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祁晔豁然起身:“封锁皇宫,定要抓住此贼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是。”
  姜樾之坐在原地,祁晔回头看了一眼:“在此等孤,孤处理好一切,再来见你。”
  “殿下,慢走。”姜樾之起身恭送。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她才脱力一般倒在地上,大口吐着气。
  一道人影飞速上前:“你怎么了?”
  姜樾之抬头,扶风出现在眼前面露关切。
  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找到他了是么?”
  扶风失落地摇头:“我在掖庭寻了一日,没有他的消息……”
  姜樾之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
  再次睁眼已过了整整一日,窗外寂静无声,竟开始飘起了小雪。
  云蔽天,雪欺树。
  姜樾之缓缓起身,喉中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忍不住蹙眉咳嗽起来。
  “娘子。”听到动静的竹沥推门而入,裹挟着一阵寒风,“您可算醒了。”
  太子虽宽恕了她们,但那板子还是少不了挨了几下,以至于她走路的姿势瞧着都有些不对。
  “外头如今什么情况?”她的声音嘶哑得吓人。
  “楚侧妃受惊,难产了一日一夜,如今整个太医署都顾着东宫,暂未传来喜讯。”
  闻言,姜樾之绷着一口气:“我昏睡时太子可有来过?”
  竹沥摇头:“娘子昏迷了一日,殿下只派人过来查看。听闻紫薇宫那也出了事,殿下正准备赶过去。”
  姜樾之借着她的力起身:“传话给太子,我要见他一面。”
  “这……”竹沥犹豫着,“风荷居和紫薇宫同时出了事,殿下恐怕分身乏术。”
  姜樾之兀自坐在梳妆台前:“你尽管去传话,他来不来是他的事。”
  “是。”
  姜樾之换了一身衣服,又在脸上盖了一层薄粉,遮掩这几日的病容。鬓上斜斜簪了一支蝴蝶金簪,整个人瞧着便有了精气神。
  她命人送来一些吃食,静静坐在屋中。一炷香后,外头传来脚步声,她眉眼抬了抬,紧接着便有人推门而入。
  祁晔穿着太子朝服,威严而庄重,可脸上带着疲色瞧着有几日未休息好了。看见她时,眉眼间的冰霜消融了大半,仿佛瞧见春光一般璀璨。
  “樾之,你竟主动要见孤。”祁晔大步走过去,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他身上很凉,好似还带着风雪的温度。
  姜樾之浑身一颤,强行将喉中的不适咽下:“殿下怎么说来就来了,前头分明还有许多事等着您。”
  祁晔扣住她的肩膀,感觉她又消瘦了许多:“是啊,明明还有很多事等着孤,可听到你的消息,孤还是忍不住将你放在首位。”
  姜樾之没有回应他的拥抱,只安静站着,眼底浮现一抹坚决。
  “我只是刚醒,心中慌得很,想让殿下陪我用早膳。”
  祁晔半松开她,笑得眉眼柔和:“好,樾之既然要孤陪,孤推了所有事都要陪着你。”
  姜樾之莞尔一笑,拉着他的披风坐下:“外头冷,殿下喝点暖和的。”
  “说起来孤也还没用早膳,樾之有心了。”
  姜樾之亲手盛了粥递到他面前:“殿下请用。”
  祁晔搅动着瓷勺,恍若不经意道:“你身边那个小太监昨儿也逃出去了,是没找到人吧。”
  姜樾之手心一紧。
  “其实你不必这般委屈求全,你若真放不下他,孤也可以让他陪在你身边。只要……他是个真太监。”
  他已经让步到这个份上,她该满意了吧。
  姜樾之神情冷漠:“殿下如今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左右我已经决定留在您身边。什么人都不重要了,殿下若是高兴,饶他一命也算是他的造化。”
  祁晔挑眉:“哦,你当真如此绝情?”
  “在含云殿的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只有权势才永远不会背叛,我姜樾之天生就是要做人上人。皇后之位既然我唾手可得,怎会轻言放弃。彼时是我被蒙蔽了心窍,如今都想通了。”
  她语气和顺,当真一副认命的模样。
  祁晔眼中仍是怀疑,却轻笑道:“此生能听到樾之说这种话,足以。哪怕你端来的是一碗毒药,孤也会将它喝得干干净净。”
  “是么,那殿下为何还不用粥?”姜樾之偏头一笑,妖冶蛊惑,当真有几分祸国妖妃的模样。
  祁晔看着碗中散发着热气的粥,释然一笑。
  既然如此,那便赌一把。
  他将勺子丢在一旁,仰头一饮而尽。
  姜樾之瞧着这一幕也有几分动容。
  祁晔将粥全数咽下,伸手捧住她的脸,拇指划过双颊:“你满意了么?”忽而喉中泛起一阵腥甜,眼眶瞬间泛红布满血丝,泪水也很快蓄满。
  “可以……”他吐出一口鲜血,星星点点染红了她的脸颊,却被他用拇指擦去。
  他仍笑着,笑得那般绝望。
  姜樾之眼眶也开始泛红,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混着他的血落在他的虎口处。
  “可以……”
  他仿佛用尽了全力,最后半
  句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可以……爱孤了么?”
