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gordon开口:“如果你想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不如直接问他本人。”
  “……”
  “比起在飞机上问他上司,不觉得更快一点吗?”
  顾思意突然意识到,这样对陈玦工作上可能会有影响,想想还是算了,把眼罩拉到了额头道:“……我没让你帮我问这个,你多虑了,我只是想吃你面前的橘子,能不能递给我一下?”
  gordon看着他,眉梢轻挑:“哪个?还是一盘?”
  顾思意说随便,gordon递来一盘,顾思意伸长手没够着,gordon随即起身,弯腰将盘子放在了顾思意面前的桌子上。
  抬眸和一双深邃的视线对上,顾思意稍微有点移神,说了句谢谢。
  邱耀在背后看了看顾思意,又看身高190体格倒三角的大律师,默默嘬饮料。
  顾思意又睡了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在迪拜加油。
  他揣着手机下飞机透气,耳朵已经难受得要炸了。
  机场男厕,顾思意和邱耀一前一后地进去。
  “……污染控制数据必须附在主文档后,epa那边要求写明检测机构。”男性声线带着一丝压低的磁性。
  邱耀同时“卧槽”了一声。
  顾思意视线顺着声音方向扫去——
  是gordon。他衬衫微卷起袖口,腰线精致,站姿懒散。正侧身站在便池前,蓝牙耳机还亮着光,一边解裤链。
  隔板太低,视觉角度刚好——
  顾思意揉眼睛。
  邱耀也是瞪大眼,压低声音,竖起拇指:“了不起。”
  顾思意扶额头:“……哥,这是个听得懂中文的。”
  “夸他呢又没骂他,放心吧我飞机上和他聊了八小时了,人不错的。”
  gordon头略偏着,左手还在口袋里,扫了两人一眼。
  顾思意尴尬极了,赶紧洗手出去,看了眼时间:“飞机加油得多久?外面天气好像不太好。”
  声音刚落,邱耀的手机“叮”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机长发来的消息:“塔台刚收到天气警报,沙尘暴正在接近迪拜上空,建议暂时不飞,预计两小时内恢复通航。机场建议乘客留在贵宾休息区或机场内部餐厅等候通知。”
  邱耀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宣布:“……沙尘暴来了。”
  顾思意蹙眉:“所以我们得滞留?只是两个小时吗?”
  “暂时不能飞。”邱耀摁着眉心,“算了,去休息室躺会儿。”
  他们一路穿过候机走廊,进了休息区。
  落地那会儿,顾思意耳鸣发作得有点厉害。他脸色发白,走路有些慢,像是踩在棉花上,听什么都模糊着一层压迫感。他没吭声,只是习惯性地忍着,进了休息室便一头窝进沙发,太阳穴胀痛。
  他顺手拎了一盒酸奶,吸着吸管靠进沙发角落。
  手机屏幕反复亮灭,锁屏上是最后一条未读消息:
  【1.10,17:12】
  陈玦:
  “你妈妈说你今天半夜落地,我来机场接你?”
  是两个小时前发的,飞机上虽然有卫星通信,但由于信号不稳,这会儿才收到。
  这下,顾思意就没忍住了:“你联系了我妈?”
  陈玦消息回得快,他时间是中午,刚下一个庭,在和助理面对面地啃难吃的干巴面包配奶酪。
  陈玦打字:“鉴于你元旦节开始就对我单方面失联了,我只能问她。”
  顾思意低头盯着手机,回:“我妈又怎么会回你,她最怕你跟我接触。”
  陈玦:“她的原则是一回事,你的安全是另一回事。”
  意思是张疏桐再怕两人接触,也知道国外乱,她还是把顾思意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顾思意心情起伏,打字手快:我和同学一起,不用你接。
  打完他又删掉,想了想改成:“我有人同行,也有人保护,我很安全,落地不需要你特地接我了,谢谢你。”
  陈玦不吃面包了:“邱耀能保护你?”
  顾思意:“他有保镖啊,再说了我身边也不止他,还有别人呢。”
  “别人?”
  “用你手机给我回消息的那个?”
  顾思意在犹豫。
  一旁,正在吃葡萄的邱耀瞅他那样:“不会在和那个50%直男聊天吧?”
