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长宁并未久留,玄簌也未挽留,只是说了句:“今日寺中访客众多,施主若是觉得吵闹,可往西侧去躲个清闲。”
  长宁脚步一顿,西侧,是祁淮的别苑。不管今日来的访客是谁,自然是都不敢闯进祁淮的地盘的,只是这究竟是玄簌的意思还是祁淮的意思?
  因着玄簌这一番话,长宁难得的陷入了沉思,直到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这东侧来。
  寺中本是清静之地,陡然出现喧闹之声,长宁眉头蹙起,却不愿多管闲事。她连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
  这么想着,长宁面色漠然,对新露说:“我们走吧。”
  吵闹声不绝于耳,就算是长宁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纷乱的嘈杂声也传入了她的耳内
  “你们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你们当初做的事情没有人记得,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迟早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女声清爽悦耳,带着一股洒脱之气。可惜说的话却委实有些难听了,况且是在这寺庙中,任何人听了都要说上一句:这女子确实蛮不讲理!
  但长宁的心却“砰砰”狂跳了起来,她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往事一一浮现在她眼前,最后停格在一幅画面上。
  女子穿着劲装,半靠在她身上,娇笑着指着前方的大片草地:“闻珂,等你嫁到我们大庆来了,我带你去骑马可好?”
  第6章 鲜血“闻珂早就死了。”
  第六章
  柳知意早就听闻过玄云寺的盛名,一直盼着和祁旻一起来一趟,但祁旻却一直推脱公务繁忙。柳知意心知肚明,他哪是公务繁忙?他只是不愿和自己一起去玄云寺罢了。
  这场婚事他就应的不情不愿。但没关系,柳知意心想,就算再不愿,他不也还是要娶自己吗?
  就像如今,他就算再不愿和自己来这玄云寺,但却也不敢违背太后娘娘的旨意。
  柳知意本不想再逼迫他,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还长,梁王府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若是现在做的太过,总归面子上不好看。
  但玄簌大师回玄云寺了。玄簌大师四处云游,回京都的次数极少,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若非这样,她也不会再拿太后娘娘压他。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可,为什么盛月曦突然冒出来了?
  听着她一句又一句的辱骂,柳知意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她盛月曦有什么好神气的?不过嫁给了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她可是堂堂的梁王妃!以后甚至可能坐上皇后宝座!况且最近京都谁人不知她盛月曦
  已经被自己的相公厌弃了!
  但就算心里再气,柳知意却心知,自己这时候万万不能动她。
  祁旻还在这,祁旻本就对那位有愧,若是自己此刻轻举妄动,那——
  她深吸口气,劝自己不要和这种泼妇计较。
  可下一秒——
  “柳知意你要不要脸?咱们珂珂不要的东西你也当个宝??”
  听到这句,“嗡”的一声,柳知意脑子里那根弦终于崩了。
  什么理智什么忍耐,全部化为虚有。
  她顿时脑中什么都不剩,眼前只剩下盛月曦那张讨人厌的脸。和闻珂一样,那么明媚耀眼,那么地,高高在上。
  她只想打碎眼前这张脸。
  长宁转身看到的刚好是柳知意狠狠推开盛月曦这一幕,她瞳孔一缩,心顿时高高提起,下意识喊道:“月曦!”
  他们是在假山旁遇到的,山体石头尖锐,不远处还有乱石堆。这一推,若是盛月曦磕着碰着了,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谁都没想到柳知意会突然在寺庙中动手,祁旻没想到,就连盛月曦自己都没想到。
  霎那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祁旻下意识伸出手,可还没碰到盛月曦,不知从何处忽然冲出个身影,将盛月曦往乱石相反的方向推去。
  而那道身影却因为闪躲不及,自己摔入了乱石之中。
  盛月曦摔倒在草地上,她身边的丫鬟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夫人!”
  盛月曦推开丫鬟,跑到乱石之中,扶起长宁:“你怎么样?”
  新露也没料到这场变故,明明自家主子往相反方向走了,为什么突然之间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飞奔过来救人?
