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好了。”
在池镜花顺利点燃蜡烛后,她笑着抬起头,不曾想她与奚逢秋居然面对面距离这么近,几乎贴着他的额头,闻见他的呼吸。
奚逢秋没有抗拒她的靠近。
他长睫轻颤,投在眼角下方的月牙阴影轻轻震颤,他的视线落在与他相隔不过两公分的少女纤细指尖,蓦然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池镜花在用手抚摸白鹤。
“你与小白的关系也很好吗?”
他突然开口,而且还是一个从未涉及到的话题,池镜花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
“啊……啊?还好吧,应该挺不错的。”
在她看来,白鹤虽然不会言语,但很黏人,也能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对于养过小狗的池镜花来说,实在很难不喜欢。
“看来你又骗了我。”
奚逢秋微微笑着,横在二人中间的两只蜡烛映在他的双眸,眼底闪烁的烛火包裹着少女姣好的面庞。
“你不是只想跟我好,你跟谁都很好呢。”
池镜花笑容瞬间凝固。
这个男配,分明对她无感,却又莫名地占有欲极强,居然连他小宠物的醋都吃。
“谁说的?”
池镜花理不直气壮也,“正是因为我想跟你好,所以才跟小白交朋友,这样就能让你知道,跟你有关的一切我都很在意啊。”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鼻尖几乎是挨着他的,炙热的呼吸填满她的鼻腔,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五脏六腑。
他忽然莫名想要她再靠近些,可是近到什么程度却完全没有头绪。
奚逢秋偏过头,刻意回避她的视线。
“睡觉吧。”
池镜花只当他是累了,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把人送回去。
不想他第二天一早,奚逢秋又来了,这一日,他几乎一直跟着她,但行为举止又没有夹带丝毫的情意。
这令池镜花感到十分困惑。
当天夜里,奚逢秋又在她房间里坐了很久,却没说什么话,只是低头无聊地翻着花绳,时不时地看看池镜花。
等到后半夜,皎白的月光泼进屋内,甚至于比烛火还要亮上几分,斑驳的树影投在墙面上,风一吹,变形的枝影仿佛将他们拖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烛火即将燃尽,池镜花困意来袭,忍不住提醒:“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微不可察地叹气,轻“嗯”一声,抬眸时长睫如蝶翼般颤动几下,蓝紫色的双眸凝视几秒池镜花,像是得到了什么答案后才抬步往外走。
只是还没走到门口,池镜花身体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
浑身力气瞬间被抽尽,额间冒出涔涔冷汗,她只能倚靠门框才能勉强站定,眼前的画面很是模糊,骨头犹如蚂蚁啃食,这是首次出现的应是毒发了,整个人也呈现出半晕不晕的状态。
这才是最难受的。
奚逢秋没有走,他站在池镜花跟前,拦住她的去路,使得她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见他一人。
“很难受吗?”
池镜花听见声音勉强抬头。
她看见奚逢秋正对着月光,唇角夹带浅笑,正以一种“看,这就是毒发”的眼神怜悯地望着她。
池镜花说不出话来。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奚逢秋这两天总是缠着她,原来他一直都在期待这种时刻的降临。
说是不想她死,却一直期盼她毒发,没有人比他更矛盾。
“若是你当初不要救我就不会这样了。”
奚逢秋只是神色平静地陈述事实,月华洒在他身上,树影在被风卷起的衣袂上作画。
他脑袋微垂,纤长的睫羽垂下,无意记起墓穴里池镜花的奋力一扑,似乎自那开始,这种时不时会出现的异常感觉便种在他的体内。
“我不会死,也不怕中毒。”
池镜花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宣告:“放心,我也不会死的。”
奚逢秋轻轻点头,“嗯,我也不想你死。”
不管出于什么心理,池镜花必须承认,当她听到奚逢秋这么说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却无法忽略骨头吱吱作响的声音。
是了。
她在逞能。
晕眩只是前菜,真正毒发的时候,疼痛才是主菜,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被虫蚁啃食,这些疼痛渗进毛孔化为虚无的冷气,致使她的体温极速下降。
生不如死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池镜花想做点什么,可扑面而来的是的无力感。
唯有等待。
刹那间,池镜花嗅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划开包裹的清淡香味,盈满她的整个鼻腔,强势夺走她的嗅觉。
她恍惚抬头,看见奚逢秋用自己的指尖戳破脖颈的肌肤,鲜血顺着颈侧缓缓流淌,染上他的领口,缀在树影上,开出一朵朵绚丽的花。
池镜花神情呆滞,“你在……做什么?”
