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旁已被剜掉大半个身子的宋满盈本沉默忍痛,如今听闻此事,忽然哈哈大笑“哥哥要来了吗?哥哥快来吧?满盈也很想他。”
  崔臻桐闻言更着急,便要挣脱刑架,去寻宋白玦。
  鬼差却不能纵容他,拿出一臂粗带刺的棍棒,狠狠敲击他新割开的皮肉“这地府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崔臻桐受制,只得继续忍着刑痛,心里为宋白玦祈福,希望他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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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洲宫殿里,纪慈刚刚养好了伤,又画了无数副素玉的画像,挂满摘星楼,他痴痴看着,又思量着该为素玉寻何等宝贝。
  他想去寻素玉,却又牢牢记得素玉离开时,不许他去找他。
  他可以等,等到素玉愿意见他时,再将自己准备已久的各色礼物捧上,也把自己的真心捧上。
  可忽然新洲似地震了一般,地面开始分裂,阁楼开始倒塌。
  自素玉上次离开,他便查遍古籍,知新洲前身原是魔尊所建魔宫。
  如今新洲分裂,定是魔尊有难,那么去寻魔尊的素玉岂不是也有危险。
  纪慈思及此处,迅速扔出折扇,踩着扇骨,急急往爆炸来源处寻去。
  “素玉,等我,这次换我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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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飞升至天界,立于云巅之上的会须君,刚刚见了亲自来迎他归天的天帝,谢过各位仙友的倒喜,正与天帝闲谈间,忽然听得凡界巨响,回身便见刚刚所处的秘境被炸了个粉碎。
  会须君双眼牢牢盯住那处秘境残骸,不敢置信“玦儿,你竟是为了支开我,再与魔君同归于尽?”
  天帝望着那爆炸处,悠悠赞叹道“能除魔尊,也是大功一件,其为黎明百姓献身,真是感天动地。”
  “会须神君,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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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云门,裴温言惯常闭关之处,裴温言正埋首于浩瀚书海之中,寻找更快更准寻得转世的方法。
  忽感师兄去往的幻山处巨震,才从书海里抬头,匆忙从秘境中走出,招来绝锋,便要前去为师兄收尸。
  这次一定,一定先找到师兄,与他说清楚一切,再不让那些阿猫阿狗有可乘之机。
  可那废墟之上,忽然又有乌云聚拢,接着便是刚刚会须君飞升才有的惊雷。
  宋白玦此行,为天下献身除魔。竟感动天道,允其飞升。连雷劫都温柔的很,不舍劈他。
  宋白玦肉身尽毁,魂魄却在雷劫中睁眼,顺着天道指引飞天而去。
  一日之中,竟接连有二人飞升。
  凡界众民如何见过此等场景,纷纷跪拜,以求天神赐福,那还有半分过去追着宋白玦喊打喊杀的凶恶样子。
  裴温言眼睁睁看着师兄飞升入天界,他所研究所看的众多秘籍皆没有了用处。
  从此师兄寿与天同,如何还会有转世。
  他又御剑想追至天界,可天界又如何是他个凡人能擅闯的,天道几道闷雷,狠狠砸在他身上,无情将他击落。
  师兄在飞升向上,裴温言却失了力气,飞速下坠,与师兄原来越远。
  “不——师兄,别离开我。”
  裴温言的嘶吼传遍凡尘,却如何也穿不过神凡交界处,也传不进他师兄的耳里。
  第48章
  云海之巅的天界, 灵气充足,亭台楼阁,金砖碧瓦, 熠熠生辉。
  宋白玦曾为人人喊打的万人嫌反派,是街角墙根处的断腿乞儿。也曾低贱到身为炉鼎, 为他人修仙器物。更甚者作为药奴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渡过无数个见不到日光的白日。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是他得到成神。
  “感谢天道, 既让我成神,我定当贯彻我的道,从生至死。”
  “扶助世间深处苦难中的生灵, 回应他们的祈愿。”
  宋白玦迈着稳健地步伐,踏过天门,去寻天帝受封。
  旁侧经过两个不知是那位仙者养着玩的兽宠, 沾了仙气化成人型。远远瞧着宋白玦竟悄悄聊起了天。
  “阿鹤, 你瞧,会须神君扔掉的那块石头居然跟上来了。”
  “狸奴,你小点声, 别被人听见了。”头上尚有三根白羽未隐去的少年, 明显比那长着毛茸茸小爪子的狸奴要成熟些, 出言制止。