  “殿下!”苍葭此刻闯入,“六皇子,六皇子率军,已经攻破了南诏门。”
  第126章 宫变“替我,好好享受自由。”……
  铁甲在火光中泛着暗红,十五名重甲侍卫肩抵玄铁攻皇城宫门。一支鸣镝擦着应统领的护颈甲而过,刺入身后守卫的心口,一个个身影倒下,血如泉水一般蔓延。
  巍峨壮阔的大昌皇宫,成了血肉横飞的阿鼻地狱。
  应统领心有余悸,手中长枪指向统帅之人:“六皇子,你带兵攻破城门,这可是谋逆之罪!”
  祁衡面带肃容:“姓应的,你所效忠的太子,谋杀生父,囚禁姊妹,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应统领奉旨守护南诏门,从未听闻陛下驾崩的消息。可他说的言之凿凿,让人不禁起疑。
  “你这是何意?陛下……陛下怎么了!”
  祁衡冷笑一声:“本王的好兄长,大昌的太子殿下,竟然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等。这几月一直软禁父皇,在朝中夺权,结党营私。昨日被五皇姐发现其毒杀父皇,竟将五公主一起软禁起来。此举实乃卑鄙下作,这种人不配做我朝太子,更不配继承皇位!”
  “什么!”
  周遭皆是上朝的官员,还未进宫门,就遇到六皇子率兵攻门。如今闻得此事,更是肝胆欲裂。
  “数月前太子便借着陛下体弱把持朝政,这些日子你我都未曾见到陛下,难不成真如六皇子所言。太子做了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就是,我可听闻紫薇宫侍奉的宫人大大缩减,这分明是想熬死陛下。”
  祁衡唇角勾起一抹笑,周围的议论声越大,对他便更有利。
  一内侍脚步急促来到大军跟前,对祁衡说了些什么。
  祁衡脸上扬起势在必得的笑,低喃一句:“蠢妇,三言两语便上了当。”
  那小太监是他以陆檀的名义去接近她,自己给她的也根本不是什么迷药,而是肠穿肚烂的毒药。
  祁晔再厉害有什么用,能将他的兵力分解,挑唆首领们与他决裂。恩威并施,使他原本计划三万大军闯宫,到如今堪堪不过五千人。
  祁衡越发得意,这样手段雷厉的太子,还不是拜倒在女人的裙摆之下。
  祁衡清了清嗓子:“祁晔弑君谋逆已是定局,尔等若还要唯他马首是瞻,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应统领负伤,尽管他不相信六皇子所言,可凭借他单枪匹马,根本无法抵抗。
  “青云军听本王号令,杀入东宫,取逆贼祁晔首级,若有不从者,杀无赦——”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从南诏门里出现一支身着甲胄训练有素的军队。
  “是丹阳军,太子殿下的丹阳军!”
  应统领稍稍松了口气,援军到了。
  祁衡咬牙切齿:“不许退,给本王杀,今日有功者,封侯进爵!”
  “杀!”
  —
  风荷居内,被折磨了一天两夜的楚千瓷几乎已到了生命极限。
  “用力啊娘娘,不可放弃。”
  稳婆和太医的声音一直围绕在耳畔,听久了竟有些恍惚。
  楚千瓷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无助的感受自己生命力正逐渐消退却无能为力。
  她看向窗外,天光大亮,雪也停了。
  “殿,殿下呢?”楚千瓷气若游丝,她还有最后一句话要同他说。
  冰璃哭得双眼红肿:“娘娘,娘娘您要坚持住,小皇子很快就会出来了。”
  楚千瓷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嘴唇白得吓人:“殿下,我要见殿下。”
  话音刚落,耳边似乎传来兵戎相击的声音,竟还夹杂着惨叫声。
  “发生了什么?”
  冰璃也感到一阵的恐慌,却仍然佯装镇静安抚她:“娘娘莫要担心,听着嬷嬷的话用力,奴婢去帮您找殿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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