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祁淮笑了一声,指尖轻点她的额头:“就知道打趣朕。”
“真不跟朕去?”今日万寿节,他本想带长宁一起出席,可长宁却拒绝了。
长宁:“我就不去了,你去吧,我在殿中等你。”
祁淮也不愿勉强她,今日人多眼杂,她不去也好。
“嗯,朕很快回来。”
长宁应了一声。
祁淮攥着她的手,半天没放开。
苏列小声在殿前道:“陛下,时辰快到了,各国时辰皆已入宫。”
长宁好笑:“怎么这么粘人?快去罢。”
祁淮伸手轻抚着她白皙的脸颊,他从来自诩意志力强大,却头一次在她身上栽了更头,明明宴会不过一两个时辰,他却压根不想离开她片刻。
祁淮眸底的感情浓烈似乎要扯出丝来,丝丝缕缕将她裹住。
长宁心跳加速,踮起脚,吻了一下他的唇。
“去吧,我等你。”
*
眼瞧着皇帝走了,长宁这才朝新露招手:“新露,进来磨墨。”
“主子可是要练字?”
长宁嗯了一声,上回祁淮让她给他写一幅字,却她拒绝了。现在想想,才惊觉,两人认识这么久,祁淮从始至终只对她提过这一个要求。
一幅字罢了,祁淮从前并未见过嘉阳长公主的笔墨,就算写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更何况,今日是祁淮的生辰,她莫名想让他开心。
长宁只犹豫了片刻,便沾了墨,提笔而书。
明明提笔之前没有丝毫头绪,但这一刻,笔尖落在宣纸上,却下笔如有神,一刻也没停顿。
放下笔,长宁看了一眼,很是满意。
“去准备——”
话刚说一般,窗外忽然传来两声极短的黄鹂鸟叫声。
长宁面色一顿,吩咐道:“去小厨房瞧瞧,我替陛下熬的鸡汤好了没。”
“是。”
新露走后,一个黑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没发出一点声响。
“主子。”
长宁上前:“山泉?你何时回来的?”
山泉道:“昨日,只是宫中戒备森严,今日前朝宴会,大部分兵力都抽调过去了,属下这才找到机会过来见主子一面。”
长宁道:“信可送到王上手上了?这回怎么这么久?路上可发生什么事了?”
山泉:“送到了,本来属下该早些回来,只是——属下在大庆的边界抓到了一个人,费了不少时间。”
“谁?”
山泉抬头,一字一句的说:“当初城破那天,跟在祁旻身后的人。”
长宁瞳孔一缩,手中刚刚提好字的宣纸失了力道,慢慢飘落在寂静的宫殿内,再无人问津。
*
海平殿内。
唱礼过后,霍离太子带着使臣拜过天子。
按理说齐国也是大国,并不是大庆的附属国,不必派太子前来。这次霍离亲自前来,足见齐国对大庆邦交的重视,更是给大庆做足了面子。
祁淮温和道:“霍离太子不必多礼,请起。”
霍离太子道:“久闻陛下圣名,今日一见才知,传闻实在浅薄,陛下天人之姿,霍离佩服。”
传闻大庆皇帝病体孱弱,如今一看,哪有半分病弱的样子?
霍离心道:这明徽帝看着温和,却深不可测,可见传闻实在不可信。
霍离:“此次前来贵国,霍离特意备了一份大礼以贺陛下生辰,还请陛下笑纳。”
说罢,霍离让人将东西抬了上来。
贺礼被红色丝绸掩盖,从外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不少大臣交头接耳,瞧着霍离太子这副样子,这贺礼应是不俗,这便更是勾起了殿中不少人的兴趣,想知道这齐国如此兴师动众、不远万里运送过来的贺礼究竟是什么。
霍离道:“此件珍宝乃本殿征战的战利品——陛下请看!”
祁淮本是没什么兴致,下边的人将红色丝绸掀开的时候,他随意抬眸瞧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瞳仁紧缩,漫不经心摩挲着扳指的手倏地收紧。
霍离笑的张扬:“这便是本殿的铁骑踏破大凉,从大凉王宫带回来的——嘉阳长公主的佩剑!”
