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徐之彰答:“风寒不难解,微臣开个方子,喝几副药下去应该就没事了。”
  “只是难解的是姑娘身体里的陈年旧疾。”
  “若是按照微臣先前探到的脉象,姑娘恐怕这辈子极易患病。”
  他说的已经足够委婉了,这姑娘身子太过虚弱了,如果这辈子不是被人护在深闺之中,可能随便一个小病都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
  苏列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他踮起脚,放轻脚步,进了内殿。他打眼往里瞧去——陛下坐在塌前,垂眸凝神正瞧着榻上的长宁姑娘。
  明明是一副最正常的照顾病患的画面,为什么他却觉得眼前的情景旖旎非常,黏黏糊糊的,他面红耳赤的竟连一眼都不敢多看。
  长宁紧闭双眼,面色是不正常的烧红。
  她伸手紧紧攥住面前男人的衣角,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她弓着身子,蜷缩在他身边,侧脸紧紧贴着他强劲且充满力量感的侧腿。
  滚烫的体温靠近,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大腿内侧,祁淮一侧肌肉几乎瞬间就紧绷起来。
  祁淮眼眸很沉,眼底是汹涌翻滚的暗流。
  太近了,也可能是她身上温度太高了,祁淮感觉自己周遭全都是长宁身上的气息,浓烈好闻的玉兰香,一点一点地诱惑着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将眼前的人占为已有,凶狠的啃食入骨。
  他忽然发觉,只要遇上眼前这个姑娘,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就格外薄弱,她每个举动,甚至就连呼吸都对他有着强烈且致命的吸引力。
  *
  祁淮站在窗柩边,正听苏列讲昨日在侍郎府发生的事。
  苏列并不偏颇,一字一句尽可能将当时的事还原。
  祁淮指间摩挲着扳指,眼底漆黑一片,瞧不出在想些什么。
  苏列禀告完,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毕竟说到底是他疏忽了,不管是侍郎府的事,还是康宁宫的事情,他都该第一时间禀告陛下。
  只是他起初以为陛下对长宁姑娘也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便没有如此面面俱到,可如今瞧来——
  恐怕以后长宁姑娘的事,事无巨细,他都得亲自盯着。
  “苏列。”
  祁淮说:“她何时与盛月曦如此熟悉了?”
  她才来京都几日?便为了替盛月曦讨公道,大闹侍郎府?
  祁淮觉得
  有些蹊跷,长宁并不是骄纵之人,若非被她实实在在的放在心上,她是不会为了旁人如此拼命的。
  苏列一顿,回道:“恐怕两人是在玄云寺认识的。”
  苏列便将当初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与祁淮听。
  祁淮倒是不知当初长宁摔了腿竟是为了救盛月曦。
  苏列说:“可能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侍郎夫人与长宁姑娘当初不过只在寺中见了一面,便如此投缘。若非是长宁姑娘替侍郎夫人档了一灾,现在是怎样的情形还未可知。”
  祁淮往内殿瞧了一眼,才认识的第一天,她就肯舍命救人?
  他可以肯定,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究竟哪里被他给漏掉了?
  “说起来,这些年侍郎夫人深居简出,只和从前的嘉阳长公主感情要好,倒是没想到,和长宁姑娘也有这般缘分。”
  倏地,祁淮脑中闪过什么。
  他猛地跨步走进内殿,宫女正将最后一口药喂到长宁嘴里。
  “退下。”
  宫女伏身告退,苏列站在门口,不知道为何陛下忽然这样急切,就像是生怕错过什么珍宝一般。
  内室安静极了,外头天快亮了,隐隐约约的暗光通过窗柩透到塌前,皇帝站在塌前,瞧着眼前沉睡的女子,缓慢伸手向她耳后探去。
  轻薄的面纱被人扬到空中,微风拂过,面纱在空中悄悄翻转数次,缓缓垂落至地。
  浮入眼前的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抗拒不了的绝色容颜。
  但皇帝眼眸里的光却淡了些。
  是他想错了?
  那为什么——
  祁淮指腹下意识摩挲着——这是他思虑时下意识的动作,忽然,他的手指碰到了什么。
  祁淮垂眸,瞧见自己的手指不知怎么碰上那绣着修竹的香囊。
  是刚刚贺裕庭进宫前,他拿在手里端详的长宁送的香囊。
  他伸手捏住香囊,思虑半晌,伸手扯开了。
  里边是常规的香料,祁淮鼻间轻嗅,是她惯用的香。
  玉兰。
  她也喜欢玉兰。
  是不是太巧了些?
