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在敷面膜的顾思意仰头急忙伸手:“给我看看。”
  接过手机, 顾思意定睛一瞧:“……gordon??”
  他盯着那张照片愣了几秒。
  照片是个像杂志封面似的男模,男人穿着深灰色定制西装,倚在落地窗前。美韩混血特有的立体五官,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若有若无的笑意——毫无疑问就是linklaters律所的gordon kim。
  顾思意去律所找陈玦的时候,见过他四五次,本人甚至比照片惊艳不少。
  定位显示对方就在附近两公里范围内。
  顾思意点了点屏幕,默不作声地抬首:“……你刷到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邱耀:“谁?你认识啊?”
  顾思意:“他是陈玦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大律师。”
  邱耀:“这是天作之合啊!高级合伙人代表什么?陈玦才执业多久啊!这是他牛叉的上司啊!你要是搂着这个,陈玦的表情我都不敢想。”
  “这个不行,绝对毙掉,”顾思意翻了翻聊天记录,“我看看你跟他聊了什么……”
  聊天记录没几条,互相打了个招呼,倒很礼貌。
  顾思意抬眼:“是你聊的?”
  邱耀:“当然不是我!今天进来打扫的那个,胖胖的很憨厚的小哥,你记得吗?我看来看去,就他像gay。”
  顾思意把手机丢开:“算了,这个不行,这招也行不通,我还不如雇个演员呢。”
  邱耀看着照片,不解:“为什么不行?不是大律师?本人不帅?”
  “帅是帅,但我告诉你为什么,”顾思意非常严肃,“陈玦以前告诉我,说gordon和他每一任客户调情!没有例外!”虽然不知道gordon为什么人在新加坡,但顾思意只要一想到下次去找陈玦的时候,可能还会再律所见到这位合伙人,就浑身着火似的尴尬。
  此事暂时作罢。
  公司门口,邱家的加长林肯缓缓驶来。邱父邱志文和邱耀的大哥正在和几位律师告别。
  “多谢kim律师远道而来,”邱志文握着gordon的手说,“这次收购案涉及两国法律,又牵扯到家族内部股权重组,实在太复杂了。能请到您真是再好不过。”
  gordon点头。他西装笔挺,高挺鼻梁以及深邃轮廓在夜色中清晰分明。虽然已经连轴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但看起来依然精力充沛。
  “我们团队会在新加坡待一周,”gordon因为特别高,说话时要特别低头,中文也很标准,“邱先生,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
  加长车驶向富丽敦酒店。gordon靠在真皮座椅上,一条腿随意地搭着,西裤因为这个姿势绷出流畅的线条,雪白的衬衫领口微敞,隐约能看见锁骨的弧度。
  一旁,助理递过来一部备用手机:“kim,我帮你回复了几个人。毕竟您让我操作您的社交账号……”
  gordon接过手机,随意地划了几下,但很快,他的手指停住了。
  屏幕上那张照片,是一张眼熟的面孔。清秀的亚洲少年,眼神清澈,但表情较严肃,像是在思考的时候被喊起来抓拍了一样。
  gordon偏头看助理:“你划的?我不喜欢这个类型。”
  助理一脸尴尬:“呃,不小心划的……”
  顾思意长得是好看,就是亚裔显得小,助理还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仔细看他资料的时候,不小心配对了。
  gordon低头看照片,说了句:“你在律所见过的,陈律师的的弟弟。”
  因为听见过陈玦打电话,gordon记得他名字叫思意,会坐在陈玦办公室的角落里写作业。
  估计是没成年的,gordon取消了配对。而他的助理正在衣帽间整理衣物,把明天要穿的白色衬衫和藏蓝色条纹西装挂进衣柜,转身道:“kim,是布朗先生的电话。”
  gordon正倚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正解开深色领带,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衬衫因为一整天的会议有些褶皱。他微微偏头,伸手接过手机。
  “kim,化工厂那边……”布朗的声音透着焦虑,“又出现了几起病例!和上次一样的症状。”
  gordon的手指停在领口第二颗纽扣上:“具体什么症状?”
  “呼吸道感染,皮肤病变。已经有三个人住院了。”布朗压低声音,“他们说闻到了和上次一样的气味。”
  gordon闭了闭眼。七年前那场官司还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用一系列法律论证,证明了疾病与工厂排放之间缺乏直接因果关系,最终为布朗家族赢得胜诉。
  “排查过设备吗?”
