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徐宁一怔,脱口而出:“我、我都是说说的。”
从一开始,徐宁的目的就不纯。他想要的是取代饶春白,成为被剑尊妖王宠爱的对象。
没有付出,想要结果,只有口上说得天花乱坠。
偏偏顾长然和林照都吃这一套。
现在面对冰冷的剑气,徐宁双腿发软,不知从哪里使出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林照。
林照怎么可能松手,又拽住了徐宁。
就在两人纠缠不清之时,饶春白轻喝:“咄!”
剑气落下,将徐宁猛地推开,又一剑挑向了林照。
林照睁大了眼睛,倒映出一抹雪亮的剑光。
如坠冰窟。
在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有后悔,有懊恼……后悔的是不应该与饶春白闹翻,懊恼的是太信任徐宁吃了他炼制的丹药。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以他被丹药温养的筋骨,未尝不能将古圣皇精血化为己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落得个半废的下场。
更不会与饶春白刀剑相向,濒临死亡的边缘。
林照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后悔的滋味。
如果再来一次……
他会与饶春白周旋,至少维持面子上的兄友弟恭,让饶春白心甘情愿为他赚取灵石租赁灵脉,突破妖血的诅咒。然后遇到妖族,以强悍的实力将妖卫一行收为己用,轻松获得古圣皇精血,再登上妖王之位。
等到时,饶春白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介普通修士,他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想象中的画面太过于美好,林照竟产生了一种本应该如此的错觉。
可一睁眼,剑锋近在咫尺,旋即,脖间传来一股凉意。
就此,林照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饶春白收剑。
林照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起初徐宁以为林照死了,鼓起勇气凑近一看,才发现是晕过去了。
剑锋只是划破了他的脖领,殷红的妖血从中流淌,像是活过来一般,在地上蜿蜒扭动,最后凝结成一枚血晶,化作一道残光就要破空而去。
饶春白早有预料,伸手困住了残光。
血晶犹有不甘,疯狂挣扎,却被一道剑气无情镇压。
饶春白将古圣皇精血收入囊中。
峰回路转,徐宁不可思议:“你不杀他?”
饶春白眉稍一扬,方才想起还有一个徐宁在这里:“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徐宁犹豫不决:“你的意思是……”
饶春白淡淡地说:“我已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都上报给了刑司,是非对错,自有律法定夺。”
徐宁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脚底抹油就想要走。
“至于你——”饶春白闲闲道,“舍身在妖族中当内应,记你一功。”
徐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这么说?”
饶春白:“不然?”
徐宁逃过一劫,但又不死心地问:“可是我是想害你。”
饶春白反问:“你害成功了吗?”
徐宁:“……”
徐宁不说话了。
本来是想借妖族的手除去饶春白,顺带立功帮林照收服妖卫的,可百转千回,不知怎么的就变成这样了……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想法是坏的,给他执行好了。
饶春白微微一笑:“从结果上来说,你功不可没。”
徐宁看了他一眼。
青年眉目清朗,如云开雨霁让人心旷神怡,与往日灰扑扑,劳心劳力的大师兄模样截然相反。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你根本没有这么好心,你是故意的!”
在妖族中当内应的消息一传出去,日后就算林照翻身复起了,也会视他为仇敌,再也没有一丝重归于好的可能。
这是阳谋。
徐宁不可能去否认这件事,更不可能在刑司面前说他心怀不轨,就是要害人。
“你、你!”徐宁都说不出话来了。
在这一刻,他感觉到气运又流失了一部分,这些年来勤勤恳恳所得,现在如数归还于饶春白,甚至隐隐有倒贴的趋势。
徐宁咬住了后槽牙:“你卑鄙,你无耻!”
