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犯 第15节
宋望生停住脚,依旧是冷淡的嗓音:“什么对不起?”
闻芷也不知道自己在对不起什么,但她觉得自己欠宋望生点解释。
她默了默,启唇:“那时候你在国外,公司刚起步,很忙,我就没有找你。”
宋望生落眸看她。
她为什么没有跟家里说,他大概知道,她在宋家的位置本就尴尬,寄人篱下,汪止玲夫妇两个虽然对她好,但都是在她懂事,听话,不惹麻烦的基础上。
她右手还抓在他的衣袖,宋望生瞧了一眼,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刚刚的位置重新坐下。
闻芷挣了下,还没等开口,病房门被人叩了两下,之后是护士的声音,问能不能进来加药。
她还在发烧,输的点滴需要再加一针退烧针。
宋望生应了一声门外的人,护士开门,推着输液车进来。
闻芷右手还被宋望生握在手里,等护士走过来,护士年纪有些大,应该是这层的护士长。
她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弹了弹手中的针管,往流速管里注射针剂时叮嘱:“这两天让你女朋友吃清淡一点,明天扎了穿刺导管之后,排积液的时候可能有点疼,受不了找护士,让上个止疼泵。”
“嗯。”宋望生淡淡应声。
护士:“积液可能要排两三天,管子需要一直插在身上,那几天不要洗澡。”
宋望生再应:“好。”
闻芷有点受不了几天不洗,想了想问:“洗头发可以吗?”
护士收了针管,语声稍放缓:“最好让人帮你,做穿刺的地方不能接触水。”
等护士出去,宋望生起身,摸了下闻芷的额头,他手心贴在她的前额。
刚打进去的退烧针还没起作用,闻芷烧得难受,任由他捂着自己的脑袋,说话声也变温吞,嗓音带一丝病中的沙哑:“你什么时候走?”
“不走,”宋望生右手垂下,示意她旁边的陪护床,“那不是有床。”
单人病房的陪护床和病床一样大,专门提供给病人家属用,闻芷扫了一眼,犹豫看向他:“你晚上不回去?”
宋望生坐回去:“嗯。”
当天晚上宋望生确实如他所说,没有离开病房,晚些时候让助理过来送了点东西,直接住在了这里。
闻芷高烧接低烧,又低烧接高烧,反反复复,也没有心思再去注意宋望生什么。
第二天宋望生陪她去做穿刺,进去十分钟不到,护士长今早来扎针时,又嘱咐让家属去借轮椅。
闻芷从穿刺室出来,看到等在外面的宋望生,被他扶着坐上轮椅,往前朝住院部推去。
住院楼和做穿刺的楼挨着,三层正好有连接两栋楼的通道。
闻芷坐在轮椅上,后背扎着的穿刺管连接了导液袋,穿刺是小手术,只扎的那一瞬间有点疼,之后就没感觉了。
她往后转头,看身后的男人,低声:“早知道不借轮椅了,其实也用不到......”
她腿脚完好,也不是不能走路,只后背的位置扎针挂了袋子,坐在轮椅上有些不自在。
宋望生低眸看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左手盖在她的发顶,把她的脑袋转过去:“借都借了。”
一路被推着回到病房,可能是因为穿刺,带有炎症的积液排出一些,闻芷身上的温度倒是比昨天降了一点。
她坐上床,又看宋望生:“你不去公司?”
宋望生走到床头,给她倒水,玻璃杯递过去,又摸了下她的头,之后后退两步,在椅子上坐下:“下午去。”
闻芷看着他,低头喝水,哦了一声。
一连两天,宋望生都是上午在医院,下午去公司,快到傍晚再过来。
一直到第三天,医生复查,闻芷可能是免疫力不好,身体的炎症要重一些,胸腔积液里絮状的蛋白质含量太高,不易排干净,需要打溶解性的药物,导管袋也还要再多挂两天。
医生再从病房出去,闻芷有点难受,不能洗澡也就算了,也连着两三天没洗过头发。
宋望生站在不远处的窗前,不知道在回谁的消息,闻芷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稍稍皱眉,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刚踩上拖鞋,被转身的宋望生看到,他收了手机走近:“干什么?”
闻芷抬头望他,磨叽了一下:“我想洗头......”
