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这么多的异能者,比毒蛇还窒息,如同不怕死的飞蚁,一次又一次地袭击而来。
  红色狮鬃水母再次变大,膨胀着巨型身体,触手疲惫支撑着飞舞来的铁棒,死死抓住,奋力甩丢。
  郗岁聿朝那边释放精神力,也给水宝借力。与此同时,五名异能者扑了上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他的胸膛,溅出的血珠落在蓝斯脸上。
  “快走!”等下我会开辟出一个出口。
  没有明说的暗喻传入人鱼心中。
  鲜艳的血色刺痛着蓝斯的心,好多伤,郗岁聿流了好多血。
  郗岁聿划开左手掌心,触碰心脏之处。口齿皆是血腥味,牙龈被咬的发痛发软,好似没有知觉麻木。他低声道:“生死之触,为我所用,力量回溯。”
  s级异能者的另一个异能,从未使用过的能力。在短时间内可迅速恢复至全盛状态,代价是无限消耗生命力,直至耗尽到死亡。
  顷刻之间,郗岁聿感受到体内的血液充斥兴奋与激动,干涸的身体与精力被瞬间倒入大量温泉,滋润着,输入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我说过…会尽,生命去珍爱你。”不再是单纯的嘶哑声,而是干涩枯萎,恍如窒息的艰难发声。
  忽然,声音带上平时的丝丝痞意:“这可是男人的承诺。”尽管嗓音透露着艰难之色,可还是说了出来。
  蓝斯怔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刺眼的红色占据他的视线。他想说话,却发现讲不出来,喉咙没有声音了。心底的寒冷甚至在这一刻抵过腹部的灼烧腐蚀,恨意接连不断涌出。他撕扯下鱼尾上的一枚鳞片,伸手触碰郗岁聿的胸膛,鳞片瞬间融入体内。并飞速凑前,吻在那苍白的唇上。
  以我之鳞,护你的身。
  蓝斯转身离开,神情坚决。
  数不清的黑衣人即刻去追,郗岁聿和狮鬃水母一并挡在这条方向上。尖锐的敌方精神力仿若狂风骤雨,生生拍打在身上,传来撕扯精神的痛苦。
  尖刀,锐匕,蛮棍,长鞭等数十种武器,朝郗岁聿刺去。只要刺穿他,就能畅通无阻去抓那只海怪了!
  郗岁聿咬紧牙龈,甚至能听见齿间摩擦的声音,回荡在口腔脑海中。双长枪横放,用蛮力抵抗住,仿佛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血液与汗水交织在一起,滑淌过伤痕。身上黏腻疼痛,刺骨的划伤源源不断流露鲜血,迅速丧失着体力与精神力。
  轰隆——
  雷电交闪,昏暗的大地被骤亮的光照射得恍如晴天,一瞬间闪耀着所有人的眼。像是相机的闪光灯,将敌人面庞的狰狞可怖照的清清楚楚。
  也看清了,身后那一抹蓝色的彻底消失。
  额头的血水流下,没入眼眸,视线浑浊。郗岁聿觉得,他还要再坚持一会,等蓝斯彻底走远些,再远些。
  别被追上。
  滋啦——
  鲜血迸发的声音,还有刀剑的摩擦刺耳声。
  他再也扼制不住了,鲜血从嘴角股股流出。这一瞬间,郗岁聿是茫然的,无知的,好似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低头一看,好多的武器插进了他的腹部。
  从天旋地转到视线模糊,战斗的喧嚣骤然消失,连同心脏一样变得寂静。
  第45章 “救活他。”
  两天后。
  寒风刮过, 白雪纷飞,像是为整座城市染上了一层白衣。位于中心城边缘的一处废弃工厂,几个男人围绕碳炉在烤火, 旁边是一具冰冷的男尸。
  高个男人搓搓手, 朝旁边吐一口口水:“他妈的, 死都死了, 还要我们守着干嘛?”
