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赵星澜沉思片刻,“或许明日,我们还得去一趟袁氏布庄。”
  池镜花忙不迭地点头。
  早日完成悬赏令的任务也好拿赏金,毕竟,她身上的银子可不多。
  不过现在,他们得休息。
  池镜花心领神会地分别看一眼男女主,带着老母亲嗑到cp的笑容满足地离开此处。
  穿过幽暗的走廊,在即将推开房门的刹那,池镜花指尖一顿,似是想起什么,微微转头向身侧看去。
  “奚逢秋。”
  她的房间与奚逢秋相隔不远,只见阑珊的灯火下,奚逢秋轻轻偏过头,投在颈侧的耳铛阴影跟随闪烁的烛火微微摇曳,他略带困惑地凝望着她。
  池镜花从未注意到这道视线究竟停留在她身上多长时间,只是恍然记起昨夜的梦境,不由得弯弯眼眸,露出笑颜。
  “你也
  要做个好梦啊。”
  第10章 疼。
  四周寂静,夜风微凉,偶有凉风吹动床幔。
  池镜花躺在床上,回想起预祝奚逢秋做个好梦时,他平静凝视她片刻,轻声道了句“多谢”,也不知有没有明白她的好意。
  她无奈叹口气,决定睡觉,就在此时,沉寂许久的系统上线了。
  【男配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100】
  【恭喜宿主初战告捷!】
  【新手奖励:记忆回溯一次,是否选择立刻使用?】
  什么?
  奚逢秋对她的好感度上升了?
  池镜花激动地坐起。
  她仔细回想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找不到可增加好感度的契机,硬要说的话,也就帮奚逢秋躲避过一道暗器,可他压根不在意生死,怎会因为这个而心生好感。
  池镜花实在想不清楚,不过……这个“记忆回溯”又是什么?
  犹豫片刻,她决定“现在使用”,下一刻,意识便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拖入不知名的空间,再霸道地强塞进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待她再睁眼的时候,双瞳倒映出另一番陌生的天地。
  池镜花慢慢低头,透过地面的水渍看见自己的意识附在了一个中年男子身上。
  【你好宿主,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男配的过往。】
  【注意:在记忆回溯的这段时间里,你只能按照人物设定做出相应的行为,请不要试图违抗设定改变男配的过去,否则会对男配的人格造成影响,继而影响整本书的故事走向。】
  池镜花完全可以理解。
  所谓“蝴蝶效应”,即再小的一件事也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若人生轨迹不同,这世上依旧会有奚逢秋,但再也不是她所认识的奚逢秋。
  午后刺眼的日光透过高耸的枝丫穿过窗棂,将斑驳的树影投在池镜花的脚边,微风经过,模糊的树影轻晃。
  伫立在她面前的是一栋典雅精致的古宅,宅子内部陈设考究。
  此时此刻,鼻腔涌入一阵淡雅清新的香气。
  跟随这具身体主人的动作而缓慢抬头,她望见被高墙围起的院落中有一方莲池。
  池镜花陡然回忆起老家后院的池塘也种了许多莲花,小时候,每每夏天,入睡和醒来总是伴随着阵阵清香。
  而奚逢秋身上时不时所散发的香气便与莲花的香味相差无二,怪不得她总有种熟悉又安心的感觉。
  所以,奚逢秋是……莲花妖吗?
  池镜花又惊又喜。
  没等她缓过神来,男人的视线向下望去,池镜花看见有一位伏案认真写字的男孩。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小时候的奚逢秋。
  五官和眉眼几乎是等比例缩小,此刻还并未佩戴血色耳饰,雾蓝色的衣服上在领口和衣袖处残留些许晕染开来的墨水。
  “世子的字写得可真好。”
  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一般,池镜花直直地向小奚逢秋走去,面带微笑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等一句话说完,池镜花才猝然明白一件事。
  嗯?世子?
  奚逢秋的身世原来是这样的吗?
  关于这点,原著中可是从未提过。
  闻言,小奚逢秋慢慢偏过头,在一缕阳光直直照射下,飞舞的树影映在他的略显病态的面颊,他轻轻歪了歪脑袋,表情略带疑惑。
  “夫子喜欢吗?”
