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她只想吃瓜看戏 第4节

  张月芬在玉山书院的死对头!
  当日午膳过后,张月盈便派了人出去细细打听。
  若说张月芬和冯思静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大恨,是没有的,只不过每每提及京城里才貌双全的女子,皆是她们二人。长兴伯如今正得重用,官拜三品,安平侯不过一个喜爱木工的富贵闲人,但冯思静的母亲乃是如阳郡王府的县主,家世上二人勉强打平。久而久之,她们便一定要在别处分个高下,一旦遇上了,众人便知道要有好戏即将开场了。
  张月盈揣着小手,悄悄朝旁边挪动步子,离剑拔弩张的二人远一些,预备开始看戏。
  偏偏有人就是要将她扯入戏中。
  “这便是张五姑娘吧。”冯思静的视线忽而移到了张月盈身上,“家中兄长读过谨身先生之文,赞之绝妙,今日有幸得见姑娘。”
  张月盈之父张垣身故后,皇帝赐谥号谨身,故而旁人常常尊称他为谨身先生。
  张月盈面上不显:“冯大姑娘过奖,小女资质平平,让家父蒙羞了。”
  说完,她忙不迭望向张月萍和张月清,三个人默契地先行溜进了书院的大门,唯恐火再烧到她们身上。
  穿过一道圆形拱门,便见阶前立着位板着张脸、老学究一般的中年妇人,手里拿着一卷名册。张月盈几人叉手向前行礼,她抬头淡淡地扫了几人一眼,手里的名册翻得哗哗作响。
  张月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张月盈,风荷院。”
  张月清也分在了风荷院,张月萍年纪尚小,基础也差些,则是被分去了十二三岁女童所在的香蕊院。
  几人在拱门前分手,张月盈跟着一位管事模样的女子朝书院深处走去。
  “风荷院的院长牛教习为人和善,其余的师长胸中也是自有丘壑,两位姑娘莫要担心,日后定能学有所成。”
  张月盈顿了顿,还是没把自己并不担心这话给说出来。
  “那……明珠院呢?”张月清抬眸偷瞄了一眼,复又垂下眼帘。
  明珠院所收皆是京城中最钟灵毓秀的女子。
  张月清眼底闪现一丝艳羡。
  听说四姐姐……还有刚刚书院门口的冯大姑娘好像都是明珠院的。
  可惜自己……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所思所想并不难猜,女管事嗓音依旧轻柔:“姑娘只是起步稍晚了些,日后未尝不可后来居上。”
  张月清的眼睛亮起来,却乍然暗下。
  差了那么多年,哪有那么容易补上。
  张月盈等人跟着往书院深处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假山后的一栋灰瓦建筑,上下俱被粉刷一新,门前不远处的汉白玉石碑上刻着“风荷院”三个大字。
  张月盈转头对女管事笑道:“看来便是此处,多谢娘子为我等引路。”
  她立在门口少顷,深吸一口气推门入内,张月清紧随其后。
  刚跨过门槛,张月盈还未仔细打量学室,便听见一声兴奋的女声响起:
  “阿盈,你果然亦来玉山书院与我再做同窗了!”
  话音刚落,张月盈只觉身后一紧,被人揽住了肩膀。
  “想蓉。”张月盈扒下压在她肩膀上的手,偏头一看,莹润秀丽的少女恰恰挽住了她的臂弯。
  “就打个招呼嘛。”何想蓉双眸微眯,眉眼含笑,恰似两弯月牙,“咱们快有半年没见了。”
  何想蓉,现任户部侍郎之女,正是张月盈在扬州的手帕交,以前同在女塾读书,半年前因何父擢升先一步来了京城。
  “这不就见了吗?你早收到我的信了却不回。”张月盈道。
  何想蓉却不答,只说:“你跟我坐。”
  然后,她扯着张月盈在南面靠窗的位置落座。此处窗轩开阔,抬头便可望见园中春色。
  “此处不错吧,若是听夫子们讲得烦了,只需瞧瞧,烦恼便可一扫而空。”
  张月盈颔首。
  屋外的钟罄响过两声,一个姑娘才姗姗来迟,恰好在牛教习进入学室的前一刻闯入门来,有些狼狈地在张月盈和何想蓉隔壁的位置落座。
  牛教习是个有些严肃的妇人,瞧着不过三十五六上下,说话的语气还算和
  气。她着重勉励了几位新入学的学生,然后话音陡然一转,又道其他人要一如既往,莫要仅是一个春假过后,就疲惫懈怠。
  这日,书院并不讲课,牛教习语罢后,轻轻一招手间,便有几位仆妇抱着几摞书本入内,人手几本。张月盈看了看扉页,除了《诗经》、《礼记》等,竟还有如《广陵散记》这样瞧着不像会出现在学堂的书。
  此时,气氛已不似适才那般沉闷,姑娘们三三两两搭起话来。
  隔壁的姑娘沉默了几许,小心翼翼开口道:“我……是安平侯府的冯思意,你们是……”
  纤长的睫毛一扇一扇,衬得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分外可爱。
  “何想蓉,家父户部侍郎。”何想蓉道。
  “长兴伯府,张月盈,府中行五。”
  张月盈方才说出名号,冯思意就轻轻抽出一口气,黝黑的眼珠子盯着张月盈许久,才按捺住惊讶。
  冯思意咬了咬嘴唇:“冒犯了,只是你家四姐姐和我……”
  张月盈接话:“不必多说,都清楚。”
  书院门口那一遭,可都还历历在目。
  冯思意松了口气。
  冯思意与其姐脾性并不相似,反而俏似父母,自小生于富贵香中,知足常乐,只盼着就这样一生。总的来说,就是没什么上进心。
  与张月盈可谓不谋而合。
  一番对话下来,几人已熟稔了不少。
  午后,诸人便各自散去归家,明日正式行课后,便不会再如此随意了。
  张月芬去了友人府上的诗会,留下马车送了张月清、张月萍回长兴伯府。
  张月盈则令车夫驾车往城西而去,城西有间楚太夫人的点心铺子,张月盈去打算去探探情况,顺便带些特色的江南点心回去。
  马车驶过长青书院后门小道,张月盈只觉一个颠簸,手肘直接磕在了车厢上。
  鹧鸪捧着自家姑娘的胳膊,满眼心疼,当即骂道:“怎么驾车的!若伤到了姑娘,就是拿你全家来赔都不够!”
