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就这样翻篇了吗?庄锦复什么态度也没有,连一句骂都没有,就好像她喜欢她这件事在庄锦复心里根本就无足轻重。
苓术无法接受她冷淡的样子,她想,总要有一个答案,是接受还是拒绝,庄锦复总要给她一个答案,于是她颤着声音,问:你都知道了?
是。庄锦复头也没抬。
她连头都没抬苓术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你觉得我恶心吗?庄锦复。
庄锦复停笔,合上批阅好的这本,放到右手边,又从左手边拿过来另一本:你觉得我应做何反应?
苓术心焦如焚,想着自己的去留:你要把我赶下山了?
庄锦复终是抬眼:我没说过这话。
即知道她心思不纯,又不将她赶下山,将一个觊觎自己肖想自己的人放在身边,这算什么?彰显自己的大方?
苓术不需要她的大方,她只要一个答案,死或活给个痛快,而不是钝刀子似的割磨她的心。
你不知道这也算是纵容吗?苓术将门扣得死紧,在她面前收敛的疯态又显露出来,她伸手去抓那本话本,话本在她指尖触碰到的瞬间,随着外层的冰花一起破碎,化为一团碎片,在她面前像冷雪一样无情落下。
庄锦复坐在那儿,气势如战前指着布防图的设计战斗路线的将领,目视着苓术,问:那我应该如何做?
说完又道:扔你到大雪天里跪上三天三夜吗?
好啊,苓术逼近她,你想我怎样,我就怎样。
别疯了。庄锦复起身,状若无事地要走出去,错过苓术身旁时,手腕被她拽住,庄锦复用力一甩,没能甩开,冷声道:放开。
苓术的眼极红,眼中蓄满了隐忍的情绪:你觉得我是什么?疯了吗?我没有,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也知道我心思见不得光,你发现了,知道了,为什么不赶我走?
庄锦复举起那只被她紧攥着的手:不是疯了,那这是什么?那画中画的又是什么?放手,苓术。
苓术现在就有一种冲动,用蛮力拥住她,然后吻着她,磋磨着她。她拼命把这念头压住,控制住自己,可另一种念头与她抗衡着,她不想放手。
苓术紧握着她,眼神似鹰,盯着她,向她靠近,庄锦复不由得后退一步,谁知她还在向前进,庄锦复不喜这种被人拿捏住的弱势感,站定步子,用了法力一甩,广袖在空中画了个弧,苓术被甩至地上。
庄锦复临走时只留下一句:去清息殿外,雪地里,跪三天三夜。
苓术对着她的背影喊:你为什么不赶我走!
没有回应。
她离开之后,空气又恢复了令人舒适的温暖,苓术站起来,果真去清息殿外跪着。
清息殿外没有殿内的温暖,漫天大雪,隆冬严寒,苓术才跪了一会儿身上就已积了一层雪。
到了吃饭时间,海姑到处找人,仙尊说好要留下吃饭的,这会儿反而出去了,书房里找不到苓术,未抄完的《道德经》还摆在书案上,被翻过的话本还放在书柜前。听其他人说苓术跪在殿外,着急忙慌地打伞出来。
海姑慈和地笑着:你惹仙尊生气啦?仙尊一百年也难生一次气,你是怎么做到的?
苓术气道:你来看我笑话吗?
海姑蹲在她身边,另一只手高高举着伞:没有没有,仙尊也有做得不对的时候,你告诉我,我去骂她!
苓术瞧见簌簌雪花落在海姑的肩膀上,她眼睫也沾上了白雪,便把伞往她头顶推了推:她没错,是我的错。
海姑拍拍她头顶的雪道:那也不能罚人在大雪天里跪着啊!这多伤身啊!
苓术执拗道:海姑你别说她了,就是我的错!我惹恼她了,她不想理我,要不了多久我就要滚下山继续当我的野狐狸。
海姑不明所以:那到底什么事儿啊!是不是因为我偷偷给你看话本被她发现了?怪我怪我!
苓术说不出口:不是啊!哎呀你别问了,你进去!
