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南星:“奴婢与柳郎君说了,除了此地当真无处可去。他好似放心了些,晚膳后便没见到他人了。”
  姜樾之怅然若失:“好。”
  南星同竹沥都不敢说话,明明知晓娘子舍不得,却劝慰不了一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将心比心她也是为了柳郎君好。
  靖国公府还未彻底同她断绝关系,陛下那又不知是何种光景。前儿下山采买时,还打听到今年的大选延期。因为陛下病重,如今这等情况举办大选,多少文官会戳太子的脊梁骨。
  太子妃一日未定,只怕姜家人不会善罢甘休。若柳小郎君一直和娘子有关联,恐怕会成为姜家人要挟娘子的把柄。
  两败俱伤,是娘子不愿看到的,所以宁愿自己背负绝情的骂名,压抑心中的感情也要远离柳小郎君。
  院里有一颗桂花树,她们住进来时上头还有寥寥几朵零星的花,在此也快半月。桂花早就掉光了,这间院子唯一的色彩都没有了。
  姜樾之抚着树枝,想到梨云院的那颗梨花树:“来年我们也在这多种些花吧,这庵堂清寡得很。没什么颜色,让人瞧着怪苦闷的。”
  南星连忙应到:“好啊,到时候咱们种上杜鹃,梨花和梅花,一年四季都有花。”
  姜樾之闻言终于有了几分喜色:“还得多谢妙德师太,将她的旧居留给我们。我们有了去处,就不会连累定慧庵里的师姐们。”
  南星:“虽然此处清寡,不过奴婢觉着格外自在。每日只有我们三人,可以去山上摘野果晒果干,都是定慧庵师姐们教我们的。”
  竹沥:“是啊,此前在府里也只会服侍娘子。出来之后见到许多不一样的风景,虽然里头有很多苦,不过有娘子和南星在,也不觉着有什么了。”
  姜樾之拉着二人:“有你们在真好。”
  南星望着故作轻松的姜樾之,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柳小郎君挺可怜的,也是真心对您。既然已经避世而居,娘子为何还要将他拒之门外?”
  姜樾之表情一凝。
  “我知娘子心软,此前不过故意硬着心肠,但人的眼睛可骗不了人。娘子看他时分明满满都是想念和爱慕,娘子与他偷偷的在一起,不行么?”南星小心翼翼提问。
  姜樾之眼里彷徨散去:“不行。”
  “那若有一日柳小郎君走了,继续做他的魁郎接受九公主的宠幸,娘子也不会难过么?”
  姜樾之沉默半晌,南星自觉说错了话,连忙找补道:“奴婢只是怕宁后悔,担心您伤心从而责备自己今日之举。”
  姜樾之一直觉得自己是十分洒脱的人,任何决定都是她现下最想要的选择。而如今,她不一样了,难道是有了牵挂。
  竹沥觉着气氛有些冷凝,连忙搀扶着姜樾之进屋:“不早了,娘子早些休息吧。”
  送姜樾之进屋后,竹沥才拉着南星道:“你怎么同娘子说这些,明明知道娘子正是脆弱的时候。”
  南星也有些懊悔,两个有情人难成眷属她瞧着心急。
  “我只是觉着,躲在山上已经够可怜了。那为何不能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就我们四个人,谁也不说,让娘子同心爱之人好好在一起,不要再分离了。”
  竹沥闻言也有些难过:“是啊,从定慧庵离开后,娘子望着那座山头很久很久,我知道她不是舍不得定慧庵,是舍不得山腰处日日守护她的人。”
  第66章 守护“请允许我,守护你。”……
  晨光出照屋梁明,姜樾之微微睁开眼,又是一日初晨。
  屋外隐隐有劈柴声传来,这道声音比往日里快准狠多了不知多少倍。南星竹沥此前没做过劈柴的活,刚来时二人需花费好一番功夫才能劈好一根柴。
  这咚咚咚的声音,让姜樾之不禁思考,这俩丫头的力气何时变得这般大了。
  她合衣出了门,打开门的一瞬间,劈柴声停止了。南星握着砍刀站在院中,那身影有些局促和不知所措。脚边是整整齐齐码好的一堆柴。
  “这么早起来劈柴?”姜樾之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刺激得眯了眯眼。
  角落里一道身影趁此机会一个翻身越出了韶光苑的矮墙,墙角是一堆落叶,很好的掩盖了那重物落地的声响。
  南星点头:“是奴婢吵醒您了么?”
