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已经找来了,娘娘莫要担心。”
  姜樾之披了件披风,起身出门:“去看看。”
  楚侧妃的营帐外包围着许多人,太子妃出现时众人让出一条道来。待她走进,营帐中安安静静,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太医为其把脉。
  姜樾之悄悄走入,祁晔见到关切道:“你不好好休息来此作甚?”
  姜樾之却没理会,望向那太医越发紧蹙的眉心,和紧抿的唇。
  “楚侧妃可有什么大碍?”
  魏太医眼珠不停地转着,拱手道:“侧妃娘娘气虚血弱,喝些温补的药材,好好将养,并无大碍。”
  姜樾之素衣素冠,缓缓靠近:“哦?魏太医也是太医署中一把好手,您的诊断定然无误。”
  魏太医闻言一怔,本就心虚的他手心冒汗,紧张得不停地吞咽唾沫:“太子妃娘娘,谬,谬赞了。都是下,下官应尽之责。”
  姜樾之眼神微眯,大喝道:“拿下。”
  祁晔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就冲出几名太监将魏太医围住。
  “娘娘,您这是何意?”魏太医瞪着眼睛,不可思议。
  “魏太医正是含饴弄孙的年纪,也不想因为在宫中说错一句话,而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吧?”姜樾之一步一步围绕着他走,其中威胁不言而喻。
  魏太医仓皇下跪,却是一言不发。
  姜樾之见状,示意张司正道:“去另寻个可靠的太医,切记掩人耳目。”
  祁晔疑虑不解,咬咬牙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兀自来到床边,握住仍然不省人事的楚千瓷的手。
  很快另一名陶太医赶到,搭上脉后,脸色由红转青。
  看得祁晔越发紧张起来:“究竟是怎么了?”
  陶太医起身:“回殿下,侧妃娘娘有喜了。”
  此言一出,屋内所有人皆被震惊得目瞪神呆。
  唯有姜樾之眉眼只是不可察地凝重了片刻:“胎像可还稳固?”
  陶太医摇摇头:“侧妃娘娘月份尚小,加之身子弱,胎像并不平稳。从今日起不得大喜大悲,要静养为宜。”
  姜樾之环视四周,屋中除了楚千瓷的贴身侍女,就只剩她与太子,还有张司正和方司闺。
  除了跪地的魏太医,消息并未传出去。
  “此事暂时不得外传,你们都给本宫把嘴闭严实了。”
  屋内侍女纷纷低下头,方张二人面面相觑。
  祁晔心中又喜又怒,这是他第一个孩子,那个魏太医竟敢密而不报。他受何人指使,难不成要对千瓷和她腹中孩儿下手。
  姜樾之吩咐方张二人:“你们随陶太医抓安胎药来,对外便说是调理身子的药,万不可被人发现。”
  她们也想到了,魏太医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隐瞒皇嗣,恐怕另有人对东宫虎视眈眈。如今密而不报,是对侧妃及皇孙的保护。
  于是二人并未多言,带着陶太医告退了。
  姜樾之看了看地上的魏太医,对太子道:“今日发生太多事宜,臣妾疲乏得紧,这位太医如何处置,便交于殿下决断了。”
  祁晔颔首,语气带上几分温柔:“好,你先回去休息,今日多亏有你。”
  姜樾之莞尔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臣妾告退。”
  走出侧妃营帐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皇宫人心诡谲,当真是厌倦得很。
  她抬步往自己营帐方向走,她才不信今日这一切都是巧合。
  忽然撤离的侍卫,忽然出现的狼群,以及忽然消失的楚千瓷。
  是谁呢?
  —
  孝渊帝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下令彻查此事,那个被狼咬死的守卫尸体被寻回。让众人辨认,他此前与谁交往甚密,又受了何人指使。
  此事过后,众人也再没了春猎的心思,毕竟谁也不敢往林中深处走,若再遇到饿红眼的狼群,可不一定会有太子妃这般好运气。
  祁元意在当夜便去探望太子妃,只是对方以歇下为由拒绝了探访。她只能命人送了些补药以表心意。
  夜深如墨,山林间只有几道零星的火光。如一头猛兽,可以吞噬万物,同样可以吞噬所有恶行。
  祁元意实在没想到此事竟会闹到如此地步,万一父皇真的寻着线索查到她身上。她可不相信,对方会保她。
  有一人站在她的营帐外,学了几声鸟叫,声音很快消散在黑夜里,并无引起注意。
  祁元意悄悄靠近,语气带着指责:“怎么回事,这与之前说的可不一样,明明只是吓唬吓唬她。怎么还安排了刺杀?”
