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难道顾思意是永远不打算过来了吗?
  第17章
  十一月的牛津, 天色日复一日地阴沉。
  顾思意靠在宿舍的窗边,看着中庭落下的枯叶。窗外的常春藤已褪去绿意,爬满红砖墙的枝条光秃秃的。
  耳机里播放着干净的白噪音, 打开平板,顾思意习惯性想去看陈玦的辩论视频, 手指在半空中停了停, 最终还是点了听歌软件。
  “辩题:爱情与依赖的界限。”他在本子上写下这行字, 又划掉,改成“青春期的迷恋是否等同于真爱”。
  “正方认为, ”他轻声说,仿佛在和空气辩论,“这种感情本质上是一种依赖性移情。从心理学角度来看,青春期的个体往往会对关爱自己的对象产生错误的情感投射……”
  钟楼的报时声透过玻璃传来, 顾思意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阴云密布, 细雨淅沥,整个牛津都浸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
  “反方认为,”他换了个姿势, 声音有些发涩,“感情的真实性不应该用年龄来判定。如果连最初的心动都要否定,那还有什么爱情值得相信?”
  他停下来望着窗外。
  这三个月来,他第一次允许自己正视这份感情, 他自我否定和深层探讨,或许真如陈玦所言,这份感情是错误的, 是依赖过度导致的。
  顾思意把陈玦设置了免打扰,取消了消息置顶,免得总看对方有没有找他。暂时看起来是管用的, 他控制住了自己,持续一周没有找过陈玦。
  “正方补充论证,”他继续说,声音越来越轻,“这种感情会影响双方的正常生活。它让一个人在课堂上走神,在深夜失眠,在每个周末期待见面,消息慢一点就患得患失……”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顾思意拿起手机,点开和陈玦的对话框。
  上一条消息还停留一周前。
  他打开设置,把手机屏保从那张陈玦坐在泰晤士河船上戴着墨镜注视自己的照片,换成行尸走肉的剧照。他反复这样设置已经好几次了,白天换别人,晚上想陈玦了又开始看他照片。
  “综上所述,”顾思意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这种感情确实应该被否定。”
  辩论赛上学到的那些技巧,此刻都用来否定自己的心意。
  可即使他在逻辑上完全胜利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周五下午的校园格外安静。
  顾思意在食堂吃完一份足够难吃的烤鸡肉配土豆泥,背着书包去了图书馆。
  阳光透过哥特式的彩绘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顾思意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看书。
  刚坐下不久,他视线余光便捕捉到不远处有个人的背影,高大、笔挺,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耐克卫衣,看起来身材很好,黑色的头发很短有些乱,戴着眼镜。因为侧脸轮廓深邃,那人微微侧过脸去翻书的动作,让他瞬间错觉看见了陈玦。
  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手中的笔尖在纸上划过一道凌乱的线条。
  回过神时,顾思意原本专注的状态完全散了,再一看那男生,正脸完全不像。
  他垂下眼,心里有些空。
  自那天约法三章的合同发来之后,他们之间就好像突然竖起了一堵高墙,连最寻常的问候和玩笑都变成了奢侈。
  明明以前,他随便发一句“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两只海鸥在打架,你见过海鸥打架吗哈哈哈……”都能等来陈玦不耐烦又认真回复,问他有没有图,可现在……他连“在干嘛”都发不出去。
  顾思意靠在椅背上,眼睫微微颤动,最终缓缓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抱歉,请问你还好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顾思意抬头看见一个金发男生站在面前。他穿着深蓝色高领毛衣,英国人,长相极其俊美,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年。
  “我没事。”顾思意摸了下自己的脸,还好,没哭。
  “我叫barry,”对方在他面前蹲下,笑容明亮,“其实我认识你,nathan。我看了你前几周的每一场辩论,很精彩。”光线从旁边的窗户照进来,照亮了barry完美的侧脸,他有着斯拉夫贵族特有的轮廓和金发碧眼。
  “你说得太好了,”barry认真地道,“尤其是你反驳对手时那种克制又犀利的方式。我很欣赏,所以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聊聊,希望能和你组队。”
  顾思意表情愣了下。最近他为了争取一些资源,非常卖力地社交,主动交了不少朋友,这样送上门来的倒是第一个。
  眼前男生阳光下那双湛蓝的眼睛像宝石一样纯粹。他的睫毛很长,鼻梁很高,嘴唇线条优美,整张脸漂亮得不真实。
  “谢谢,不过我最近状态不太好。”顾思意低声解释。
  “每个人都会有低谷期,”barry温和地说,低垂着一双湛蓝眼睛,“如果你愿意,周四我们可以一起参加选拔赛。我观察过你很久了,你是很好的辩手。”
  “barry!”远处传来喊声。两个穿着polo衫的男生朝这边走来。附近瞬间传来嘘声。
  “nathan,”barry站起身,转头对他微笑,声音很低,“我朋友来了,这是我电话,记得联系我。”他挥挥手,和朋友一起离开了。
  -
  周一,下午,天气阴郁,玻璃上凝结着雨水,顾思意和邱耀在教室里复习。
  “我们和谁组队?”邱耀问。
  “他说他叫barry watson,好像就是本地人。”顾思意看着书,随口道。
  邱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老天啊,你挖了barry和你组队!那个barry watson?”