  姜樾之摇头:“本就该醒了。”
  竹沥正巧从厨房走了出来:“娘子醒得正好,来用早膳。”
  姜樾之自个打了水,打算洗漱。南星叫住了她:“娘子,灶上温着水,奴婢去取热水来给您洗脸。”
  姜樾之看着全新的铜罐没有多言,是她欠考虑了。身上所带的银子不多,住进来这么久也只能简单解决一下温饱。还未真正添置些什么,连这些最基本的用具她都未曾想到。
  今日的早膳还是米粥,却多了几样佐粥的小菜,还有几笼包子。这包子做得小巧,一口一个伴上清口的粥。一顿早膳用完,身子都暖和了不少。
  南星也一口一个包子吃着,面皮暄软被肉的汤汁浸润,满口留香。两个腮帮子都吃得鼓鼓的,含糊不清说着:“锅里还有粥,娘子可要再添些。”
  姜樾之摸摸她的发髻:“不了,剩下的你和竹沥吃。”
  姜樾之起身,在院子里走了一会,便径直出了门。
  她知道柳时暮暗暗为她添置了很多物什,一早上又是去为她买早膳又是在院里劈柴。听到自己起身的动静又慌忙跑出去,这几日难道他一直睡在山里?
  四周寻了寻,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便独自一人来到泉边,泉水波光粼粼,发出清冽的水声。
  深吸一口寒气,灌入肺中深入五脏六腑,整个人都清明了不少。
  柳时暮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除了桌上多出的食物,被修补好的漏风的砖瓦。每日都是满满当当的水和整整齐齐的柴,姜樾之知道这些不是无缘无故变好的。
  他分明不在,却处处透着他的影子。
  三人的日子好过不少,起码南星和竹沥都没有独立生存的经历。多一个人,她们便多了一份安心。
  久而久之,姜樾之只能随他去了。
  这天夜里,乌云蔽月,草木中充斥着鸟兽呜呜的叫声。一道锋利的爪子拨开丛木,溜圆的眼睛散发着阴森冷冽的光。一步一步踏在坚硬的石子路上。
  姜樾之睡得正酣,似乎是起了风将窗户吹开,冷风灌入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强撑起身打算去将窗户关好,不料刚坐起身的一瞬间,一双幽绿的眼眸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姜樾之霎时睡意全无,睁大眼睛想要去看清楚。那双眼睛一眨一眨,散发出危险的味道。身形隐匿在黑暗中,只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如鬼魅一般的眼眸缓缓向她靠近,好似阎罗殿前来索命的鬼差。又像一只猛兽,在黑夜中盯牢自己的猎物,垂涎欲滴。
  “啊!”
  一声尖
  叫打破黑夜的宁静,那生物好似也受到了惊吓,在屋内乱窜,撞倒了桌椅器具。
  姜樾之蒙上耳朵紧闭双眼,那不知是何生物乱窜时猛猛地撞了一下她的脑袋。
  “啊!”
  姜樾之慌忙想要逃出去,可周遭一片黑暗,她如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辨不清方向,只能不断地扑腾着手脚。
  门忽的被打开,连带着是两道尖锐的女声,原来是南星竹沥听到声响过来查看。可还没看见姜樾之,就见到满屋乱窜的黑影。
  霎时,又是一道身影闯进,此刻乌云消散,那弯月散发出微弱的光辉。
  姜樾之惊慌失措之余,感觉到一双手将被子一把盖在她身上。那果香袭入鼻间,身体比脑袋更快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柳时暮拿着院外的砍刀冲入,他并不敢轻举妄动。一手护着怀里的人,一手对着那团黑影,身上散发出凌厉的气势,那黑影见到这么多人,识趣的从窗户逃走。
  姜樾之还在颤抖着,那双可怖眼睛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紧紧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柳时暮放下了砍刀,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响在夜中十分刺耳。腾出双手一个劲的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枝枝可有受伤?”
  姜樾之鼻尖一酸,一把掀开被子,抬起还未回神的双眸,湿漉漉地望着他:“柳时暮……”
  他被这一声叫得心中一颤,揽过她的背脊,一手抚上她的脑袋:“没事没事,我在我在。”
  姜樾之发出呜呜的哭声,夜里什么都瞧不见,她才能毫无保留的展示她的弱小和无助。
  姜樾之紧紧回抱着眼前的人:“柳时暮……”
  “好似是一只猞猁误闯你的屋子,已经被我赶跑,没事了枝枝。”
  南星竹沥也是心有余悸,那只畜生长得好大一只,声音也怪渗人的。
  “那猞猁通人性,怕是不会再来了,你们也回去休息。今晚我在这里守着。”
  南星拉拉还在愣神的竹沥道:“好,那就靠柳小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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