  那狸奴拿小爪子捂住嘴“我这样他应该就听不到了吧。他可真好命, 生了心爱上了自己的主人,被会须君亲手扔下凡界。”
  “当时主人还专门召集百兽与我们说,切不可生无用的情爱。如今你看这石头居然还能飞升成神,重返天界。”
  “阿鹤你说我为什么不能成神,我比那块石头要好一些吧,我最起码是活物,身子是暖的。”说着狸奴便将阿鹤的手放至自己胸前, 让他摸摸自己的体温。
  阿鹤红着脸抽回手“你若平日少睡些懒觉,多些修炼,还能连爪子都收不回去。”
  狸奴却不恼,很是得意的甩了甩自己的小猫爪“主人最是喜欢我的小爪子了,常常抱我在怀里,揉我粉粉的肉垫,我才不收回去呢。”
  阿鹤无奈苦笑着看狸奴□□自己的小爪子,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宋白玦已走至他们身侧。
  阿鹤不知宋白玦听到多少,连忙将狸奴与自己拉成一侧,与宋白玦行礼。
  曾同为神君宠物,狸奴本不愿行礼,还是阿鹤一再强拉,才不情不愿的行这一礼。
  宋白玦却未怪罪,甚至还鼓励他们勤加修炼“若有为众生请命之志,定能得道为仙。”
  狸奴觉着宋白玦很是有眼光,能看出他有成仙之资,喜笑颜开,匆匆与宋白玦道别,连蹦带跳要回去与主人分享他的喜悦。
  甚至遗落了守源仙君叫他去丹翁处拿的丹药。
  阿鹤捡起药瓶,又向宋白玦道歉“他天生性子活泼,口不择言的,还请神君见谅,全当他刚刚说的都是胡话。”
  “胡话吗?”宋白玦自上而下的看着阿鹤的脸,竟觉得有几分眼熟“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阿鹤依旧维持低头垂目的姿态“未曾。”
  “若是见过,如今神君尽数忘了,便忘了吧,皆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言至此,阿鹤眼前又浮现出那兽园密林处,有块生了情的玉,因被主人呵斥,深夜逃至此处,在层层树枝遮掩处,苦寻如何将自己的心磨去。
  “为什么会生了这东西。”他手持锐的树枝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胸口,那心却纹丝不动。
  只玉人脸上泪水越发多了起来。
  他又擦那泪“我不该会哭的,我也不该有眼泪。”
  可任两只玉雕的手如何擦拭,那泪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无论如何也流不尽。
  他生了不该有的情爱,爱上了他至高无上又冷酷无情的主人,因而遭了厌弃,再不得到主人身前侍茶,为主人收拾棋盘,与主人对弈,赏人间传来的诗词。
  他夜夜去密林里试如何去心,却夜夜流一地眼泪后无功而返。
  直到阿鹤听说,玉人那冷酷无情的主人,竟将他罚下了天界,扔进了轮回中遭受磨练。
  阿鹤最终未能忍住,还是与了宋白玦告诫“全当阿鹤多嘴,如今已是最好的安排,神君切勿再追忆往事,引自己不快。”
  “追忆往事?”宋白玦自踏入天宫,确实有些记忆急着从他脑海里出来,可他尚且未来得及深思,也不准备深思。
  “谢谢你的告诫,我已记在心里。”
  阿鹤见宋白玦似听进了他的话,便行礼告退“我出来已久,我家主人该等丹药等极了,便先告辞了,还请神君莫要责怪。”
  “你去吧。我也当去谒见天帝了。”
  宋白玦别了阿鹤继续向前,忽见会须君匆匆向此处而来。
  路遇会须君的大大小小神仙,皆微微侧身向会须君行礼,喊上一声“见过上神。”
  待会须君至到宋白玦身前时,宋白玦也微微侧身为会须君让路,恭敬行礼“见过上神。”
  会须君却未曾从他身边走过,而是停下步伐,站至宋白玦身前“玦儿为何如此生分,继续喊我师尊便可。”
  宋白玦一直维持着低着头行礼的样子“白玦已被逐出师门,不敢以师尊来称呼仙君,抬高自己。”
  “你本就是本尊徒弟,何来抬高。”会须君上前要将宋白玦扶起。
  宋白玦未随他的愿“白玦,天资愚钝,本质顽石,顽劣不堪不配拜入上仙门下,还请上仙另寻爱徒。”
  “寻什么爱徒,本尊修行上万年来,只收过你一个徒弟。”会须君觉着宋白玦可能是生他的气,耍起了小性子。
  便又解释“可还是在怪为师在梦轴里说的那些话?”
  “为师与你道歉,那些话皆是气话,你若早些告诉为师,你是为了除魔,为师夸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斥责你呢。”
  可宋白玦油盐不进,一直维持微微弯腰施礼的样子,一动不动。
  会须君叹上一声“罢了。免礼吧。”
  会须君不想如此生分,可宋白玦听了这话,却站直了身子,终于不再维持行礼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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