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在她看来,这曹娘子治疗女病的医术是不错,但为人清高孤傲,不懂得变通,这样的人怎么会阻碍肖公子图谋之事呢!
  毕竟,要不是胡达出手管了这事,后来京城贵人来了,这曹娘子指不定这会儿还在县衙里关着呢!
  不足以为惧。
  “那在她下狱后出手过的人也只是兵营里的一个小百户,我让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暂时没发现什么异样。”周夫人动了动鼻尖处的绣帕,“至于小贵人和大将军的情况,他们所居住的院落不用府里的人服侍,探不到消息。”
  肖志牙龈脓肿扯得颅脑抽痛,他蘸着血渍在地上快速写下“胡达有异”四字,等周夫人看清后,用鞋尖擦去字迹。
  话已经说完,周夫人转身离开,离开前还瞧了眼躺在地上呻|吟的崔公子,心想,呵,这崔公子便是不懂得变通的下场,有时候,人还是要识时务。
  等周夫人再次躺下时,时间已然进到四更天,天幕上只有微弱的星辰闪烁。周夫人闭上眼,脑中一直浮现着肖公子写的:“胡达有异。”四个字,许久后才勉强入睡。
  与此同时,医药馆后院被婴儿啼哭淹没。
  银花产后大出血,一条命全靠曹茵用止血药配合阿爷传的针灸术给拉回。而双胎中先出生的那一个,要不是有许小医官尽力抢救,怕是这会儿已然凉了身子。
  虽然,四个孩子一比较,这个虽在哭也声响不大,有动静肯定比没有动静的好。
  老妇人抱着孱弱的婴儿,耳边回荡着隔壁荀三娘孩子的哭喊,心中庆幸:还好不花决意送银花过来。原本只是绝望之下的自救举动,没成想连王庭的大祭司都不敢保证能救回来的凶险情况,竟然被黑水城的医娘解决了。
  “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不花开了门,许小医官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听到动静了,来看看孩子。”不花瞧了眼紧闭的布帘,侧过身让许小医官进来
  老妇人几步走到许小医官身边,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他。
  曹茵也从许小医官身后出来,她朝房内的几人点点头,直接去了布帘遮住的里间。
  门外,后院天井处,被吵醒另外几个番邦人也都站在这里,耳边听着婴孩们的哭声,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站在院子里的几抹侍卫的身影,腰间的弯刀有些膈人,但他们并不是那没得良心的,曹娘子既然救了不花的婆娘和孩子,哪怕因为陈朝人安排侍卫在此监视的行为心生不满。
  他们也不会恩将仇报!
  随着五更天的梆子声敲响,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曹茵和许小医官也从银花的房内出来,两人脸色因睡眠不足而有些难看,但神态却是放松的,这一夜没出大事,意味着情况越来越好了。
  李婆子和周婆子来到后厨准备早膳,医药馆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现在李婆子一个人做膳食早已忙不过来了,好在还有周婆子和何四几个小子帮忙。
  天大亮后,从竹身后跟着几名侍卫来到医药馆,瞧见曹茵眼下的青黑比眼皮上的更加明显,她关心道:“怎么,昨夜没能睡好?”虽然昨夜因为周夫人去到地牢之事,她跟金嬷嬷也没能睡好,但不妨碍她关心医药馆的情况。
  话说完后,眼神又回到了曹茵眼皮之上,定睛看了许久,又问:“曹娘子,你可是在眼皮上擦拭了什么粉?为何我觉得胎记淡了不少。”
  在胎记是假的这件事上曹茵本也没想瞒着她,轻描淡写道:“是淡了,不是因为粉,而是我没继续涂抹药汁了。”
  没睡好而思维变慢的从竹思索片刻,陡然抬头,她突然想起,当年她曾经听说过前朝宫里的太医擅长用特殊药汁对皮肤上色,而曹娘子施针的手法,也与前朝宫中记载如出一辙。
  但这会儿并不是讨论
  这个的时候,从竹垂下眼帘,隐下眼中的疑惑。
  曹茵:“这趟前来,可是有事要跟我说?”
