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傻逼!!躲开!!”
  徐子邈睁大眼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没看见猴子,怒怼林其北:“你他妈叫谁傻逼!!你才是傻逼!你不跟我闹我们能成这样子吗?啊!?——啊啊!什么东西?”
  虽然善良不能泛滥,但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林其北不能不管——活人让猴挠死,传出去让猴笑话!
  捍卫人类尊严吧。
  林其北攒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劲,没立刻出手,精挑细选合适的棍。
  徐子邈那边不行了,连妈带爸的骂,“你干什么?救命啊!”
  “你再叫!待会儿干你的就是猴家十八代亲戚!”林其北冲上前,扬手撩起树棍,砸挺狠,对着却是徐子邈的脑袋。他说:“哎呀,不好意思,打歪了。”
  “……”徐子邈无能狂怒:“我去你*&…%¥#!!”
  野猴战斗力太强,场面一度混乱,林其北手里有“矛”,拿徐子邈当“盾”,打一棒躲一下,嘴上还不闲着,就嘲讽。
  “徐老师,早料到有这场戏,你该把摄像老师带上,不拍下来可惜。真他妈八百个编剧的脑子都不想不出这种悬浮的剧本!”他咬牙启齿,树棍从猴的肚子划到脖子。
  那野猴尖声嚎叫,迅速后退,眼里的杀意可不是圈养在动物园的猴子能比的。林其北也退,徐子邈连滚带爬躲到他身后,非得还嘴:“你别逼逼!”
  林其北作势要把他扔过去。
  徐子邈秒怂:“大哥弟弟我错了!”
  “……嘁。”
  野猴没再扑上来,掉头走了。
  徐子邈看不懂,问,它干什么去?
  林其北说,群殴嘛,摇猴去了。
  徐子邈不服气,说,我们摇人!
  林其北骂他白痴。
  徐子邈心有余悸,催林其北赶紧走。林其北不走,他说很快会有人来,再走就散了。
  “来个屁!这破地方除了猴,鬼也找不到,”徐子邈摸摸口袋,“我定位器掉了,咱俩都得完蛋。找个方向直走吧,地球是个圆,肯定能出去。出去就好了。”
  林其北不欲跟白痴多费口舌,说:“我有定位器,连上信号了。”
  “啊?”
  林其北鄙夷:“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
  徐子邈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站起身,拍拍身上残枝落叶,无视林其北的提问,流里流气说,诶,我裤子呢。
  他不要脸,习惯真空,在外大放厥词说不穿内裤对小兄弟友好。刚人猴混战,外裤大概被猴子扒走了,这会儿明目张胆在林其北面前遛鸟。
  还晃晃。
  林其北满足他,就盯着,面无表情,扯嘴冷笑一声,呵。
  徐子邈火气蹭一下上来,“你什么意思啊?呵呵屁!”
  林其北比出个手势,“就这么点,好意思拿出来显摆,还想跟我睡?你能死在我床上。”
  他语调好真诚,听不出半点嘲讽。
  接着林其北又出一手,两掌上下比划,描出一个硕大尺寸,对徐子邈说:“段铖有这么大,你投胎八百次都赶不上他。”
  徐子邈备受打击,败下阵来,“闭嘴吧,求你。”
  两人在走和不走中僵持不下,林其北手握树棍,让徐子邈爱去哪去哪,他不奉陪。徐子邈怕群猴攻来,原地打转两圈,准备溜。
  这时又有窸窣声传来,好像落在地上的枯叶裂开,枯枝被什么踩断折断,渗人发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林其北举起棍子横在身前,微微严肃,眉眼紧蹙。
  徐子邈喋喋不休抱怨,让你跑不跑!现在想跑也来不及!
  林其北烦死,琢磨着先敲晕这位智障。
  左边树丛传出的动静渐渐集中,随后扩大,灌木丛轻摇,而周边风平浪静。林其北眯缝下眼睛,牢牢盯紧,他实际很害怕,手腕不可抑制地发抖。
  当迷雾被拨开,段铖的脸骤然出现在林其北的视野中,他的魂魄同时飘荡起来。
  你看,期盼和答案会自己寻来。
  段铖眼眶微红,当看见他,紧绷的胸腔像气球被扎破一个洞,缓慢松泛下去,“林……”
  林其北紧张、戒备,所有负面情绪瞬间化作委屈,“段老师……”
  段铖淌水疾跑过去,在林其北倒下瞬间接住他,楼紧怀里,摸摸头发,哄他:“乖乖不怕。”
  “铖哥,我疼。”林其北鼻腔好酸,抽抽搭搭混杂哭腔,“徐子邈欺负我。”
  徐子邈目瞪口呆。
  “……”
  不儿,什么情况?他来真的?