  “主子!主子!”新露眼眶通红。
  长宁脚被磕上,动弹不得,脑袋也被撞了,眼花缭乱的。新露这丫头还在自己跟前哭,哭的她脑袋更疼了。
  “别哭了,我没事。”
  长宁不小心碰到伤口,“嘶”了一声。
  听到盛月曦的话,她第一次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连长宁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眼睫在颤抖,她尽力敛下心中的所有情绪,装作第一次遇见她一般开口:“姑娘,你没受伤吧?”
  刚刚自己唤她的名字,她没听见吧?
  盛月曦紧紧盯着她,一言不发。
  若是他人,刚刚救了别人,就被这样对待,肯定是要生气的。但长宁喉咙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新露看不过眼,推开了盛月曦的手:“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们主子刚刚救了你,你不知道道谢便算了,反倒是像我们是你的仇人一般?”
  盛月曦的丫鬟也看不的自己夫人被一个丫鬟这样说,上前将盛月曦护在身后,“你知道我们夫人是谁吗?敢这么和我们夫人说话?”
  新露“嗤”的一声:“我管你们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分个孰对孰错吧?我究竟要看看到底是你们占理还是我们占理!”
  “新露!”长宁无奈的喊她:“好了,先扶我起来吧。”
  新露这才收回视线,搀扶着长宁起身。长宁知道自己此刻多说多错,但是盛月曦瞧着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就这么放她在这,会不会又被柳知意欺负?
  还有吴淞呢?他怎么没陪在盛月曦身边?
  长宁有很多话想问,但她知道自己一句话也不能问出口,只能在新露的搀扶下,忍着剧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她的眼神半分也没分给站在一旁的一对男女,仿若她们不存在一般。
  倒是祁旻回过神来,拉过柳知意,呵斥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对盛——吴夫人动手了?赶紧道歉!”
  “道歉?”柳知意不可置信的问:“祁旻你没听到她刚刚是怎么骂我的吗?她不仅骂我,也把你骂进去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还要我道歉???”
  “梁王殿下,我倒是要问问,你究竟还记不记得还有一月我们就要成婚了!”
  祁旻看着柳知意声嘶力竭的样子,忽然就感到无比疲惫。他闭上了眼睛,良久,他将柳知意拉到身后,对盛月曦说:“月曦,抱歉,意儿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祁旻想为柳知意找一个解释,但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柳知意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大家都看在眼里。这种息事宁人的话,祁旻就算是想骗自己都说不出口。
  果然,盛月曦看都没看祁旻。她上前,在另一侧扶过长宁,凝神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那儿有药,去我那儿吧?”
  长宁抬眸,犹豫着点了点头。
  盛月曦住的地方很近,直到被扶着坐到榻上,长宁才松了口气。
  受伤的脚强撑着走了这么一段路,长宁疼的钻心。
  还好没坚持回自己的厢房,不然这脚算是要费了,长宁心想。
  盛月曦看了她一会儿,吩咐随行丫鬟:“晴空,拿我的腰牌回将军府请谷大夫过来。”
  现下天色慢慢变暗了,此时若是回去请大夫,回来时定会碰上宵禁。
  但她的腰牌,京都禁卫都认识,放行一个大夫,况且还是将军府内的,并不算难事。
  “不必!”长宁道。
  盛月曦转身缓缓看向她。
  长宁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语气低了下去:“我……我自己略微懂些医术,不必……不必如此麻烦了。”
  盛月曦看了她良久,才阴阳怪气的“呵”了一声。
  长宁:“……”
  长宁委实见不得她这样,她转头和新露说:“新露,你去将我柜子里的那个小木匣拿过来。”
  新露略微思索了一下:“是那个雕着木兰花样式的么?”
  “就是它。”
  新露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看了看旁边那个像是欠了她万两白银的女子:“……可是——”
  “去吧,没事的。”
  新露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厢房。
  新露离开后,盛月曦也让自己的丫鬟下去了。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盛月曦和长宁。
  似有预感般,长宁和盛月曦同时抬眸,视线相撞。
  长宁率先移开视线,还未想好该说些什么,就听见盛月曦的嗓音在上方响起。
  “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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