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都尉大人看向周夫人的眼神锐利,周夫人被他看得心慌,侧身避开了他的打量。
“曹娘子的案子,你插手了。”都尉的声音冷如刀锋。
周夫人沉默,没说话。
站在一旁的徐嬷嬷却是陡然一惊,只能僵直地站着,身为夫人身边得用的管事嬷嬷,她的确并不知道此事。
“白日里你都在宴客,如何有时间……”都尉大人话语一停,突然想起一幕:“……你中途出去了一趟,却没带徐嬷嬷,”锐利的眼神扫过一旁低垂着头的徐嬷嬷,冷哼一句:“没想到夫人身边的能人不少。”
周夫人轻笑:“老爷这话说的,妾身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你!”
“老爷与其在此着急,不若去县衙打招呼,反正他们给我面子不也是看在老爷的官职。”周夫人拿话刺道,若说刚嫁来胡家时,周家比胡家还强一些,十余年过去了,胡家起来了,但是周家却是越发颓势。娘家人借都尉大人的势,她可没少因此受都尉大人的气。
“你简直不可理喻!”都尉大人甩袖离座,袖风带倒案上茶盏,碎瓷溅落一地。
回廊灯笼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院子里的丫鬟们都瞧见了都尉大人愤怒离开的身影,没得主人的吩咐,却是不敢动弹半分。
周夫人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挺直的脊背松了下来,哭诉道:“嬷嬷,他若是软言软语跟我说,我是愿意帮曹娘子的。”指尖将锦被揪出褶皱。
徐嬷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被适才的消息惊到,这会儿心绪混乱的很,不走心的出言安抚:“夫人莫哭了,老爷这也只是气头上。”
说实话,当夫人说出曹娘子治好她的旧疾只是银货两讫的买卖时,她心突然哇凉哇凉地,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这崩漏的旧疾可困扰了夫人许久,她甚至还去外地求医过,却都没能治好。
现如今曹娘子落难了,夫人不闻不问就罢了,在都尉大人提出让她去关心一番时,她说出来的话语,真是……
徐嬷嬷擦拭着周夫人脸上的泪痕,布巾氤氲了泪水的痕迹,一如当年她亲自为尹红擦拭掉的泪痕一般,滚烫的指尖都疼,尹红舍弃了清白让夫人免于遭难,如今沦落到柏兰巷苟活,夫人是不是也觉得这是她们这些家生子的宿命?
想到此,徐嬷嬷突然有一种不想独自面对夫人的想法,她安慰道:“夫人别哭了,不然明日睡醒眼睛该肿胀了,明日您还要去参加钱员外家的宴席。”
她这话一说,周夫人立马停止了哭泣,可以说是收放自如。
徐嬷嬷:“我这就让丫鬟们进来服侍夫人宽衣。”
“嗯。”周夫人挺直脊背,烛光将其影子拉长。
第194章 曹茵入狱蔡婆子之死……
在黑水客栈时曹茵想过衙门的人会唤她来县衙了解情况,但没想到的是竟会将她关到大牢里来,她想起来送她进来时的情景。
“曹娘子,这只是衙门处理这类指控的常规处理,希望你别介意。”衙役乙不好意思笑着解释道,“你放心,我们不会相信那老货的指控。”
“老王头,这老货你给关进去,”衙役甲指了指被绑着手、堵住嘴的包老太,“再给这位曹娘子找个干净点的房间。”转到曹茵身上时,笑脸相迎,可不敢随意拿手指指人。
曹茵扫过衙役赔笑的脸,指尖掐进掌心,好一个‘常规处理’。
不过她也明白这事跟两名衙役无关。
等老王头开了间最靠外的牢房,两名衙役也离开了大牢。
不管预知梦中顾安会如何,现在顾安还是黑水营的千户,对自己出手之人地位必然不低。
曹茵抬头瞧了眼墙角的蜘蛛网上黏连着的虫骸,霉变的稻草味混着尿骚气直往鼻腔里钻,她从袖袋里拿出药瓶,起身将驱虫粉倒在牢房四周。牢房本身并没有窗户,光亮全靠着进门处开的几扇气孔。
常年不见光亮不通风,特别是吃喝拉撒都在这里,气味有多难闻都不用想,哪怕曹茵住的这一间已经是最靠外的这一间了,也只是相对好一些罢了。
“曹娘子,需要我去通知你家送吃食来吗?”老王头凑上前小声问道,他一张嘴就暴露出他那黑黄的牙齿和常年吸烟特有的口气。
曹茵屏住呼吸点了点头,正准备拿银子。上一世的影视剧她没少看,这种额外服务需要银子开路。
“不用,不用,曹娘子,你进来只是按照衙门的规矩办事,无需这些。”老王头边摆手边往后退,身形消失在大牢门口。