  从竹点点头,两人进了诊疗区,而原本坐在诊疗区闭目养神的许小医官见她们进来,起身去了外面。
  从竹贴近曹茵耳畔,小声道:“晚点,会有侍卫送粮食过来,算作这段时日侍卫们在此的口粮,”曹茵看向从竹,若是仅仅只是口粮,并不用专门叮嘱一遍,“其中一多半都是药材。”
  曹茵微眯眼,眼中全是疑惑。
  从竹指了指西北方向,悄声道:“已然乱了,所以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昨日接到草原的消息,王庭和呼伦部落都有动作,春客部落和其他部落也有了决断。
  曹茵瞳孔骤缩,指尖掐进掌心,‘乱了’二字从从竹口中说出,意味着黑水城将成风暴中心
  从竹下巴微不可察地朝后院示意,“那一行人的身份并不简单,曹娘子还需注意些,但也不用担心,随着口粮一同过来的还有侍卫,”顿了顿,“我也会来医药馆住着。”
  曹茵明白了,看来殷予来黑水城要办的事已进入收尾阶段,她点了点头,将银花和孩子的情况都跟从竹说了一遍,最后保证道:“只要药材够,银花的命定然能保住。”
  从竹闻言,露出真心的笑容。
  第218章 全城戒严备战
  陈朝皇帝看着桌案上摊开的书信,脸上露出了晦涩难明的表情。
  要不是这信是儿子呈上来的,而这儿子才六岁不到的年纪,最主要的是,信上的内容跟他派去的暗卫以及统领写的信件能对上,他差点以为这是自家儿子被哄得惦记上了他屁|股下的位置。
  没想到整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分守己的吏部侍郎竟然还将手伸向了边城,甚至于与番邦部落还有了不可言说的来往。
  皇帝拿起信笺,将其一角轻触烛火点燃,随手放入碧玉瓷盘中。火苗渐盛,映得他脸色涨红,额角青筋凸起。他猛地一拍桌案,瓷盘应声落地,碎成数片。
  “进来。”皇帝冷声道。太监应声而入,低眉顺眼地收拾碎片。烛火微闪间,一名小太监悄然将未燃尽的信笺藏入袖中,心跳如鼓,生怕被人察觉。
  次日凌晨,小太监将信笺交给一名乔装成杂役的密探,信笺随污水车悄然出宫,最终落入肖侍郎手中。
  肖侍郎凝视着信笺上稚嫩的笔迹,长叹一声。他早已料到志儿会暴露,却未想到事情会如此迅速脱离掌控。窗外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他肖家的命运。
  当初他得到六皇子出京的消息时,志儿已行动起来,无法叫停,只能寄希望于六皇子这趟出宫只是普通游玩,但心里却也明白,皇帝怎会让自家膝下年幼的皇子独自出京玩耍呢?!
  所以他急忙联系志儿让他小心,又给云洲去信让他们时刻注意六皇子的动向,但云洲那边没瞧见六皇子,继续深查,才发现六皇子出现在肃州,后续又跟方大将军去了黑水城。
  所以当他瞧见信笺上出现了自家儿子的消息时,他一点也没觉得惊讶,反倒是有一种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志儿发来的信件他反复看了好几遍,心知那边定然是出事了,事情也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现在他需要思考的便是,要不要断尾求生?
  肖侍郎双手背在身后,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很快,第一滴雨砸在青石板上。
  *
  黑水城都尉府
  周夫人才歇午觉醒来,便从徐嬷嬷嘴里听说了都尉大人将柳氏接来府里住的消息,怒火中烧,随手打翻跪坐在旁的婢女举着的水盆,“好你个胡达,真是欺我周家无人可为我撑腰了?!”
  徐嬷嬷头都不敢抬一下,只喏喏道:“夫人息怒,这事……”这事她也不知道如何圆,毕竟柳氏怀孕是事实,接到府中也是事实。
  “人住在哪儿?”周夫人摩挲着左手上戴着的玉镯,面无表情问。
  徐嬷嬷的头垂的更低了,“在前院偏远。”那里服侍的都是胡家的老人,院中的事一直都不受夫人统一安排。
  “呵~”周夫人不怒反笑,胡达啊胡达,你就笃定了那柳氏肚子里怀的会是个带把的?
  “嬷嬷,去喊周管事来。”你不是想要孩子陪着你吗,你不是看不上有她们周家血统的儿子吗?那就一起接来这黑水城,到时候刀剑无情,可别害怕!
  徐嬷嬷应声,去找周管事,出了主院往侧院走的路上,遇到了在大厨房干活的仇大娘,她正好也要去后罩房,两人同行一段距离,有说有笑的,等到了花园口时各自分开。
  眼见着徐嬷嬷的身影消失在侧院院门处,那一抹盯梢的身影迅速回到主院,“夫人,徐嬷嬷路上遇到了大厨房的仇婆子,不过,暂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周夫人低头喝了口清茶,面上早已没有之前的愤怒,“好,继续盯,小徐嬷嬷那也是,都盯着。”
  “是!”来人躬身应下后,很快便消失,只余周夫人坐在主位,神色不明。
  等徐嬷嬷领着周管事一来,周夫人交代道:“徐嬷嬷,你选几个有生养经验的嬷嬷,送去前院柳氏那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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