  “明摆就是让我们送命!高层真是怕死又贱, 还想要埋伏。”
  “我们还是跑吧, 那只怪物肯定会回来,多活半天也是活。”
  “它报复心肯定很重, 爵头都这么怕, 不敢把尸体搬回圣殿,怕它直接不顾一切毁灭圣殿, 怕同归于尽。”
  “这可是…郗岁聿啊。”
  高个男人越说心就越冷, 丝毫感受不到炭火的温暖。
  胖男人鼻孔出气, 嘲讽:“早不怕死?你为了爵头的打赏金,骗我和我哥加入。现在毒也吃了, 垃圾活也接了,才担忧惜命啊。我看你不如现在就去死。”
  高个男人:“我没救你们俩?你爸妈欠债被人打成那个鸟样,爵头的钱可是你们主动接下的。”
  瘦男人吸了口眼, 不耐烦道:“够了, 别吵。”
  两天前,爵头让他们在此守着这具尸体, 还说这间工厂安置了炸药。那条人鱼一定会来, 只要他们按下按钮就好。
  蓝斯化作一滩水悄无声息进入废弃工厂,踏入的一瞬间,这里的地板墙壁就开始凝冰。冰块如同从下往上漫游的水, 极端时间内覆盖至全部范围。
  当三个男人感受到脚在结冰时,已经晚了,动弹不得。哪怕他们身着特质的保暖战衣,却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刺入骨髓的冰寒。如同变成了一座冰雕,鼻孔、呼吸道硬生生被堵塞,坚硬的冰像是石块。
  沉溺在幻觉笑容之中。
  整个工厂都覆盖上寒冰,让人瞧不出原本模样,恍如千里之外的极地冰川。
  蓝斯没有给他们任何眼神,直径走到一个脏兮兮的小角落。旁边还有烂了一半的白色塑料大桶,被几个男人当做垃圾桶,装着一些食物的残渣,散发出各种混合味道。
  郗岁聿静悄悄躺在那,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凌乱。和那天的最后一眼相差不大,又很大。身上一样的充斥伤口,血腥与伤痕。好端端的衣服早已被利器划伤,只不过现在的他,伤痕已经变得深沉污泥,还有……
  还有腹部的致死伤口,特别狰狞可怖,几乎将肚子戳穿了。不,已经戳穿了,瞧见了布满地面的冷冰的痕迹,白色的冰霜,在褐色干涸的窟窿伤口中特别的明显。蓝斯有些害怕看见这个大伤口,视线却从未移开,仿佛被恐慑住了。
  心脏处竟然有一把刀!被人狠狠刺下,就连拔都不拔。赶尽杀绝。
  真的是——
  好生气。
  一句轻飘飘的话悬挂在心头。
  他愣愣站在原地,这一瞬间如同被抽干水的池塘河流,无力、哑言。最终被苍徨萦绕,没有发疯的宣泄、怒吼、汹涌的恨意,都未曾展示。
  蓝斯缓缓蹲下,沉默着将刀拔出来,尖端拉扯出干稠的血丝。再把郗岁聿掉落的肠子放回去,将周围摸索遍,担心遗漏哪个器官。全部检查好后,确认这里没有了,才抱起男人。
  和以前不一样,郗岁聿的身体好冷,一点都不暖和,也不和他说话。
  蓝斯肩头趴着一颗小水母,水宝挪动位置,蹭蹭王的脖颈,给予安慰。
  一颗豆大的珍珠掉落而下,落在郗岁聿的身上。一颗,两颗,三颗…
  蓝斯想过自己死,也没想过郗岁聿会死。漂亮的眼眸中覆盖上一层水雾,不规则形状的珍珠绵延不绝,不断掉落。他明明最理智看待事物,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可匆忙赶回来的路上,还是无法控制般,在内心祈祷。
  祈祷爵头不要赶尽杀绝,哪怕留下郗岁聿的命来要挟自己。
  心脏变得酸苦,像吃到一颗坏了的果子,带着类似酒气的烂味,将痛苦浸泡。越是渴求那一线生机的反转,蓝斯越是清楚的意识到,郗岁聿死了。
  以我之鳞,护你的身。
  护的是尸身。
  不让其被分尸,炸毁。留个勉强的全尸。
  蓝斯抱着人离开,神情冷疏,流露挥散不去的悲痛和一丝迷茫无助。在他身后是废弃工厂发出巨大的爆炸,骤然出现的灼热火球,碎石飞溅。声音响彻天地,地面都在隐隐震动。
  遥远的“轰”得一声,让本就不安的解玉枝更担忧了,在她身边的是云飞扬。两天前,他们就失去了郗岁聿的消息,后来,崔城圆找到他们。
  当时的崔城圆好像瞬间老了十岁,黑发上多出很多白发,神情疲惫和忧伤。他说,蓝斯的身体资料不是他分享给爵头的,与爵头只有一项合作。也是他唯一悔恨的事,对不起郗岁聿,也对不起基地。
  半晌,才有人说话。
  “师父,我还记得有一年你带我们三个出去玩。吃完饭回家的路上,碰见一个差点被车撞的孩子,你没有丝毫犹豫地救人。”
  那年,他们才十一岁。
  其实铁三角里,解玉枝的年龄最大。一开始云飞扬还喊她姐姐,是郗岁聿这个顽皮鬼,拍拍胸脯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小小年纪就透露出真男人味儿。非要喊她喊“小玉”,幼稚得很。
  “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师父。”解玉枝说。
  她走了,剩下云飞扬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抬步离开前,他才开的口:“师父,基地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追逐幸福。”
  说难听点,可以理解崔城圆放弃郗岁聿,毕竟亲生女儿和无血缘关系的徒弟,有差别,差别在崔城圆的心中。但,崔城圆是团长,背叛的不仅仅是一个徒弟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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