  忽然,他瞧见香囊的另一侧有一抹红色的纸片。他伸手将纸片捏了出来,一点一滴的展现在眼前。
  纸片上的男人活灵活现,仔细看去,拇指上还有一个玉质扳指。
  是他的小像。
  祁淮手指忽然有些颤抖。
  很多人都知道过年剪纸是大凉习俗,她们会剪祥瑞之物,可以是动物,可以是植物,也可以是吃食,却独独没有人敢剪人的小像。
  因为他们觉得不吉祥。
  这么多年,他只见过一人剪过小像。
  女孩爽朗的笑声忽然浮现在祁淮脑海里。
  “我从来不信那些!诺,我把我的小像送你,你好生收着。若是别人再欺负你,你就拿出来吓唬他们!本公主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祁淮捏紧手中的剪纸,深深吸了口气。他走到一旁,打开一个暗格。
  暗格之中是一个通体漆黑的檀木匣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的是一个已经陈旧的纸片,红色的纸片已经褪色,边缘泛白,可是仔细瞧去,还是能瞧出这小像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若是熟悉大凉王室之人,见到这张小像,恐怕都会认出来,这就是三年前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的嘉阳长公主——闻珂。
  祁淮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塌前,他没有再迟疑,一把扯开了她的衣襟。
  胸口一点红痣,鲜艳刺目。
  祁淮眼底泛潮,他想他已经找到了他对眼前这个姑娘意志力如此薄弱的原因了。
  第21章 宁宁为了你,朕宁愿不做君子
  第二十一章
  翌日。
  今日是除夕,宫内一大早便忙了起来,各个宫殿都在扫尘除旧,各宫的主子也都早早起身,花枝招展地装扮起来。
  无他,只是因为今夜是除夕宴,对后宫的很多妃嫔来说,今夜是他们少有的能见到圣上的日子。
  而此刻明德殿却一片寂静。
  顺德经过正殿门口,瞧见苏列侯在殿外,上去压低嗓音问了句:“陛下还未起身?”
  苏列摇了摇头,让顺德赶紧退下。
  圣上天亮才歇下,若是吵醒了圣上,可有他好果子吃!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眼里的阳光透过窗柩钻进了内殿。
  长宁被阳光晃了晃眼,下意识皱眉,往一旁躲去——可她动了动身子,却未曾移动分毫。
  忽然,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盖在了她的双眸上,将那刺目的阳光阻挡在外。
  触感温热,却带着些许的沙砾感。
  就像是谁手心上的一层薄茧,窜入鼻息的是隐隐约约有些熟悉的龙涎香。
  龙涎香。
  长宁脑中顿时清明,猛地睁开眼睛——
  祁淮撑着脑袋躺在她身侧,一只手虚虚掩在她眼睫上,另一只手在被褥里牢牢禁锢住她的腰肢。
  长宁试着动了动,却半点也没挣脱开,男人反倒是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让两个人的身体更加契合。
  “醒了?”大概是也才刚醒不久,祁淮的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感。
  长宁眨了眨眼睛,“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眼睫在他掌心轻轻拂过,像是一只羽毛轻飘飘的在他心上扫过,一股痒意从掌心钻入心尖。
  祁淮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在她瞧不见的地方,轻轻捻了捻指腹。
  像是在回味,又像是有些意犹未尽。
  “你病了,朕照顾了你一宿。”祁淮嗓音一顿,“你不感谢朕就罢了,现在反倒是质问起朕来了。”
  男人凑到她耳边,轻笑:“宁宁,这是什么道理?”
  长宁呼吸一窒。
  她觉得这个世界很是玄妙,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祁淮变成如今这样了?
  难道——
  没由来的,长宁视线慢慢往下,直到看到身上的衣服都贴合的穿在身上,才悄悄松了口气。
  祁淮怎会不明白她的小心思,眼底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他胸腔震动,闷笑着。
  殿外听到声响的苏列讶异不已,陛下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长宁也瞧愣了神,这大庆的君主长得确实是好看,笑起来嘴角上扬,每一寸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不知为何,长宁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既然醒了就起身吧。”
  苏列带着宫女太监进了内殿,祁淮抬了抬手,宫女便往长宁那儿去服侍她洗漱装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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