  顾思意抬头:“你认识吗?”
  “你竟然不、认、识!nathan!他是barry watson!”邱耀的语气好像在说“omg杉菜你居然不认识道明寺!他可是f4!”或者“那是布鲁斯·韦恩!你竟然不知道?!”
  顾思意:“……所以他是?”
  “你整天上课,看书,也不关注学院消息吗?你甚至是gay,我难以置信,这么大尊男神你不认识,”邱耀摇头,“他是温莎公爵的侄子,去年伊顿最年轻的辩论队队长!从小在英国最顶级的私立学校长大,十六岁就拿过全英高中生辩论赛冠军。现在读ppe,总之,即使在牛津这样的地方,他也是众人追捧的对象。”
  顾思意:“哦,那他很牛了?”
  “天哪,”邱耀扶着额头,“连院长都说他是牛津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以后要在政坛当高官的,他爸爸最近正在竞选保守党党魁,一旦成功,身份更不一样。而且他拒绝了好多人的组队邀请,你怎么让他跟你组队的?”
  顾思意耸肩道:“他自己来找我的。”
  邱耀诡异地看了两眼:“……他不会是gay吧?”
  顾思意解释:“不知道,有点像。偶然图书馆碰见的,他问我可不可以和我一队,我觉得他很有礼貌,长得又帅,就同意了,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参加辩论社的选拔赛?不应该直接内推进去吗?”
  邱耀:“他这种选手就是内定的,但参加比赛也只不过是让人心服口服的一个方式,他确实很厉害,你可以搜下,网上有他视频。不过我跟你一个队,他会不会有意见?”
  顾思意低头看手机:“我上午已经告诉他了,他说他没意见,不过他让你打一辩。”
  邱耀做了个祈祷的姿势:“please,希望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周二下午,他们约在图书馆的讨论室练习。
  barry的朋友们也来了,坐在对面准备和他们打一场练习赛。
  “所以这就是你的新搭档?两个亚洲人?”一个褐发男生扫了眼顾思意,用英语小声对barry说,“你不是一向最喜欢打二辩吗?”
  barry笑了笑,姿态矜贵地靠在椅背上:“nathan是最适合二辩的人。”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barry向来是他们中最耀眼的存在,从没见他主动给谁让过位置,这已经不叫低下头颅了。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不会是换口味了吧?barry要泡他?”
  十五分钟准备时间一到,邱耀的一辩说完,他有点紧张,但还不错。随即顾思意站了起来。
  他没穿西装,只穿一件蓝色的套头毛衣,神色沉静,声线清亮:“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要论证的是‘西方民主制度不应该成为发展中国家的必然选择’。首先,从历史维度来看……”
  排练很完满,周四下午,室外秋风吹过,天阴沉沉的,灰蒙蒙地盖在草地上。
  牛津辩论社的礼堂坐满了人。哥特式的穹顶和彩绘玻璃让这里看起来像个小型教堂。
  顾思意站在后台,整理了一下深蓝色西装的领带——这是陈玦给他买的那套。barry则穿着一件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站在他旁边,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紧张吗?”barry低头在他耳边说。
  律所,陈玦正在办公室看文件,手机突然震动。
  是他在牛津当助教的朋友发来一段直播链接:“drake,这是你上次提过的弟弟啊。这么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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