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
  霍承看上去兴致颇高,脊背抵在皮座上,拿着酒杯,简单地朝温栩勾了下手,动作并不显得轻佻,看起来非常随性和热情,他说:“坐到我这边来。”
  温栩看向他的位置,如果他坐过去,就是坐在霍承与顾延青之间。“好啊。”他说。
  温栩抬腿走了几步,便被堵住去路,顾延青的长腿轻松随意地支起,鞋跟抵在桌面上,阻止他继续前进,将他困于皮座与他的右腿之间。
  温栩低头看他,他的表情和霍承、蒋音一样都带着点不明所以和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
  两人目光相撞,舞池稀碎斑斓的光影照映在他的眼睛里,碎光在他的瞳孔里明明灭灭。冷峻清隽、挺鼻薄唇,令人惊觉他的长相不论他出生在哪个世纪,都是不会落伍的存在。
  温栩瞥到霍承与顾延青之间座位上的黑卫衣,和皮座颜色相似,不仔细看不太明显,大概是顾延青的。
  可能,他这样是不想温栩动他的卫衣?
  顾延青见他还在发怔,便抬手轻拍了下他右手边的座位,意思比刚才的暗示更明显——坐到我身边来。
  温栩不再犹豫,坐下了。
  霍承没再说话,抬手喝了口酒,多看了顾延青一眼,眼神颇有深意。
  饶是蒋音这样的粗神经,也能感受到气氛死亡般的诡异与微妙,自温栩出现后,这氛围也就太奇怪了。但有蒋音在,他是绝不会让场子冷掉的,他微微倾身,给温栩倒了杯酒,递过去,问道:“没想到下午刚见过,这么快又见面了,你跟许临是同学吗?你也是大一的?”
  “谢谢,”温栩接过酒,“我是大一的,电子信息工程专业。”
  霍承轻轻跟他碰了个杯,“没想到是学弟。我们大四,要毕业了。”
  温栩的唇角生得很漂亮,微微上扬,无笑时也似微笑。即使是自然地抿着唇,也能感受到他浅薄的笑意,两人的杯口抵到一起,他道:“我也没想到是学长。”
  “真是巧,今天算是不打不相识,来,碰一个。”蒋音在心里暗暗替温栩触霉头,没想到温栩还占了年纪小这条,这不是更对霍承这畜生的胃口了吗。
  举起酒杯时,他和顾延青的手背不小心蹭到一起,酒精作用下的温热触感,令人头皮的神经微微一麻。温栩阖眸,一饮到底,急促的酒精摄入导致他的大脑有一阵眩晕感。他已经忘记上次饮用酒水是什么时候的事,太长时间未摄入酒精,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遭,导致胃部隐隐作痛。
  顾延青看了一眼他空旷的杯底,低声问:“能喝多少?”
  温栩与他对视,犹豫了几秒,其实他只是觉得还行,“酒量一般。”
  “一般?可以少喝点。”温栩为他的体贴感到几分诧异,他抬手亲自替温栩调了一杯,加了气泡水、冷茶以及果汁,有稀释酒精的作用。这种时候的他看起来十分温文尔雅,在酒局中照顾不怎么会喝酒的朋友。
  不像是林灼所认为的不是什么正经人。
  蒋音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今晚这局总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如鲠在喉。难道今晚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帮顾延青和霍承钓小学弟吗?这不是霍承看上的人吗,顾延青凑什么热闹呢?
  蒋音看了眼霍承,他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没反应,才是他最奇怪的地方。
  蒋音不太明白,顾延青今晚看上去特别热情——对比他平常的那副态度。他又拿了副扑克牌,他问道:“玩什么?”像是在询问大家的意见。
  霍承道:“我都可以。”
  “会玩什么?”顾延青又问了遍。
  温栩确定这次他是在问自己,想了想,温柔地浅笑着,很诚恳地道:“没有特别会玩的,看你。”
  顾延青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玩法,他边洗牌边提议:“那就玩点简单的,五十k怎么样?会玩吗?”
