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笑完了以后,神情冷了下来:“就当是我误会了你。只要你对着天道发誓,要是让我给你花一块灵石,你就不得好死,永世堕入畜生道,当一只猪狗不如的畜生。”
  林照脸色瞬间铁青。
  因为身负一半妖族血脉,既被人看不起,又被妖所排斥,流落到哪里都被叫做“小畜生”。
  所以他最忌讳这个称呼,现在被绕春白一口一个“畜生”的,眼中情绪波动,死死咬住牙根。
  “你——”
  饶春白道:“你不是觉得我嫌弃你的妖族血脉吗?现在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真的厌恶。”
  许是喝多了酒,饶春白说了一些往日怎么也不会说的话,让林照几乎维持不住伪装。
  林照胸口一阵起伏,勉强挤出一个笑:“大师兄,你说笑了。”
  “我没说笑。”饶春白轻轻松松,“没听见吗?我再说一遍,半人半妖的畜生。”
  林照再也忍耐不住,不管徐宁怎么说,拂袖摔门而去。
  徐宁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追了上去。
  饶春白不管两个人怎么想,轻哼一声:“这才哪里到哪里。”
  上一世,比这个难听的话都听过。
  那时,他被矿毒缠身,形如枯槁,听闻妖族有圣血池,一入圣血池,可解百毒。
  林照已登上妖王之尊,掌管天下妖族,区区一个圣血池,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饶春白寻上门去,却被看门小妖挡在外面。
  小妖说:“哪里来的穷酸,也敢来与妖王攀关系。”
  饶春白解释身份来意,并说与林照早就传音约好今日上门。
  小妖不听,自顾自将他打了出去,连林照的面都没见到。
  在妖族领地徘徊了几日喉,才知徐宁也在此,正林照陪着他游览妖族圣地。
  饶春白特地找去,还没照面,就听见交谈声传来。
  彼时剑尊顾长然与妖王林照正处于一个微妙的竞争状态,两人都喜爱徐宁,相持不下,现在比得就是谁能让徐宁心软。
  林照说:“在磨剑山时,大师兄厌恶我的妖族血脉,整日折腾我,不是抽我的血就是割我的皮,只有小师弟你关心我,日夜守候在我的床前。”
  徐宁语气柔婉:“大师兄也是为了你好。”
  林照听了就不悦:“什么叫做为了我好,不过是图谋我身上流淌着的圣血……”
  原来一切的付出,落在别人的口中,是厌恶是嫌弃是算计。
  饶春白如坠冰窟,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两人神情亲密逐渐远去。
  思绪回笼。
  今夜月色正好。
  饶春白懒散扔下酒杯。
  重来一次,他也懒得去做什么割皮放血的苦力活,免得凭空添上一宗罪责。
  至于那“圣血”,之前经过金玉堂的检验,不过一文不值,谁在乎?
  “不高兴?”危衡在一旁坐下。
  饶春白:“我是高兴。”
  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一世,他站在了顶峰,登上了潜龙榜,眼看着前途无量,更不用管这几个糟心的师弟,实在是高兴得不行。
  “如此好事,应浮三大白。”饶春白举杯。
  久久没等到碰杯。
  侧目一看,危衡目光深邃,像是能看穿心中所想。
  “不必勉强。”危衡伸手,夺下了饶春白拿着的杯子,“你的几个师弟……”
  危衡斟酌了许久,没能说出心中所想。
  他是讨厌饶春白几个师弟不错。
  但也不想看着饶春白为了这几个人伤身。
  ……真该死。
  早知道还不如一刀把他们砍死得了。
  在小重城里杀不得,不如引他们去荒郊野岭,一刀了断,过个夜野兽一啃噬,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
  危衡心念一转,正欲开口,忽间眼前一道阴影落下,下意识伸手抱了个满怀。
  饶春白喝醉了。
  平日里滴酒不沾,今日心情郁郁,两杯酒下肚,醉意熏熏然。靠在危衡的肩头,像是被抽去了骨头,浑身瘫软,怎么也起不来。
  离得好近。
  都能瞧见饶春白的眼睫轻轻颤抖,在心间留下一片涟漪。
  危衡浑身僵硬,一点都不敢动。
  这个在刀口舔血、连自己的命都置之度外的孤狼,现在却成了一个毛手毛脚的愣头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维持着这个动作片刻,倒是饶春白先动了,温热的鼻息吐在了危衡的脖颈上:“你,不行?”
