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墨色衣领已被她抓得皱的不成型,正在无声控诉她方才的野蛮和暴力。
池镜花咬住唇瓣,目光略过其他,牢牢定在他线条流畅的锁骨。
借着皎皎月色,赫然可见烙在其上的两排醒目牙印,血迹沿着伤口顺流而下,在他浅白的衣上晕开一朵鲜艳的红梅。
池镜花不想让他这样回去,所以才探出手指想要替他拢衣裳。
不想指尖甫一碰到他冰凉的衣裳,忽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笑声悠悠荡荡地飘在夜空下。
“是要继续吗?”
泠泠声音如微风轻拂面颊,池镜花骤然抬头,几缕潮湿的发丝黏着脸颊,她微微睁大漆黑杏眸,马不停蹄地否认。
“不是,我只是想帮你把衣服穿好。”
池镜花可以发誓,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她对男配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至于梦……那
又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奚逢秋闻言轻“嗯”一声,完全没有反抗的情绪或动作。
更为准确地说,他期待她的靠近,似乎只要与她贴近,哪怕只是整理衣裳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令他感到高兴和愉悦。
察觉到他在情绪上的不明波动,池镜花指尖一颤,默默坐回远处,低下头,专注于整理自己的衣裳。
“算了,还是你自己来吧。”
在她罕见地出尔反尔后,奚逢秋并未生气,只轻轻应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将衣裳慢慢整理好,而后缓慢抬眸望着对方,接着,慢慢探出一指。
池镜花只觉得脸颊传来一阵冰凉的痒意。
她蓦然抬头。
从竹叶缝隙泄下的迷蒙月光倾洒而下,因为失血过多的面颊苍白如雪,与之相对应的是他身下斑驳的血迹,记录下他们方才疯狂的举动。
此时此刻,他完好的左手捧住自己的脸颊,微凉的拇指轻抵着她的唇角,正以指腹一点点擦拭去她唇角所残留的血迹。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池镜花自然十分享受他偶尔一次的主动服务。
真好,不管怎么折腾,她都不用担心会中男配的毒。
想到这,池镜花忍不住扬起唇畔,弯了弯灿若星辰的双眸,脸颊的月牙阴影交叠着竹影,在树下轻轻摇曳,映在少女明媚的面庞上。
“奚逢秋,我现在不生气了。”
其实,在男配好感度接连提升两次那一刻,她就释怀了。
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令她不愉快的时候,但总归没有白忙活。
因为她是真的希望奚逢秋可以喜欢她。
当然,期待归期待,但她可一点也不喜欢被戏耍的滋味。
池镜花眼神坚定,一句一句认真道:“不过还请你以后别再把我当猫逗。”
听她这般说,潜在奚逢秋眼底笑意更深,蓝紫色的瞳孔看不见其他,只倒映出少女的一切,哪怕在他看来只是一张普通而无趣的脸。
“你比猫有意思。”
又是有意思。
可恶!
老是说她“有意思”,难道就不能换成“喜欢”吗?
虽然两人关系拉进不少,好感度也从0提至45,过分强的占有欲,似乎没再感受到别的情愫,难免会有挫败感。
“好了,我们回去吧。”
池镜花假装不经意地拂去他的手指,左看右看,突然发现自己似已陷入了一种相当尴尬的境地。
她索性坐在原地不说话了。
空气停滞片刻,就算呼啸的风声也掩盖不了逐渐弥漫的尴尬。
少年衣前的血迹干了大半,佩在左耳的耳铛在月下于他冷白颈侧打在一片阴影。
他眼眸低垂,隐在长睫下的双眸凝望着她在笑,虽未言一字,却总好像什么都说了。
池镜花深吸一口气,似是被他身体飘来的香气冲昏头脑,闭着眼睛大喊承认。
“好吧好吧,是我迷路了,行了吧!”
奚逢秋轻“嗯”一声,却是什么也没多说。
这让池镜花有种他只是想叫她承认自己是路痴的错觉。
也不知道是何含义。
还是说,看她迷路也很有意思?
池镜花故意假咳清了清嗓子,坏心眼地提高音量,语调莫名的甜,如春日里即将融化的冰淇淋。
“那就麻烦你带我回去了,奚公子。”
轻而易举地吐出“奚公子”三个字,完全是池镜花的兴趣使然,但同时却令她意识到另一件事。
——奚逢秋是从什么时候不唤她“池姑娘”而是直接叫她姓名的呢?
