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此时天已然全黑了,就在蕊香居的院子里起了一个小小的法坛。
  张天师整了整衣襟,起坛作法。
  只见他一会儿摇铃,一会儿舞剑,一会儿喷水,一会儿烧符,足足折腾了有两刻钟方才停下。
  “启禀二老爷、二夫人,此地有一童子冤魂纠缠不休,因此导致家宅不宁。”张天师微微闭着眼睛说道。
  “那可有襄解之法?”宫诩忙问。
  “这倒是令贫道稍稍有些为难了,”张天师微微皱眉道,“若是别处来的孤魂野鬼只需将它打散就是,偏偏这童子似乎与主家颇有渊源,因此贫道也不敢妄动。”
  “此话怎讲?”在一旁的宋氏忍不住问道。
  “这童子冤魂心有不甘,他既有对生母的依恋,想要重新投胎到母腹中,可又心怀怨恨,想要向凶手索命。”张天师说。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有好几道目光都落在了温鸣谦身上。可是她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宫诩不禁意外,心想温鸣谦的心性已经强韧到这等地步了吗?
  “那要如何才能让他不继续作祟呢?”温鸣谦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便向张天师发问。
  “如果硬是将他的鬼魂打散,不免伤了本家阴鸷,只怕以后的子嗣都有不利。
  最好的办法是好好地感化超度他,使他怨气消解,自愿进入轮回,那才是最好的结局啊!”张天师说着捋了捋胡子。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别人尚可,唯有宋氏忍不住落下泪来:“天师,他……他应该是我的孩子。我愿意让他再回到我的肚子里。”
  “小夫人,贫道可以为他做一场法事,消解一些怨气,至于他能否再重新投胎到你这里,那就要看缘法了。”张天师说,“贫道法力低微,只能做到这地步。”
  “老爷,那就让天师快快做一场法事吧!能消解他的几分怨气也是好的。”宋氏泪眼婆娑。
  “你放心,我一定会请求天师好好超度他。作为母亲你自己舍不得他,可是也不要强求了。”宫诩看着宋氏这个样子,自己也不免伤感。
  宫康安当年死的太惨了,别说宋氏这个当娘的,就是他也一辈子都忘不了。
  张天师说:“这冤魂身上的怨气太重,须得连做七天法事。”
  “一切都听您的,”宫诩说,“只求能让他早早解脱便是了。”
  “夜深了,夫人请回去歇息吧。”宋氏向前走了两步,对温鸣谦说。
  夜风吹拂着她的鬓发,让她略微浮肿的脸显得更加憔悴。
  她这一胎怀得实在辛苦,把人都折腾得脱了相。
  “这孩子的确可怜,可一定要好好超度他呀!”温鸣谦回望着宋氏,两个人的目光相碰,如针尖对麦芒。
  “夫人放宽心,我会诚心祈求,让他再重新做我的孩子的。”宋氏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说,“这些年我实在太想他了。”
  “望你所求如愿,”温鸣谦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笑意,“想来你们的母子缘分深厚,他也不愿意离开你。”
  “你们都各自回房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宫诩发话了,“凡事都不必太强求,顺其自然吧!”
  说实话,他并不希望宫康安再次投胎回来,总觉得不大吉利。
  “夫人,那牛鼻子老道显然是和宋氏串通好的。”回去的路上,桑珥小声对温鸣谦说。
  “那是自然,演戏就要演全套。”温鸣谦淡淡地说。
  “那宋氏虽可恶,不过也有一点让人佩服,她演戏演得可真像。”桑珥说。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最不屑演戏。”温鸣谦轻笑一声,“可如今觉得,陪着人演戏也还蛮有趣的。”
  “其实奴婢觉得宋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怕的,”桑珥又说,“她说请道士来做法,也的确是想求个平安。否则这些日子她不可能那么憔悴,一定是疑心让她生了暗鬼。”
  “可就算在神佛面前,她那样的人还是忍不住说谎。”温鸣谦叹息,“我也是从她身上才见识了什么叫鬼蜮。”
  “这种没有半点敬畏的人,是最可怕的。想来她的心早已经烂透了,才丧心病狂到这等地步。”
  第76章 惹人疑
  法事完毕后,宋氏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每日里穿戴整齐地过来向宫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见她不再那么病殃殃的,也很高兴,少不得要宽慰她几句:“我瞧着你气色好了很多,如今天气热,要小心保养。
  给二老爷纳妾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只是五月是恶月,要等到下个月初二再办,算下来也不过半个多月。到时你的这一胎平安生下来,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是,老爷纳妾也是喜,我这一胎能平安降生也是喜,只是辛苦夫人操持了。”宋氏看不出丝毫不悦,反而对温鸣谦多少抱有歉意。
  宫老夫人道:“是啊!这些年辛苦你了。如今她既已回来了,你就好好地安心养胎吧!”