  “查过了,但找不到泄漏源。”老布朗顿了顿,“kim,我们不能再经历一次集体诉讼了。”
  “嗯。”gordon简短地应了一声,“让医院把病例资料发给我。另外……”他停顿了一下,“确保病人家属签署保密协议。如果有人拒绝,告诉我,我去处理。”
  挂了电话,gordon解开领口的扣子,眉头微皱。布朗家族的问题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他们是watson议员的主要支持者之一。
  watson目前正在参与保守党党魁竞选,假以时日赢得党内选举,将接替现任首相成为新一任首相。而布朗家族在过去十年里为保守党提供了大量政治献金,与多位内阁大臣都有密切往来。
  这种化工污染案件一旦公开,不仅会影响watson议员的选情,更可能动摇整个保守党的根基。
  他得尽快回伦敦处理。
  新加坡时间的零点,伦敦的下午四点。
  顾思意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心口空得像少了一块什么。
  陈玦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翻开手机,指尖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那个加密相册——从陈玦十二岁到现在,照片一张张排列着,像是一条他一个人偷偷缝起来的时间缎带。
  以前他们的照片,大多是相机拍的,洗出来、装进实体相册,后来一张张被他扫描进手机。他可以从这个相册里,完整地回望自己与陈玦并不并肩的过去——
  更准确地说,那时候他还很小,个子也矮,是坐在车里可以毫无顾忌地往哥哥怀里蹭的小孩。
  顾思意在想,陈玦现在不会在和女朋友一起逛玛莎吧,一起推着车买菜,酸奶,避孕套……他女朋友能忍得了陈玦做的饭吗?应该不可能,顾思意这么爱他都受不了。
  他们晚上会啪啪啪吗,在顾思意睡过的那张床上,救命不要啊!但他甚至不可控制地,开始脑补陈玦的小孩了,会长什么样,会特别好看吧,会很好捏吗……陈玦的女朋友是什么类型,学历肯定不差,是聪明的,因为陈玦讨厌笨蛋,同一件事让他解释第二遍他都会不耐烦的,他猜对方长相肯定也不赖,多半是个美女,毕竟陈玦有个非常漂亮的母亲。
  顾思意天马行空着,心情阴沉着,又开始看聊天框,计算陈玦上次发消息的时间,貌似是伦敦时间的早上七点半……
  也就是说,陈玦一早起来,晨跑过后,就给他发了信息。
  顾思意再次控制住了自己可耻的打电话的冲动。
  与此同时,伦敦,陈玦确实在物色对象。
  他有一阵子是想过找女朋友的。因为一个人久了、生理欲//望还很频繁,以及这一步看起来合情合理。
  是一种应该完成的事,也是种自我矫正。
  再不找,难道等到四十了性功能障碍了再找吗。
  尤其是在从派对把顾思意接回来后,那一晚他的反应让他极度烦躁——理智说不该,身体却早已越界。
  所以他尝试恢复轨道,建立一段合规、清晰、无负担且不会让他感到后续麻烦的感情关系,来重申自己的正常与清醒。
  听起来像是一场心理纠偏的手术。
  但这台手术从进病房开始就相当困难。
  因为稍微了解他一点的人,都知道他什么德行。
  陈玦前几天和韦德提起:“最近想多认识点人。”
  韦德说:“好啊,你先把上次的债还清再说。你忘了我妹的事?她还以为你坐邮轮流落荒岛了,说你一周不回一条消息,她抱怨说你根本不是正常人,说你是gay,记得吗?”
  陈玦先否认:“我不是。”然后说,“我不喜欢太黏我的。”
  于是就有了今天傍晚的派对。
  陈玦和韦德的友谊始于一次非法飙车被“就地调解”,此后意外成了朋友。韦德的父亲是伦敦市的检察长,陈玦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很多,因此这被列为陈玦的必要社交之一,有时候不想社交也会答应出来。
  室内灯光低调,水晶灯光晃眼,西装和礼服交错而行,香槟冰桶下的气泡噼啪作响。
  陈玦靠在落地窗边,手中杯子始终没怎么动。他没有表现出拒绝,也没有表现出欢迎。
  像一块干净、冰冷、过分克制的漂亮展示品。
  不到二十分钟,便有女生试着靠近。他们都是来参加韦德朋友生日的,金融圈、法律圈、政商圈的小圈子彼此交叉,女人穿着高级礼服,落落大方地搭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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