“不要紧张,只是为了方便你取血。”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稍不注意听的话,簌簌风声都能盖过他的,可一言一行无不在故意引诱她。
他似乎很擅长这种事。
池镜花吃过几次亏,绝不再想掉入这种明晃晃的圈套。
“我不会……”
不管原本要说的是什么,后面的话她都说不出口——纯粹是疼的,可意识却异常清醒。
正是这种清醒的痛才难熬。
奚逢秋垂下苍白指腹上的一滴血珠“啪”地砸向地板,溅出一道不规则的斑驳血迹。
他唇角微扬,面上带着浅笑,“我说过,你可以随时过来取我的血。”
他的确说过类似的话,但池镜花只觉得只要她往前踏出一步,取出他的一滴血,下一刻,就会被杀。
这并非她的臆想,而是她在排除所有可能性后得出的结果。
池镜花紧张地扣住门框,后背贴着门框,恨不得整个人钻进门缝里。
奚逢秋却往前一步,在与她隔着不到半个人的距离时停下。
他微微偏过头,将颈间的伤口完全暴露于她的视野,月光打在鲜红的血上,未凝结的血珠泛出幽幽的暗光。
“不要吗?”
真是够了!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挑战她的底线,仿佛是要将她逼入绝境,只有这样,他可能才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知怎地,想到这里,池镜花突然头脑一热,抓住他的肩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噗通”一声,拼命将人扑倒在地。
停滞许久的空气为之一颤,凄冷的月光下,冷风吹拂,吹散了衣袂迅速划过黑夜时留下的一道残影。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阻碍物,池镜花的双手就这样直直地按住他的双肩,整个人几乎倒在他身上。
她微微一抬头,便瞧见奚逢秋伤口的血迹顺着脖颈向后流淌,滴在后面的地板上。
过境的冷风吹散池镜花垂落于耳侧乌黑发丝,同时唤回她的神识。
回过神来,她不由自主加大指尖力气,狠狠捏住他的双肩,似乎是想要报复他,但报复不太奏效。
奚逢秋在笑,似乎无比期待她可以取她的血,迄今为止,虽然他只是引诱,但就
差按头将血喂给她喝。
池镜花抿了抿唇,忽然很想知道,若她取了他的血,会不会真的被杀。
夜色正浓,屋内的最后一截蜡烛燃烧殆尽,啪嗒倒在桌上,四周陡然暗了下去,月色如镜,尽数倾洒在趋于重叠的身躯。
她微微俯身贴过去,咬住奚逢秋设下的圈套,可惜她没有咬的力气,所以,准确来说,她轻轻地亲了上去。
第27章 古怪的癖好。
彼此交叠的乌发散落一地,少女重重落在他怀里,嫣红的唇瓣一经贴上他的颈间,铁锈血腥渗进她的口腔里,侵入她的喉咙,涌入五脏六腑。
池镜花登时愣住,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她是以亲吻的姿势将他扑倒在地。
奚逢秋完全没有抵抗的动作。
池镜花心跳速度一路加快,在做完心理建设后,小心翼翼地探出湿热的舌尖,将伤口流淌的血珠轻轻卷入口中。
然后停下仰头望他。
奚逢秋的表情很是奇怪。
他垂下的纤长浓睫止不住地颤动,隐约可见埋在苍白颈侧肌肤下的紫青色血管也在不停震颤,身体似乎很是敏感。
池镜花不明白他现在究竟是何感觉。
奚逢秋也没说过话。
当柔软的舌尖划过到他的伤口触碰到他的肌肤,引起一阵强烈的疼痛,这痛处和以前截然不同,还有其他的,可正要向四肢蔓延时却戛然而止。
不够。
远远不够。
他眼眸低垂,氤氲着雾气的双眸有些恍惚。
“池镜花,你可以继续的。”
——倒不如说,他希望她继续。
听上去,他连声音都在微不可察地颤抖,可微微上扬的尾音却彰显出他稍显愉悦的心情。
池镜花神色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不杀她,更令她意外的是:仅是一滴血,竟能让她身体上的痛苦减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