  自重生以来,他一直紧绷着情绪,未曾有一刻放松。
  直至将顾长然败于剑下,站在前世未曾抵达过的顶峰上,这才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在如此畅快下,在酒意催发下,饶春白决定放纵一回。
  而放纵的对象,自然只有危衡。
  危衡:“……”
  危衡用身体力行表示,他真的很行。
  饶春白碰触一点炽热,酒意醒了大半,动作僵住。
  要不,算了?
  危衡声音沙哑:“晚了。”
  夜色正好。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了一处。
  衣衫凌乱解开,不知是谁太过于用力,直接扯断,布帛撕裂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饶春白仰着修长的脖颈,黑发如瀑洒下,就如同垂死的天鹅,修剪得当的手指胡乱的抓着,不受控制地在危衡的背上留下了一道道的抓痕。
  漏夜长。
  烛光跳跃。
  一切的冲动、热火,都化作了一声深深的喟叹。
  第26章 26 同样一片夜色下。
  同样一片夜色下。
  另一边, 气氛截然相反。
  在死一般的沉默中,徐宁追上了林照的脚步,不敢贸然出声。
  倒是林照先一步开口, 目光森冷, 从牙缝中挤出一声质问:“你也瞧不起我?”
  徐宁被吓了一跳:“怎么会。”他竭尽全力, 用着最轻柔的嗓音安抚,“阿照, 你怎么会这么想。”
  梨花带雨, 楚楚可怜。
  林照想起昔日犯病时,徐宁彻夜不眠守在床头的模样,态度稍微有所软化。
  徐宁察觉到他的态度, 追上去说:“我只是担心你。”
  林照:“担心什么?”
  徐宁欲言又止:“大师兄这么说你, 太过分了。”
  提起饶春白, 顿时回忆起方才的冷言冷语,林照脸色沉了下来, 格外难堪。
  林照本就心思细腻阴郁, 再加上牢狱之灾折磨, 颧骨高耸, 眼睛阴冷, 看人的时候犹如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徐宁后背一凉:“我没别的意思……”
  话音落下,就见林照脸庞扭曲可怖。
  徐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月光下,林照的脸庞上爬上了一条条狰狞的血痕, 单膝跪下, 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林照犯病了。
  因为他体内的妖血强悍,与人血不溶,时常发生冲突,这才导致身体孱弱消瘦。
  但以往发病, 没有这次这么可怖。
  徐宁试探着伸手去扶,连拉带拽,费力地走在街头巷尾,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破旧的土地庙容身。
  林照摔倒在地,身上满是汗水,眼睛高高暴起,满是血丝。
  “啊——”
  他疼得满地打滚。
  以前在磨剑山上时,有饶春白悉心照料,按照发病的时日配制好丹药,才压制住体内的妖血。
  现在在牢里待了半个月,没了服用的丹药,妖血卷土重来,气势更胜以往。
  “药、给我药!”林照嘶吼。
  徐宁被这一幕吓到,他哪里来得药?以前都是饶春白配的。
  “我去找饶师兄!”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林照气喘吁吁:“别去找他!”
  刚刚还被人讥讽是“畜生”,林照怎么也不会再找上门去。
  徐宁迟疑:“可是你这样……”
  林照抬起头:“你帮我。”
  徐宁:“我?”
  林照哑着声音说:“你不是照顾过我吗?”
  徐宁哪里会照顾林照。
  以前都是饶春白亲自照顾的,徐宁是算好了时间,等林照服用丹药睡下后醒来,才出现在床头邀功。
  再弄得憔悴些、眼红些,明明只待了一会儿,却能让人误会以为守了一整夜。
  现在手足无措。
  林照咬牙:“你没见过饶春白怎么弄吗?”
  徐宁怎么可能说没见过,只能含糊说:“我、我不熟练。”
  妖血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楚,林照几乎失去了理智:“难道你连饶春白都不如?”
  这话大大刺激到了徐宁。
  胜过饶春白,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
  此时这么一激,当即道:“我来试试。”
  徐宁半跪了下来,比划着该如何下手。
  回忆起饶春白动手的样子,通常先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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