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衙役点了点头,上前将长宁的手绑了起来。
  瞧见长宁半点也不慌乱的样子,庞纪倒是对她起了几分好奇。
  明明身处劣势,却还能这样淡然处之,倒真不是一般女子。
  “姑娘一直带着面纱,本官倒是有些好奇,这面纱之下姑娘的真容到底如何呢?”
  带着面纱,无非两种可能,一种便是无盐女子,着另一种嘛,庞纪眼神肆无忌惮的在长宁身上打量。
  不过,瞧这身段,也不像是长的不敢见人的样子。
  长宁蹙眉:“庞大人,好奇心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
  庞纪轻嗤:“在这里,本官说的算。”
  话音刚落,庞纪便一步步往前走,在靠近长宁半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的嗓音在这阴暗的牢房里就像是一条滑腻的蛇,“这可是大狱,你有什么可高傲的?或者你以为将军府的人会来救你?笑话,你瞧我手下的人将他们管家都快打死了,他们有人敢吭一声吗?我劝你识相些,不然有你苦受得!”
  “不过本官一向不舍得女子受罪的,你若是能哄的本官高兴,说不定本官就救你一救,让你少受些苦,如何?”
  说着,他伸出手,就往长宁耳畔探去,想将她面纱给扯下来。
  长宁下意识偏头,可下一秒,颊便似有一阵风吹过,随即她便听见“碰”的一声声响——
  她侧头一看,面前一阵风掠过,一道明黄色身影忽的来至面前。
  眼前碍眼的人被一脚踢开。
  祁淮忽然出现在她,长宁愣了好一会儿。
  她知道祁淮定会来救她,再不济,贺裕庭也不会不管她的。
  但是,她委实没想到祁淮竟然亲自来了。
  ——看他这身装扮,长宁眼皮一跳,不会是从朝堂上直接过来的吧??
  长宁抬眸,撞进了祁淮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似乎是一路疾步过来的,呼吸还有些喘,漆黑的眸子上下看了她好一会儿,问:“受伤没有?”
  长宁回过神,摇了摇头,“未曾。”
  她心下复杂,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涌现。
  祁淮瞧她真的没有伤到,转过身子,垂眸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庞纪。
  庞纪虽未曾有机会面圣,但只消瞧上一眼面前人的衣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心下大骇人,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到祁淮脚边。
  “陛下恕罪!臣不知陛下驾临——”
  他的话还未说完,祁淮却倏地一脚踩在他手指上。
  五指连心,庞纪自然是痛极,只是哪怕是钻心的疼,他也不敢抵抗分毫,就算是下意识的痛呼声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祁淮气压极低,浑身上下散发着狠戾的气息。
  “你哪只手碰她的?”
  庞纪额头冷汗连连,半句话都说不出。
  “朕瞧着,是这只?”
  庞纪面色苍白,止不住摇头,“陛下,陛下,您饶了臣——”
  “不是这只?”祁淮眸色冰冷,“既然你不肯说,那便——都废了吧。”
  “秦宏。”
  祁淮话音刚落,长宁这才瞧见他身后乌泱泱竟跟着一群官员,贺裕庭站在最前面。
  贺裕庭敛眉,上前仔细将长宁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秦宏刚回京述职,怎么也没想到竟碰上这等事,心下暗道倒霉,却也心惊于陛下竟如此不留情面。
  他跟随陛下多年,最是明白陛下性情,陛下御下向来宽和,甚少有如此震怒时刻。他暗自打量了一眼眼前以面纱遮颜的女子,心中不禁叹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今竟也能在不近女色的陛下身上瞧见,倒也难得。
  他习武数十年,自然明白从哪下手最为致命。
  没一会儿,牢房里便只有庞纪的惨叫声。
  秦宏用帕子拭去手中沾染的血色,道:“京都乃天子管辖,岂容你们这些奸臣欺上瞒下,草菅人命?”
  “陛下曾有言,为官者,当以百姓为主,倾听民意,为百姓谋福祉。现下瞧来,庞大人竟是半点也没将陛下的话听进去!可怜我大庆士兵在边关常年驻守,就是为了保卫这大庆的百姓,你们这些官员享受着京都的繁华,却滥用手中的权利,欺负我大庆子民,你们可还有半点良心??”
  说到后来,秦宏几乎是厉声呵斥。
  他刚从关边回来,边关的将士为了保护百姓,连回归故里对他们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事,可偏偏这些人生在福中不知福,生受着边关将士用性命拼来的盛世安康,却半点不做人事!