他这一走,牢里瞬间热闹起来,有那人趴在门边问曹茵:“娘子是何身份,老王头和衙役竟然如此客气,将那他们平日休息时住的监牢让给你住。”
曹茵借着仅有的光线往说话之人看去,可惜里面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听声音应是名女子,三十岁左右的感觉。
“普通百姓。”
“别哄人了,要真是普通百姓就会关到我们这间。”
“行了,杨红花,人家那是不愿跟你说的托辞罢了,你怎么听不出来。”一道刻薄的声音从最开始说话之人身后传出,“有那力气搭讪,不若省点口水。”
“好你个吴刘娘,我跟新来的说话,要你插嘴说什么!”杨红花回身跟那刻薄声的人吵了起来。
惹得其他牢房里的人围观,更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道:“打起来,打起来。”
曹茵往后退,靠坐到墙边,脑中思绪已然飘到了别处,完全不知道,医药馆得到她的消息后,乱作一团。
何四脸色煞白,牙齿咬着舌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并不是幻听了。
躲在内院的听墙角的蔡婆子一把掀开门帘,“什么?!曹娘子下大狱了!”想着只要能陷害曹娘子下狱便能得到的好处,蔡婆子声音不由抬高了几分。
她这一嗓子,惊得崔娘子房中酣睡的婴孩骤然啼哭,崔娘子起身移动到门窗处抻着脖子想多听些情况,崔嬷嬷抄起哭闹的婴孩贴在肩头轻拍,脖颈处蹭着婴孩的小脸,啼声渐止,婴孩又睡去。
房间离医馆隔着个院子,她根本听不清,她着急地回到炕边,从崔嬷嬷怀中接过孩子哄,小声道:“嬷嬷,你去听听看是怎么回事。”
崔嬷嬷点头,急忙出了房间,出去后发现她们带来的厨娘正站在蔡婆子身后偷偷听呢,唇角微扬,她悄声靠近。
“也不算下大狱,县令大人忙着审理另一则案子,那个包老太一口咬死曹娘子通番邦,在衙门又哭又闹,没得办法,只能让曹娘子今晚住在县衙。”县衙小工想着来之前被交代的话语,说道。
没说的是,住的地方是牢狱而已。
何四慌了神,他年岁不大,再来医药馆前只是个普通农家小子,哪里懂这些,听到县衙小工这么说,他真信了,跟蔡婆子说:“蔡婆子,你快去做点吃食,我一会给娘子送去。”
蔡婆子虽比何四多活了几十年,但其本质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妇,所以也没多问,点头应下。
殊不知,对面的县衙小工心中暗舒了一口气,还好,这两位好像比较好糊弄,“那好,也不急,酉时前你们送来便是。”说完,转身离开了医药馆。
蔡婆子看了眼天色,回到了灶房做膳食,崔娘子带来的厨娘帮她打下手。何四心神不宁地站在药柜后,根本没注意到崔嬷嬷出去的身影,更是没瞧见崔嬷嬷追上了那名县衙小工,拦着人说了许久的话语。
直到嗅到了灶房传出来的膳食香味,他才慌忙朝后院喊了句:“蔡婆子,前面你帮忙看着。”慌忙往外跑,等到蔡婆子走到医药馆门前往外看时,早已不见他的身影了。
蔡婆子眼珠骨碌一转,心中定了主意。跑回后院跟崔家的厨娘道:“刘姐姐,我想起来有点事要出去,医药馆麻烦你帮忙盯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
崔家的刘厨娘边用围裙擦手边追着人影跑出来,只瞧见蔡婆子的背影消失在正阳街上。
她喊来了在后院的其他仆妇守着医药馆,自己去了崔娘子门外禀报。
崔嬷嬷想着花银子从县衙小工嘴里听来的消息,垂着头往医药馆奔,在门口与何四撞了个正着。
“嬷嬷,抱歉,我适才在想着事。”何四道。
“没事,我也是垂头走路。”
进到医药馆内,嗅到熟悉的气味,何四感到心安,下一秒又紧张起来——他没看见蔡婆子。
老爷出发前,跟他说过要盯紧娘子身边之人。
何四脸色一白,问道:“蔡婆子呢?”
崔家仆妇解释道:“蔡婆子说有事出去一趟,让刘娘子帮忙守着,刘娘子要顾着灶上曹娘子的饭食,便让我来这守着。”
何四谢过仆妇,回到药柜后,整理和炮制着药材,崔嬷嬷回了后院。
房间内,蜜色的日头从窗格子漏进来,适才被惊醒的婴孩这会儿正裹着襁褓躺在炕上睡得香甜,崔娘子侧坐炕沿,心不在焉地摩挲着婴孩襁褓,见崔嬷嬷进门,倏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