  车夫是长兴伯府的家生子,第一日派给张月盈,看了眼旁边的桐木马车,心道真是倒霉透顶了,竟遇上了这种事。
  “还请鹧鸪姑娘饶过这一回,咱们刚刚这是撞上对面的车了。”车夫努力找补,力求不要丢了这门差事。
  “嘶——”张月盈微微颦眉,被鹧鸪碰到伤处,轻轻吸了一口气。
  一阵男声恰在此时从对面的马车中响起。
  “下仆行事不当,伤及了姑娘,在下特代他赔罪。”此人嗓音清润,说话时不急不缓,“姑娘若是要寻医求药,在下必然承担所有花费。”
  手肘上只是有些青紫,搽过药不过几日便消了,不欲再生枝节:“公子言重,可要叫下人日后小心驾车才是。”
  说完,便吩咐车夫驾车离去。
  桐木马车内传来低低的咳嗽声,车中的青年睁开眼,眸光温彻,似春三月的一泓清泉。
  他掀开车帘看了看。
  “是长兴伯府的马车。”
  京城勋贵之家的马车上多有标识,张月盈所乘的马车恰好挂了写着“长兴伯府”字样的木牌。
  “殿下。”守在车外的侍卫应声入内。
  “去查查,我听说谨身先生的后人回来了。”
  第5章 两房斗法别当她是个木偶,任谁都能来……
  回到伯府后,张月盈便后悔为何没在外面再多呆片刻。
  原因无他,府中气氛实在剑拔弩张,小冯氏和大冯氏两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斗法。
  楚太夫人和张月盈的山海居虽置身事外,但仍免不了被外边的风雨所扰。
  春日入夜后的天气仍是寒凉,鹧鸪从小丫鬟手中接过食盒掀帘入内,将冷风隔绝在外。
  “姑娘,今日的晚饭总算是送来了,足足晚了快半个时辰。”
  小冯氏动手清查大厨房,欲要将大冯氏的人都赶出去,两方僵持不下,大厨房一度停摆。
  张月盈看了下今日的菜式,一道卤鹅、一道焖排骨,两方素菜,再有一碗酒酿醪糟。
  “往好处想,如今咱们自己开个小厨房,又有谁敢来说嘴。”排骨软香入味,不输于阿嬷,张月盈琢磨着能不能把这个厨子挖过来。
  半个时辰后。
  鹧鸪用镊子拨了拨灯芯,烛光从灯罩里透出来,照得屋子更亮堂了几分。
  杜鹃打听了消息回来。
  “二婶婶真这样做了?”张月盈已换了件半新不旧的石绿的苏绣玉兰衫子,半靠在软枕上,读着坊间新出的话本子。
  杜鹃点点头,凑到张月盈身前说:“二夫人发落人已发落到了针线房,瞧着这架势,是要将全府上下的人都发落一遍。可有一点最奇怪,伯夫人竟然什么都没做,就由着二夫人这样。”
  张月盈抚过鬓角:“只盼二婶莫要过满则溢,掉进了坑里。”
  杜鹃心头一动,压低了嗓音道:“姑娘是说伯夫人还有后招?”
  “且看着吧,咱们只需瞧着就好。”
  小冯氏和大冯氏斗了这么多年,谁都压不住谁,便知二人绝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张月盈正捧着杯浆酪,等着杜鹃再出去遣了小丫鬟去打探消息。
  突然,外间喧闹起来。
  急促的脚步声猛然近了,门前挡风的帘子被赫然掀开,一身崭新松江布褂子的妇人探进了半个身子。
  恰是回府那日在码头上有着一面之缘的王松家的,虽比不上余嬷嬷,亦算得上是小冯氏的心腹。
  “请五姑娘安,奴婢此来实在冒犯,实在不知能否请姑娘劳动一二?”王松家的面上恭敬,语气里却带着些许傲慢,并不似将张月盈放在眼中的模样。
  张月盈嵬然不动,朝鹧鸪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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