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身后一直等着你的。”
  “我听父亲说,陛下近日旧伤发作,已经昏睡几日了。”
  *
  三日后。
  使臣准备离开大庆,宫内设宴。
  可宴席过半,祁淮都没有现身,只有太后稳坐高台。
  长宁坐在贺裕庭旁边,和闻韶对了一眼。
  他们预备今夜离开京都。
  长宁看了眼高台,只看到太后得体的笑容和一旁梁王祁旻和来使推杯换盏的应酬。
  脑海里突兀想起盛月曦说的话。
  旧伤发作。
  不知为何,忽然一阵烦闷,长宁拿起酒杯,喝了个干净。
  贺裕庭一顿,那是烈酒。
  长宁起身,低声对贺裕庭说:“我出去醒会酒。”
  霍离目光在闻韶和长宁身上扫了几瞬,对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新露看出长宁心不在焉,猜出了些,小声道:“主子可要去御花园散散酒意?”
  御花园离明德殿很近。
  长宁脚步下意识往明德殿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又止住了步伐。
  新露不解:“主子?”
  连她都看得出来,主子明明是想去明德殿看望陛下的,怎么却——
  长宁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拿出小药盒给新露。
  “你去,把东西给苏列。”
  长宁看向远处:“请他务必交到陛下手中。”
  新露顿了顿,问:“可有话要带给陛下?”
  长宁沉默了很久,“不必了。”
  *
  明德殿。
  徐之彰额头冒汗,良久,他将银针抽出。
  祁淮缓缓睁眼,还未启唇,喉间传来痒意,祁淮抵拳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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