  齐如海得到消息,颤颤巍巍的跑过来,却被牢房的门栏绊了一跤,直接摔到在祁淮面前,连头上的官帽都歪了。
  他却不敢去扶,连忙告罪。
  祁淮却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将长宁抱起,出了牢房。
  苏列:“齐大人,走吧,陛下宣您进宫呢!”
  齐如海闭上眼,完了,全完了。
  身后,秦宏往贺裕庭那儿靠了靠,压低嗓音,戏谑道:“诶,这是你表妹啊?但我瞧着怎么她和陛下比你熟呢?”
  贺裕庭没吭声。
  秦宏刚回京,不知其中弯弯道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瞧陛下这样子,你这表妹往后怕是有大造化,你贺裕庭怎么命这么好?什么好事都能被你碰上?不如教教我呗?”
  秦宏出声行伍,说话嘴上没个把门,贺裕庭不搭理他,甩掉他放在肩头的手就往外走。
  “还不去把将军府的人送回去?我可是听说盛姑娘忧心不已,动了胎气——”
  贺裕庭眼神往后一瞟,果然,秦宏果然心急了。
  半句话没多说,赶忙往旁边的牢房去了。
  贺裕庭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出了府衙。
  圣上的车架已经离开,门前留有两个小黄门,恭敬的对贺裕庭道:“相爷,陛下请您入宫,有要事相商。”
  贺裕庭应了一声,打了马往宫门方向而去。
  他速度很慢,身边小厮不解,心直口快道:“主子,陛下先行,咱们出来的晚,不好让陛下等吧?”
  贺裕庭没说话,手腕不小心碰到了腰间的香囊。
  他垂眸,愣了会儿神——是长宁上回送他的剪纸。
  天色变暗,开始刮风,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复而又落地,归于尘土。
  “急什么。”贺裕庭声音很淡:“陛下不会那么早召见我的。”
  小厮不知贺裕庭为何如此肯定,但他知道贺相说的话从未有错过,他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是跟着贺裕庭缓慢的步伐,朝着宫门前行。
  第34章 上药“别哭,朕心疼——”
  第三十四章
  回到明德殿,祁淮一句话也没说,面色沉的厉害,将长宁抱了进来,宫女低垂着眼睛进来替她洗漱更衣。
  长宁抬眸,男人立在窗边,浑身上下笼罩着阴沉的气息。
  服侍她的宫女面孔陌生,明德殿向来没有宫女,想必这些是临时从其他宫殿抽调过来
  的。
  宫女替她将钗环卸下,替她备好汤浴。
  明明殿中还有一位,可这时候谁敢提起男女大防?
  长宁:“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
  “这……”
  宫女们相互看看,发现陛下并没有阻止,才告罪退了出去。
  浴池的水很快蒸腾而上,殿中雾气蕴热,平白多了几分旖旎的意味。
  若不是气氛太过凝滞,这倒是个促进感情的好机会,长宁心里想。
  长宁无声地叹了口气,缓步上前,轻轻碰了碰男人紧绷的手背。
  祁淮垂眼瞧她,眼底分辨不清是什么神色。
  长宁仰头认真的看着他。
  良久,男人似乎是沉沉地吐出了口气,他指节微动,碰了碰她散开的发丝,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浴池边。
  她身上只披了薄薄一件寝衣,祁淮站在她身后,炙热的手指轻轻捻在她衣襟处,似要扯开。
  长宁下意识想避开,祁淮却整个人将她拢住,不许她退缩。
  “……我自己可以。”
  “朕帮你。”
  长宁眼睫颤了颤,几许之间,到底是没有反抗。
  男人粗粝的指腹在她颈侧轻扫而过,长宁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月白寝衣滑落在地。
  “冷?”男人嗓音低沉。
  长宁摇了摇头,耳后泛红。
  毕竟青天白日,在他面前就这么褪去衣衫,饶是心里做了准备,也是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她慢慢下了水,靠在浴池边,躲避似的闭上了双眸。
  好半晌,身后都没有声音传来,就在长宁都猜测祁淮是不是走了的时候,左边肩膀忽然被什么碰了一下——那动作极轻,似乎怕弄疼了她似的。
  长宁侧眼瞧去,才发现自己左肩不知何时被蹭了一下,她本就白,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泛红的血丝丝丝缕缕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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