  两副牌的五十k总分是200分。五十k主要依赖于积分制度来决定胜负,游戏中5、10和k是分数牌,分别代表各自的分值。游戏过程中,如何有效利用手中的牌,合理分配积分牌的捕获,以及与队友的默契配合,都是取得最终胜利的关键。
  “会。”
  “好。”
  由于位置的优势,分组自然而然为温栩和顾延青、霍承和蒋音一队。
  第4章
  积分靠后的罚酒。
  蒋音看懂了霍承的眼神暗示,暗忖,每次新来的都是最倒霉的,或者是被霍承看上的,因为会被轮番针对,不会喝酒这不得被扒层皮。不过几轮之后,他就开始后悔实行针对温栩的计划,他感觉自己才是被耍的那个。
  温栩有没有醉,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快喝吐了。
  手气烂得要命。
  “靠,不公平,我怎么又是垫底,不玩了不玩了,让我缓缓。”蒋音将牌一丢,瘫倒在皮座上,不省人事。
  顾延青取下唇间的烟,毫不留情地收走了他的最后一张黑桃k,“这就认输了?”
  “我靠我能搞的过你们?!”一个个老奸巨猾的,黑心鬼,温栩也不是省油的灯。蒋音讨厌他们所有人。
  霍承继续倒酒,他倒是没蒋音喝得多,人还算清醒,只是被酒精麻痹后的意识与神经稍微逊色,正常情况下能克制的,此时却不留余地的展示出来,他倒了杯酒给温栩,低声轻笑:“……你看起来很会玩啊,还那么谦虚?”
  温栩接过酒杯的那刻,他的食指像是无意间地轻轻划过他的掌心。
  他绝对是故意的。
  温栩自然地接过酒杯,酒精不仅上头还上脸,尽管他表现得坦然镇定,但微微晕染着霞色的脸蛋还是出卖了他,看上去已经进入微醺状态。
  温栩浅淡地笑笑,声音保持着平缓:“我第一次来玩,多亏大家让着我。”酒精使大脑的思维滞后半拍。后脑勺时不时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每次发作时面上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
  这不是酒精的效果,温栩微滞,脑袋混沌不清,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霍承盯着他的笑容,目光缓缓下移至温栩因燥热而敞开的领口,他说得大度:“以后也可以常来。”他借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他盯着温栩喝完那杯后,倒在皮座上,他微微蹙眉,捂着胃,灌进去的酒精聚拢成一团手,抓心挠肝得难受。
  霍承又重新给他倒了一杯,刚才的罚酒,温栩还差最后一杯。霍承刚想递过去,就被顾延青抬手拦住,“够了。”他说。他可不确定霍承有没有在里面加料。
  这是霍承的惯用伎俩,再喝一杯,温栩可能等会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这喝顾延青亲手调的完全不能比。
  霍承放下酒杯,斜乜着看似神志不清的温栩和没什么表情的顾延青,他靠在皮座上,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审视的眼神落在两人身上,“够了?不够呢,他还差一杯。”他的语气略有不悦。
  谁该喝多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作为队友,我替他喝。”顾延青坦然轻松地喝完那杯酒。
  他这行为的绅士风度,简直不像他本人。霍承觉得他真是吃错药了。
  队友?他们的配合确实打得不错。霍承嗤笑,他也有点看不懂顾延青在做什么了,今晚莫名其妙的。
  “你这是,怜香惜玉啊?”
  顾延青看上他了?他什么时候开始玩男人的?霍承还是保留一丝质疑,他和顾延青认识这么多年,完全没看出来他是gay啊。如果不是看上了,顾延青没理由要帮他,还替人喝酒呢。霍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大善人。太伟大了。
  “你可以这么说。”
  顾延青确实没必要替他喝酒,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为什么这么做,想做去做了。他不了解温栩,但他绝对了解霍承,或许,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霍承对温栩下手。
  “好难受……”一声脆弱的碎吟打破了略微沉寂凝滞的氛围,温栩蹙着眉解开了第二颗扣子,他微微扶着额头,想起身,却浑身无力,右手不小心蹭到顾延青的腿上,他看上去浑然不觉,顾延青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温栩的右手扶在他的肩上借力,低垂着脑袋,眼神迷离带着些许无措,他靠近的那刻,他的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酒香以及一种清淡疏离的冷香,低迷的氛围无意的接近,不断地蛊惑着脑神经,催促着四肢要去做些什么。
  “怎么?”顾延青扶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耳边问。
  “好难受啊……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吗?”温栩看起来像醉的厉害。
  他的声音很轻柔,如同一片小羽毛飘进了他的心。抓心挠肝的痒。
  顾延青扶他起来,“我带你去。”温栩很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他没怎么用力气,轻松一拽,温栩就从皮座上坐起来贴到他的身上。
  霍承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呕……”温栩双手撑在盥洗池上,用冷水冲脸后,他已经彻底清醒,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胃里的翻搅却令他忍不住干呕,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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