饶春白定定看着他:“这话说你才对。”
徐宁有些心虚,别开了目光。
刑司的人来得很快,将他们一行人带走后,又留下一个队伍丈量小世界。
每一个无主的小世界都是一笔惊人的财富,等将小世界探索完之后,身为第一个发现并上报的人,饶春白享有一定比例的分红,足够他舒舒服服的过上几十年。
至于林照,以通敌叛城之罪,关入了刑司监牢中,更因为他身上的妖族血脉,罪上加罪,估计没个十几年出不来了。
不过没关系,故地重游,一回生,二回熟。等下辈子注意点就好了。
……
小世界的开发还遥遥无期,不过饶春白也因此得了一笔奖赏。
灵石堆积如小山,散发着氤氲的灵气。
饶春白承认自己是俗人,看见钱心情就不由自主的舒畅。
捏着灵石,还十分俗气的咬了一口,看看是真是假。
是真的。
饶春白捂住了腮帮子,灵石落下桌子,在地上滴溜溜地滚动,最终停留在了脚尖前。
危衡弯腰捡起灵石,摩挲着上面一个浅浅的牙印。
饶春白见他过来了,从小山中分出一小堆,抬了抬下巴示意:“还你的。”
前些日子,他问危衡借了一笔钱来炼丹。
手中一直不宽裕,所以拖着没还。
现在有了钱,正好连本带利还上。
危衡没去动。
饶春白:“嫌少?”他觉得以和危衡的关系,多给点也无妨,于是又大方的拨出五六枚灵石,“再多就没有了。”
危衡大刀阔马地坐下:“我不要。”
饶春白不解:“这是我欠你的,你应得的。”
危衡对小山般的灵石不为所动,还是那句话:“我不要。”
饶春白:“你怎么了?”
危衡:“你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关于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现在终于有答案了。
饶春白不由自主地坐直:“什么关系?”
危衡的嘴唇一动,郑重其事地说:“可以借钱不还的关系。”
饶春白:“……”
还以为能说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
就这?
许是饶春白的目光太过于明显,危衡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可以花我的钱,我的钱全是你的。”
像危衡这样刀口舔血的人,是不会说出什么花里胡哨的情话的。
太假,太矫情。
他说不来。
对于他来说,只要把命交到喜欢的人手上就好了。
他的钱,就是他的命。
危衡:“我有一处宅院,金玉堂存有三百五十九金。全给你。”
可以是三百,也可以是五百。
偏偏就是三百五十九金。
有零有整,就是危衡的全部了。
饶春白刚才还有些无语,现在却怔了一下,展颜:“不怕我把钱花光了就跑了?”
危衡:“不会。”他信心十足,“我会让你花不光。”
饶春白笑着说:“果然不能指望你说出什么好话。”
危衡:“……?”
饶春白话锋一转:“不过刚才说的,我爱听。”他凑了上去,“多说几句?”
离得太近了。
发丝在眼前晃动,只差一点就碰触到了鼻尖,能够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危衡绷紧了肩膀,一句话都说不出。
饶春白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哼:“嗯?”
危衡早就已经词穷了,现在想了半天,说出一句:“不会说,会做,可以吗?”
饶春白还没反应过来,主动权突然落入了危衡的手中。
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一只有力结实的手臂按在了怀中,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伸手一扶,不料碰到了一点炽热。
很热。
也挺天赋异禀的。
火瞬间从指尖烧了上来。
饶春白双目含春,还要矜持地说:“要看你有多会做了。”
很快,他就知道有多会“做”了。
春宵苦短,红烛翻浪。
睡起懒梳洗。
……
想比起一室如春,徐宁觉得是寒风萧瑟,凄凄惨惨。
顾长然在黑石矿脉中挖矿,不知音讯。
林照被关到了监狱中,距离刑满释放遥遥无期。
对比起他们,徐宁的下场还算好,因为在剿灭妖族时的出色表现,他被小重城城主褒奖,得了一笔不菲的奖赏。
但没有了未来的剑尊与妖王可以攀附,徐宁感觉失去了人生目标,漫无目的的在街头流浪,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磨剑山。
一段时日没回,磨剑山一片狼藉。
屋舍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院中一棵银杏树倒下,枯败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