  外头那人不紧不慢:“殿下放心,主子做得很干净,定不会查到咱们身上。”
  “你家主子诓骗本宫,下次再难合作。”
  看不见对方的神色,祁元意有些不安,又听对方道:“殿下莫急,只是吓唬吓唬人有什么用。她改日不照样踩在您头上,不如一了百了,反正太子也没多宠爱她。”
  “这……”
  “太子妃如今可傲气得很,背后有陛下做靠山,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若一朝成为皇后,殿下与她之间的过节,难免不会秋后算账。那您如今得到的一切,总归是会化作泡影。”
  祁元意眼神渐渐狠厉,外头再无声息,仿佛鬼魅般消散天地间。很显然对方今夜只是来提醒她,莫要自个乱了阵脚。
  可他说的也没错,凭什么父皇眼里只有她。
  不甘和嫉妒蒙蔽了双眼:“姜樾之,你自求多福吧。”
  —
  过了一日,姜樾之才起身探望楚千瓷。
  方司闺终于没忍住,问询道:“楚侧妃喝了娘娘的汤药,为何还会……”
  姜樾之敛眸:“是啊,为何喝了本宫的汤药,反而有孕了?”
  “这……下官不知。”
  姜樾之唇角一抿:“看来楚侧妃当真是好命呢,东宫子嗣有望了。”
  方司闺道:“娘娘其实从未想过
  让妾室避孕,是否?”
  姜樾之笑而不语,其中意味便是见仁见智了。
  那日之后,太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参与围猎,只是楚千瓷的营帐外多了许多守卫看守。
  一入其中,便是一股浓浓的药味。
  侍女们纷纷给她请安。
  “你们都下去守着,本宫有话要单独同侧妃说。”
  “是。”
  姜樾之走近,楚千瓷一脸病容靠在榻上,她还想起身行礼。
  姜樾之一把拦住:“想让本宫落得个苛待有孕妃嫔的罪名不成?”
  楚千瓷怯怯躺了回去,眼神无光,好似对于有孕一事,并无多少期盼。
  冰璃端来安胎药,未料到太子妃也在,立在一旁进退两难。
  “拿来吧。”姜樾之招手。
  冰璃走近,姜樾之顺手接过。
  “娘娘,这不妥。”楚千瓷推辞道。
  姜樾之敛眸,身上散发出难言的威压,一下一下搅动着汤药。
  “你先下去吧,本宫有话单独同你家娘娘说。”
  冰璃咬咬唇,面露担忧退下。
  姜樾之舀了一勺汤药递在她嘴边:“是你吧。”
  楚千瓷身子一僵,微微抬眼去观察她的表情,眼神中透露出稍许胆虚。
  姜樾之直视着她:“喝避子汤的人,是你自己吧。”
  勺子被放回碗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同时也惊得她一颤。
  “你以为我给你喝的是避子汤,便停了自个的药,所以阴差阳错的得了喜脉。”
  楚千瓷垂眸:“娘娘说的什么话,身为妾室子嗣有多重要,妾身怎会自毁前程?”
  姜樾之不紧不慢:“冰璃就在外头,孰是孰非叫进来一问便知,到时候你可嘴硬不得。”
  楚千瓷认命般闭了闭眼:“我如今还不能怀上孩子,我阿父还在狱中。我如何能贪图享乐,只顾自己呢?”
  “我知你的顾虑,所以昨日才会偷偷去见七皇子。”
  楚千瓷惊讶抬头。
  “可你们已经无计可施了,继续谋划不过是以卵击石,毫无用处。”
  “那总得做些什么吧!”
  姜樾之叹口气:“楚千瓷,你我多年对手,我会不知你心中所想?”她顿了顿,“是因为如今你们所查到所有证据都指向太子,所以你不敢怀上他的孩子。”
  楚千瓷死死咬住唇,往日鲜活的脸,如今毫无生气。
  “放过自己吧。”姜樾之道,“安心生下皇孙,本宫同你保证,太子与梁王一事无关。”
  楚千瓷突然抓住对方的衣袖:“什么意思,你掌握了什么证据?”
  姜樾之任凭她抓着:“时候未到,你可以信我。”
  一滴泪从她眼尾滑落,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惴惴不安,终于在此刻有了片刻的放松。哪怕姜樾之的话她并无查证,可只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总能让她信服。
  “你此前喝了太多避子汤,要保住这胎不易,你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乱想。太医说了,你需要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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