  刚还鲁智深倒拔垂杨柳,跟猴大战三百回合,差点给我脑袋开瓢。现在就成林妹妹倒在贾宝玉怀里哭唧唧了?
  装的!肯定装的!
  段铖和林其北就俩装货!徐子邈愤愤不平,揩掉脸上的血——绝他妈配!
  第48章
  欺负人的徐子邈被另一波赶来的人带走,世界又终于恢复成粉色,与那桃花般的粉水晶相得益彰。
  林其北后来晕过去,躺在段铖怀里,平静得更像睡着了,神经紧绷下体力严重透支,巨大信任带来的安全感显得尤为难得。
  等再次睁开眼,在当地医院,环境简陋,四块板隔出一间房,白刷刷一片,只有段铖的脸有好生动的色彩。
  彼此无声对视。
  林其北措不及防坠进段铖眼底,像坠入蔚蓝色深海,再次与壮阔冰山不期而遇,冰川的中心也是蓝色。每一点蓝色都带着喧闹的热爱。
  林其北遽然一惊,清醒过来。
  “哥。”
  段铖无声叹息——林其北这人,正经的时候叫他一声段老师,不想正经了叫铖哥。真撒起娇来,扛着一门大炮狂轰乱炸,然而嘴上软糯糯地喊他哥。
  花样百出,哪一样都叫人招架不住。
  “哥?”他又喊,尾调挂着千回百转的钩,听着却好委屈。
  段铖凑过去,挨床近点,“声音哑,别多说话。”
  林其北说渴。
  段铖变出保温杯,亮橙色,摁开盖,亲自送到他嘴边,说喝吧,不烫。
  林其北对他即将凑成彩虹的保温杯见怪不怪,抿一口,味道淡得令人意外,“白开水啊,没加点野生枸杞?”
  段铖点头,说嗯,“你不喜欢嘛。”
  他好疲惫,说话有点飘。
  林其北砸吧嘴,“那我喜欢喝可乐。”
  段铖板着脸说没有,随后刮他一眼,“你别惹我。”
  “……我,”林其北:“……”
  段铖冷漠无情:“不然打你屁股。”
  林其北怂,“哦。”
  “节目已经暂停录制了,相关工作人员全部要写事故报告,电视台高层正在赶来,”段铖拿了两个枕头放床头,让林其北靠得舒服点:“林总也快到了。”
  林其北怂上加怂,“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
  段铖没什么表情,淡淡说道:“你受伤了。”
  “不严重,”林其北笑笑,琢磨着糊弄过去,“徐子邈伤得比较严重。”
  这里医疗条件一般,他脚踝裂开的伤口简单上药,包扎好,药和血很快渗出纱布。段铖想离开这鬼地方,但后续没处理好,他们不能甩手走干净,毕竟倒打一耙的事,徐子邈和电视台最擅长干。
  “他身上那几处伤都是被猴子挠出来的,”段铖说:“本地处理这些伤口有经验。”
  林其北想了想,问:“他还说什么了没?”
  段铖意味深长,笑笑,“说了啊,说你骁勇善战,一人战群猴,跟拍功夫片似的。哦对,就事情结果看,他还怀疑这是你给他准备的综艺剧本,他声称被反套路了。”
  “???”
  林其北之前当悠哉富二代时,喜欢极限旅游,爬过冰山、徒步穿越无人区、雨林探险等等,当然是在有专业团队评估的前提下。虽然积累了经验,但是跟这次的经历又完全不同。
  “傻逼!”他骂。
  段铖认可,“难得有你不喜欢的人。”
  林其北看着段铖,认真说:“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他,是因为你呀。”
  似乎情话来的措不及防,段铖心颤,喉咙好痒。
  外面人影往来,争吵声不断。导演焦头烂额试图解释,难得不近人情的张嫚迪反唇相讥,挑着合同里的条条款款,要求节目组赔偿本公司艺人的高额精神损失费。
  围绕本次事件展开的中心人物,现正躺在病床上,思考人生。
  “我在失联的一个钟头,想到的人不多。”
  段铖的眼睫在床头灯的投射下呈出细密阴影,盖住了瞳孔的神色。他挨得林其北好近,可林其北看不清他的情绪。
  “我是其中一个吗?”段铖问。
  林其北低着头,碎发遮在额前,内心毫不挣扎,说是。
  其实段铖也看不清他的情绪。
  “因为我对你好,所以你想起我?”
  林其北解释不上来,就当时那个劲儿上来了,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画面,画面里有很多人。但所有画面最后都成了默片,听不见,想不起,留不下,全部模糊了,最后剩下的除了林琮珩,竟然还有段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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