  “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日夜祈祷,希望能让这个孩子平安地生下来,其余的都不想了。”宋氏双手放在小腹上,满脸的慈爱神情。
  “你这么想就对了,凭这女人再怎么能干,也终究抵不过多生几个孩子。”宫老夫人对宋氏的表现很满意。
  她不希望看到妻妾相争的场面,各人安好本分,比什么都强。
  宋氏闻言低眉笑了笑,又略带犹豫地说:“妾身想同老夫人讨个赏。”
  “哦?你想要什么?”宫老夫人问她。
  “老太太是常年修佛之人,能不能赏给我一串佛珠?”
  “这东西我倒有的是,你要它做什么?也要持颂念经吗?”
  “不敢瞒着老太太,妾身确实是想在佛祖面前诚心祷告,祈求能让康安回来,让我们再续母子缘分。”宋氏说到后来语声哽咽,似是难以自持。
  众人听了都不免尴尬,其实在这个家里无论谁都不愿再提起宫康安的名字。
  只有温鸣谦接过她的话来:“是啊!那孩子上一世太苦了,若他能回来,自当好好地疼疼他。”
  午饭时候,后院没什么人。
  宫家二房的西北角门,桑珥东瞧西看了一阵,方才走过去跟看门的李婆子说:“李妈妈,劳驾……”
  她嘴上说着,又往李婆子手里塞了个绢包儿。
  “姑娘又要出去啊?”李婆子忙不迭把绢包儿掖进裤腰里,老脸笑出了核桃纹。
  桑珥却明显不愿同她多说,低声催促道:“妈妈快开门吧!”
  “哎,哎!”李婆子说着将角门打开,“姑娘慢着些。”
  “我一会儿回来,你记得给我开门,千万别告诉别人。”桑珥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
  “放心吧!放心吧!我谁也不告诉。”李婆子满口答应。
  桑珥走了之后,她又把门重新栓好。左右看了看无人,掏出那个绢包儿来,小心翼翼地数着里头的铜板。
  却说桑珥出了门,便将帷帽戴在头上,遮住了脸。沿着墙根小步快走,转过街角,钻进了北边的小巷子。
  “小夫人,这是后院儿管柴房赵松家的跟我说的。那个桑珥准是没干好事儿,不然那么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她在这府里又不少吃又不少穿的,便是要买些什么东西打发底下的婆子丫头出去买也就是了。
  何况这几天她都往外头跑了好几回了,明摆着没干什么好勾当。”
  宋氏在府里头还是很有些眼线的,虽说现在是温鸣谦当家,可总也有人暗地里不服。
  这些人原本就是宋氏的亲信,温鸣谦管家之后他们不得势了,难免有怨气。
  桑珥是温鸣谦的人,她有了异常举动,被宋氏的人瞧见了,自然要告状。
  “这个桑珥一身的狐媚气,只差着年纪小些。”宋氏提起温鸣谦买进府来的这两个丫头就牙根儿发痒,“将久必要惹出祸来。”
  原本宋氏一个人霸着宫诩,虽说身份还是姨娘,可两个人相处得也如夫妻一般。
  如今眼看着就要把云英抬做了姨娘,又要摆酒又单分院子,好不体面。
  更要紧的是,她明显感觉到宫诩生出了喜新厌旧的心思。
  哪怕他在自己面前还努力装出像以前那样体贴关怀,可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再怎么装也装不像的。
  宋氏这人看上去柔和宽厚,实际上嫉妒心极强,最见不得别人好。
  “那丫头一看就不是安分货,”杨婆子最恨年轻貌美的丫鬟,“不知出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找人悄悄跟着她,”宋氏像一只苍蝇,只要闻到一丝腥味,就立时叮上去,“看她到底出去做什么。”
  “回头叫我儿媳妇盯着她。”杨婆子道。
  天气越来越热,人们多熬不住,都偷空儿睡午觉。
  桑珥敲了半天门,李婆子方才惊醒,她从春凳上爬起来,揉着眼睛开了门。
  桑珥有些不高兴:“妈妈你睡得太死了吧?我都敲了多久的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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