  约摸是夫子想说些什么,所以连同池镜花也是微微一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还没等来夫子的回答,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很快,一位容颜昳丽、与奚逢秋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人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随两名丫鬟。
  女人身着黑色华服,领口、袖口和腰间皆以金线绣出花叶与凤凰尾羽的图案,流光溢彩的名贵珠钗歪七扭八地戴在发间,眼神空洞无光,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唇瓣却涂得嫣红,像滴着血。
  池镜花按照既定动作行礼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王妃”。
  小奚逢秋微微笑着,顺从乖巧地叫了声“母亲”。
  母亲……
  池镜花努力回想原著,隐约记得原著曾隐晦地提过奚逢秋的母亲是一位苗姓女人,似乎是叫……献仪。
  苗献仪僵硬转动漆黑的眼珠,冰冷的视线从两人身上轻轻扫过,踩着“哒哒哒”的步伐,极为缓慢地朝窗边的木桌走去。
  她停在桌前,轻轻抬起涂满丹蔻的手指,捡起一张奚逢秋所写的字,将其举高,对着日光,高仰起头。
  炽热的阳光透过薄纸,直射她的眼球,漆黑的瞳仍旧没有半星光彩。
  沉默许久,她忽然扬起唇瓣,笑容僵硬诡异,接着,抬起另一只手,极为缓慢将薄纸从中间撕成两半。
  “没用……”
  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实则暗涌波动。
  突然,她又去撕第二张,接着是第三张、第四张……撕烂、撕碎、揉成一团、挥舞双手,速度越来越快。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都没用!”
  她的情绪愈发激动,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高,全然不在意周围是否还有旁人。
  “他不会回来的!不会回来的!不会回来的!不会回来的!不会回来的!不会回来的!”
  在她提到“他”之时,池镜花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可能就是奚逢秋的父亲。
  下一瞬,她如同发了疯似的大肆挥袖,清空桌子上的一切,好巧不巧,一方砚台朝奚逢秋砸去。
  他站在原地毫不闪躲,下一刻,额头被砚台砸中。
  乌黑的墨水浸透衣裳,额头也很快见了血,混着墨水砸向地面。
  奚逢秋仍旧笑颜如初,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池镜花心里直发毛。
  不远处的站在太阳底下两名丫鬟交头掩唇偷笑,时不时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对这种场景早已见怪不怪。
  不知是阳光过于刺眼还是丫鬟的笑声令她不适,莫名有种烦躁的情绪在池镜花心口乱撞。
  砚台摔在地上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苗献仪瞬间回神。
  疯狂与狂躁彻底消失,她面带淡淡笑容,以温柔的的姿态跪在奚逢秋面前,一手捉住他的脸颊,一手抚上他的额头。
  “阿秋,疼吗?”
  言语间看似是道不尽的关心,可却狠狠地按住他的受伤部位。
  分明被母亲这般粗暴对待,可奚逢秋却依旧不见情绪波澜,甚至像只讨好主人的宠物,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不疼哦,母亲。”
  站在一旁的池镜花心跳止不住加速,不知到底这幅身体的主人感到恐惧还是她自己的原因。
  但这件事并非到此为止。
  听到奚逢秋的回答,苗献仪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厌恶与不满,指下故意加大力气,致使伤口血流速度加快,血珠顺着她的指尖砸向地面,给予斑驳凌乱的墨迹缀上一朵朵血红的梅花。
  “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
  奚逢秋依旧表情平静,“不疼。”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像是喃喃自语,苗献仪突然神情一滞,直到奚逢秋不解地唤了声“母亲”,她才转动瞳孔,改为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过度而导致指甲嵌入他的皮肉中。
  她瞪大双眼,表情狰狞,情绪再度陷入癫狂,几乎是用吼的。
  “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
  如一台插着电的复读机,除非得到她所期望的答案,否则会一直循环往复下去,永远不知疲倦。
  不知重复多少遍,小奚逢秋摸了摸额头,不出意料,鲜血染红整只手,他神色僵滞地望着指尖的血红,慢腾腾地,终于改口。
  “我好疼啊,母亲。”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却足以让苗献仪疯魔的情绪得到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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