这种事实在是太细枝末节,池镜花记不清,而且,只是称谓的改变,也许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就跟她一样,自然而然地就从“奚公子”过渡成了“奚逢秋”。
就算她问恐怕也得不到有用的任何信息。
池镜花决定作罢。
思考间,她蓦然抬头,看见奚逢秋已经起身。
背着皎洁月光,少年衣袂随风飘扬,唇角含着笑,微微弯腰,温柔友好地朝她伸出左手。
“要帮忙吗?”
池镜花犹豫一瞬,手掌毫不犹豫地搭上他的。
“嗯,要。”
在他的贴心地帮忙下,池镜花轻松站定,却意外发现被他握住的五个抽不出来了,只能被动地被他牢牢攥在手心。
又来?
不是才结束吗?
池镜花硬着头皮问:“怎么了?”
预料的事情没有发生。
竹叶随风簌簌飘零,少年站在树下,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面颊,想要探究她身上的一切。
“你好像不太怕我了,为何?”
他的语气中多是疑问,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池镜花微微蹙眉思忖半晌,抬头仰面,竹叶从眼前缓慢飘落,她选择将问题抛回去。
“那你是希望我怕你还是不怕你?”
他低垂的视线落在池镜花明亮清澈的双眸上,总是抑制不住地思考一件事。
“我只是有点好奇,旁人都畏我厌我,包括你之前对我也十分恐惧,可现在偏偏一点也不怕了,为什么?”
池镜花迟钝地眨了两下眼睛,忽然对他这好奇宝宝的反应感到好笑,弯了弯眼睛,便将自己对他态度上转变的原因娓娓道来。
“之前你总是想着杀我,在面对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人或事时,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反应,而如今,因为你不想杀我,我自然就不再怕你了。”
奚逢秋仔细思考她的话语,浅浅得出结论:“所以说,只要让你感受到有生命危险,你就会露出害怕的神情,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池镜花猛然意识到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几乎是想挣脱他指间的束缚,奈何没什么力气,一脸震惊地睁大眼睛望着他质问他。
“你不会是想故意让我害怕吧!”
夜已深,摇晃的竹影张牙舞爪地吞噬着黑暗,少年不加掩饰地轻轻点头,眉宇间藏着危险而温柔细腻的笑容。
“嗯,你瑟瑟发抖的样子也很有意思。”
他真的有病吧!
她都因恐惧而无助发抖了,而他只觉得有趣?
池镜花无话可说,只能将全部力气汇集在手上,狠狠握住他,目光凶狠地瞪着他,无声表达自己的反抗。
察觉出她的抵抗情绪,奚逢秋以指腹轻轻摩挲着安抚着,垂眸陷入过往回忆时说出的话却一个比一个炸裂。
“在极度害怕时,有人会双腿发软哭喊饶命,有人会惊吓过度只会落泪,有人会不顾性命奋力一搏,可我不知道,若是你,你会怎么做?我很好奇。”
池镜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跑啊。”
就算他列举的三种情况皆存在,在自身武力不敌对方时,池镜花绝可能坐以待毙,更不会将性命交给一个对自己抱有强烈杀意的人,所以,结论只剩跑,而且要拼尽全力地远离。
跑?
当这个字从池镜花口中若无其事地吐出之前,奚逢秋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他开始冷静试着想象,若是池镜花当着他的面离他而去抛弃他时,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说不清那究竟是怎样的情绪,但一定不太美妙。
渐渐地,当清冷的月光如一层白纱笼在他周身,他唇角微微扬起,一双平静如水的眼底却漫上疯狂的笑,指间所施加的力气仿佛要将她的手指揉进指骨里,偏偏说起话来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
“真的要跑吗?”
“会死人的。”
第57章 对牛弹琴。
来到邑水村的第七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泛黄的树叶在风中摇曳作响,偶有几片落单的叶子从窗户飘进房中,晃晃悠悠地落在地面。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只能被动等待,时间一长,真
的会叫池镜花感到十分无聊。
不过也恰好可以空出时间细致地观察奚逢秋。
自那晚在竹林中她答完“跑”以后,奚逢秋只有那一瞬是不大对劲的,甚至还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不过下一瞬却又望着她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回以“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