海姑不走,最后看苓术执拗地要跪着,留了一把伞,自顾自站起说:大雪天的,怎么能让孩子跪着,我去找
别找她!苓术喊道。海姑嗨呀嗨呀地着急,念着你这孩子,挪着微胖的身子往外边的小路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海姑没见回来,倒是见一个紫衣紫裙的走路自带威仪的女人撑着伞从远处走来,苓术一见她,开口便骂:狗东西,你来干什么?
王里赋呵笑一声,绕着她左右走了几步,停在她身边,很欠揍地来了一句:可怜狗。
你说什么!!!苓术简直要炸毛。
王里赋哈哈笑了两声,道:可怜狗,你好可怜啊,我就是特地来看你这副可怜样的。
可怜狗要被赶下山了,下了山就是死路一条,哈哈!死了好啊。王里赋道。
死她不怕,不过是烂命一条,只不过没见到王里赋死,可惜罢了,苓术愤愤道:真不知道我娘看上你什么,简直是她眼瞎。
嗯,是她眼瞎。王里赋玩笑似的自嘲,选择我是她一辈子最错误的选择。
苓术没去看她的表情,对着她嚷嚷道:滚啊狗东西!
嗯,行,我这就走。王里赋转身就走,原路返回,她走时,苓术望了一眼她的背影,却发现她没打伞。
苓术这才感觉,自从她来了之后,雪有一会儿没飘在她身上了,抬头,一把淡紫色的伞悬在她头顶,法力从上面落下来,在她身边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狗东西!拿你的伞走啊!苓术对着那在雪地里孤独远去的身影喊。
王里赋没回头,只是摆摆手:拿着,我可怜你的。
谁愿意要你的东西啊!!!快拿走!苓术伸手去够,使劲拽却拽不动,伞上是她无法抗衡的法力,一番拉扯之后,它纹丝不动,苓术左右移,它也跟着动,苓术不愿接受她的伞,她觉得这像一种嘲弄她的施舍,越看越觉得心里恶心。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外出采买的侍女渐渐回了殿,厚厚的云遮盖了月,在黑暗里,她一个人在这殿前熬,苓术再热的体温也扛不住在雪地里跪上几个时辰的冷,唇色渐紫,手也冻僵了。
一个身材高壮的修士奔来,在殿门口看见苓术,迅速跑到她身边道:苓术,看见你真是太好了,李嫦不见了。
这修士是李嫦的朋友,驯服万岁爷的时候见过,叫赵赤,女修,生得高壮,说起话来是柔声细气的。
发生了什么?苓术也着急。
赵赤说:她听说你受伤了,你是因为我们才受伤的,她心里过意不去,说要去山上给你采草药,一大早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当中只有你武力高强,你说该怎么办啊?
苓术疑惑反问道:她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赵赤说:我不知道啊,啊?你真受伤了?
苓术从地上起来:她去了哪座山,带我去,我去找她。
赵赤领着她走:笔谈山。她去那儿能采到什么药,简直胡闹,笔谈山是修士历练的地方,设置的阵法又多又乱,没师尊带很容易迷路。苓术恼道。赵赤道:她听说笔谈山阵法多,野物和人都敬而远之,那里的草药生长得最好,她二话不说就去了,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去了,你说这叫什么事!
说完又问她:你真受伤了啊?
苓术没工夫说这个,随口答道:被那蠢猪踩了一脚,不过没事,我现在好了,还要修养些时日。
笔谈山入口跟普通山林没什么区别,走进去就有一片开阔的草地,这片草地常有人在这里做阵法练习,苓术一脚踩上去,一个圆形的亮光便闪,吓得她立即退了出来,她看过书,最凶的阵法是子午阵,早些年为羁押恶妖而研制的。
妖一旦踏足,便被锁定,大阵会慢慢消磨血气,最后恶妖失血而亡,形同一具干尸,妖死一般神形俱灭,而这种死法,就是为了保存妖的身体,从而保护妖丹不随着身体的寂灭而消失,是最残忍的一种杀阵。
不过好在,苓术踩的这个是聚灵阵,聚集灵气打坐用的。
李嫦李嫦你在哪里?二人一起喊,赵赤不知何时落在了后面。
苓术回头去找赵赤,生怕她误入杀阵。
忽地眼前银光一闪,锋利的剑尖刺过来,随后腹部传来深重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