  “谁?”顾思意连忙切换页面,“不是啊,和我妈。”
  见邱耀注意力转移走,顾思意才切回去,问陈玦:“半夜不陪女朋友睡觉,来机场接人?嫂子不会有意见吗。”
  消息发完,顾思意后悔了,立马撤回。
  但陈玦好像看见了,因为屏幕上方提示他正在输入。
  顾思意凝视手机有两分钟左右,在他受不了要退出去时,新消息映入眼帘:
  “你哪来的嫂子,脑补的吗?”
  第30章
  尽管在看见这句话时, 顾思意还是有不小的情绪波动,整个人差点坐起身。
  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就知道陈玦要做什么。
  于是先一步打断对方施法:“陈律师,你接下来不会要跟我定义‘嫂子’这个词吧?”
  顾思意的文字消息是:“从法律上来说, 我确实不能称呼您的女友为‘嫂子’。”
  “毕竟嫂子,指的是‘兄长的合法配偶’。”
  “你未婚, 所以你女朋友不成立。”
  “其次, 你我不是什么兄弟, 综上所述,这句话不成立。”
  虽然顾思意对自己作为一个好辩手而内心自喜, 但发送这么多条消息,还是免不了悲哀。
  “你让我有分寸,你才是不注意分寸的那个。”
  发送完这几条,顾思意将手机扣在膝盖上, 目光落在铺着软毯的地板上, 一言不发,把桌上的果汁一饮而尽。
  对面和女朋友在聊天的邱耀:“?”
  邱耀:“你自己没有水吗喝我的水,不知道这叫间接接吻吗。”
  顾思意面无表情地放下杯子:“抱歉, 我帮你再接一杯,虽然我现在是想找个人接吻。”
  邱耀面色一僵,马上把搁在顾思意面前的脚收回去,并提示他:“你别看我啊, 你看gordon去,他在那边办公。”
  顾思意扫了一眼,gordon坐在离两人大概五个桌子的距离, 在一个相对隐私可以充电的角落里,笔记本翻开着,一只手搭在触控板上, 另一只手正缓慢搅动咖啡。
  顾思意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
  好几分钟,当他把手机翻过来正面朝上时,陈玦没有消息过来。
  顾思意很多时候可以判断别人在想什么,他相当擅长换位思考,打破自己原有逻辑,去理解对方视角上的逻辑。这是身为辩手不得不具备的品质。
  因为他们时常会抽到不是自己内心所认同的观点,并为此绞尽脑汁的辩论。
  包括现在,他居然也可以很好地理解陈玦。
  顾思意把手机关机了,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冷静。
  镜子里映出他还没干的水滴,沿着颧骨滑下,滴进洗手池的陶瓷声里。
  顾思意抬手抹掉水,目光却没有从镜子中移开。
  如果站在陈玦的立场上,他们原本的关系,是一种罕见又脆弱的平衡。
  既不是亲人,又超越了普通的监护关系;既不属于谁,又偏偏牵绊太深。他们之间没有一纸写明的绑定,或许比一纸亲属关系更深。
  顾思意把平衡打破了,陈玦在试图修复到以前那样。
  陈玦不是不能照顾他,是不能回应他那种感情。
  他可以一辈子照顾他,因为愧疚、责任,但不能爱他。
  那不是他能给的东西。
  顾思意对他索取得太多了。
  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完,顾思意又冷静了一大半,回到休息室,看见邱耀桌上有一杯葡萄汁,顾思意端起来准备一饮而尽。
  然而喝了一口,顾思意就发觉味道不对。
  邱耀:“你不能自己去接吗?”
  顾思意后知后觉地看向他:“这是葡萄酒?”
  邱耀:“这是干红,叫你喝别人东西,马上上脸了吧。”他注意到顾思意的脸颊已经光速红透了底,好像有些站不稳似得坐了下来,摘了几秒钟耳机,再次戴上。
  顾思意又喝了一口:“像果汁一样,还要飞八小时对吧,我等下好睡觉,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邱耀好像看出来他不是很好受,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说了句:“不要买醉,像个可怜虫。”
  顾思意躺了一会儿,说头晕,闭上了眼睛。邱耀在他旁边玩手机,不时发消息问机长:“什么时候飞?累了,不让飞让我出去住酒店啊,你快问问机场。”
  “什么?还要等??”
  “你不是开过战斗机吗,沙尘暴你都不敢飞?”
  在顾思意睡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左右,邱耀的手机响了。
  是个英国号码,邱耀接了起来,随即邱耀转头看向了把脸蒙在卫衣帽子里,露出一个瘦削下巴,看似在睡觉的顾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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