“世人皆知,玄铁是制造利器的不二之选,而这世上唯一一块千年玄铁便藏在大凉王室中。”
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觊觎着这块千年玄铁,更甚之,有人传言,齐国曾用十座城池换取这块玄铁,却被大凉王君拒绝了。
而这块千年玄铁却在嘉阳长公主十岁那年,被大凉王室打造成一把佩剑,当做生辰礼送给了嘉阳长公主。也是这件事后,世人皆知嘉阳长公主在大凉有着怎样的举足轻重的地位。
听说当时大凉王君曾语:玄铁固然是千年难得的宝物,但嘉阳才是大凉唯一的珍宝。
霍离:“大凉王室竟如此暴遣天物,将这块千年玄铁打造成了一把佩剑,仅仅只是为讨一位公主欢心。本殿早就心有不屑,这样的王国,迟早也要消亡。果不其然,三年前,本殿亲自从嘉阳长公主的寝宫将这把佩剑带了出来,才免得宝剑沉寂。”
霍离眉目中尽是傲然,“俗话说宝剑配英雄,这是本殿的战利品,代表的是本殿战无不胜的过往,今日赠与陛下,愿陛下往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大庆再无外敌敢侵!”
殿内安静的似乎连掉落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这是赤。裸裸的在羞辱大凉,若是从前,齐国自然不敢再大庆的地盘上羞辱大凉,毕竟从前大凉与大庆密不可分,可自从三年前那件事之后,两国早已不复如初了。
今日大凉更是没有派使臣前来,有谁又愿意去触如今蒸蒸日上齐国太子的霉头呢?
贺裕庭拳头紧握,因着太过用力,指间因缺血竟泛起阵阵苍白。
祁旻倏地起身:“霍离太子!”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唱礼声。
“大凉使臣觐见!”
殿中的人全部都愣在了原地。
大凉?大凉不是早就断了与大庆的邦交吗?为何会突然派了使臣前来,更重要的是,他们竟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大凉这几年都不与大庆往来,如今时过境迁,众人也不敢揣测陛下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更何况,这霍离太子刚刚还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在殿中炫耀他的战利品,现下……真是剪不清理还乱!
众人都看向高座上的帝王,不知道帝王会如何决策。
冕冠遮挡住了帝王的面庞,祁淮眼神幽冷,半晌,淡淡启唇。
“宣。”
第40章 闻韶“孤皇姐的剑,你也配碰?”……
第四十章
城西,一间不起眼的院子。
长宁已经很久没到这儿来了,山泉引着长宁进去,带到一间偏房里:“主子,属下将人关在这儿了。”
人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山泉示意人去打一桶凉水将人泼醒。
山泉道:“属下是在齐国太子霍离身边看见他的。”
长宁猛地回头:“齐国?”
山泉点头。
“怎么会是齐国?我记得他,当初是他跟在祁旻身后,我亲眼看见他用剑刺向父王——他不是祁旻的人吗?”
长宁永远忘不了当初那一幕。
那时,明明她早已替柳知意制好了药,但不知是哪里出了意外,柳知意吃了药半点没见好不说,病情反而更严重了。
祁旻不信她,以为她是故意的。
祁旻:“你不是不是压根就没想治好她?”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那为什么她的病没有半点起色??”
“你应该去问你那好妹妹!”
不论她怎么解释祁旻都不肯听,柳知意病情每况愈下,祁旻每天都来逼她制药,她太累了,不愿再见他。
后来母后不知从何处听说她私自制作凝华,竟亲自来了大庆。
母后向来疼爱她,那是第一次,母后对她动了手。
她到如今还记得母后那个受
伤的眼神。
她说:“嘉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做这件事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起过我和你父王?”
可是下一刻,母后又抱住了她。
她说:“珂珂,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母后眼眶泛红,一滴泪水砸在她脸颊上,也砸醒了她。
这一年,她都在做些什么啊?嘉阳忽然很茫然,她从未感觉自己如此陌生过。
母后已然不再年轻,单薄的身子跨越千里,来到他国,就为了她,就为了她——如果路途上出了任何意外,嘉阳甚至想都不敢想。
“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母后。”她记得她哭得泣不成声,像是倦鸟归巢。
母后更是像小时候一样,将她抱进怀来,“是母后不好,不该打你,疼不疼啊,珂珂?”
嘉阳只是使劲摇头。
她从来没有听过母后用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和她说话,她这时才意识到,这场无疾而终的爱恋,她伤害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体,更是在伤害所有爱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