宋望生把手机扔在床头:“我帮你。”
第19章 02.14/共犯
◎我跟你一起睡?◎
闻芷卡了一下,须臾,撩着发尾站起来,因为生病,嗓子还哑着,又说了一句不用。
她下床动作缓慢,左手还拎着身上连接的导管袋,明显行动不便。
宋望生没多啰嗦,右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轻拽到身前,左手撩开她肩后披的头发,
两人正面相对,这样的姿势,宋望生像是抱着她。
闻芷没动,任由他把自己的头发拨开,手指勾着她的衣领,看她后背的穿刺管。
穿刺导管一端扎在皮肉里,用医用胶布固定得很好。
宋望生偏头问她:“还疼吗?”
已经好几天了,除了今早打溶解剂时有点难受,早就不疼了。
闻芷摇摇头。
宋望生撩眸又瞧了一下,勾着她的衣领把她的衣服整理好,之后侧身拿起刚扔在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在病房的浴室洗?”
闻芷半垂头,整理自己你身上的病号服,应了一声,又道:“我自己洗。”
宋望生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他把手机扔回桌面,反身两步,再走到她面前:“衣服洗湿,这病还没好,再感冒?”
“......”
几分钟后,闻芷站在浴室内的淋浴前。
宋望生上身的外衣已经脱去,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左侧袖子挽在肘间,右边袖口往上卷了两卷,露出有力的小臂和手腕那只蓝宝石腕表。
他前襟的衣扣也解开两颗,挂着被溅上的水珠,整个人褪去一些疏冷,沾了点慵懒样。
他右手拎着开了水的淋浴喷头,左手在水下试水温。
闻芷看他一眼,她长相和性子都偏冷,这会儿少有的局促。
宋望生试过水温,回头看她:“你想在哪儿洗?”
闻芷瞧了眼他身后的水池,总不能站在淋浴的地方洗:“那里吧。”
宋望生把刚提进来的椅子摆在水池前,之后下巴轻点,示意她坐下,等她在椅子上坐好再道:“衣服脱了。”
闻芷没动,看他,随后脑袋上被扔了块浴巾。
宋望生:“自己脱了,裹着。”
闻芷把浴巾从头顶拉下来,抱着又看了他一眼。
病号服的衣领太高,即使不脱衣服,也需要扣子解开几颗,把上衣领完全褪下,剥在肩膀处。
她没动,宋望生扫她一眼:“需要我给你脱?”
闻芷里面只穿了件内衣,反正被扒一半和脱下来也没什么区别,想了想,右手抬起,动手解扣子。
后背靠近左侧的地方挂着导管,衣服脱了一半,左臂伸不开,不方便,刚想忍着痛往后展肩,肩头已经被人握住,宋望生面无表情地帮她把上衣脱下,之后拿走她怀里的浴巾,展开裹在她上身。
动作间,他衬衣袖口蹭过她的耳廓,两人好久没有过这种样子的时候,闻芷稍有不自在,屁股在座椅上挪了挪,再之后她听到头顶一声极淡的嗤笑。
照顾病号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宋望生做这些也并不在行,半小时后,闻芷被从浴室提溜出来,顺带着宋望生的衬衣也湿了大半。
幸亏是裹了浴巾,不然闻芷现在怕是要像水洗一般。
不过宋望生大概是怕泼在她身上水沾湿穿刺口,所以洗的过程中,大半溅出的水都溅在了他的身上。
病房没有吹风机,闻芷的头发只能自然晾干,在医院睡得早,直到九点,要上床睡觉,闻芷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
她靠在床头,翻了翻杂志,想等头发完全干透再躺下睡觉,后背挂了个袋子本来就不方便,发顶再湿,怎么想都难受。
手里的娱乐杂志刚翻了两页,病房门开,宋望生右手拎了一个袋子进来,看她一眼:“过来。”
闻芷不明所以,放下手中的杂志看过去:“干什么?”
男人把袋子放在靠墙的桌面,从里面拿出一个吹风机:“把头发吹了。”
闻芷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有点惊讶:“你从哪里弄来的?”
“刚让人去买的,”说完转头看到她没动,稍皱眉,“过来。”
闻芷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确实还湿着,慢吞吞从床上移下来,穿了拖鞋,往他的方向走。
宋望生单手拿着吹风机,另一手拽了椅子放在身前,等闻芷在椅子上坐下,打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他动作并不温柔,左手五指把她的头发撩起,对着吹几下,再换一撮头发,再撩起,再吹。
反复几分钟后,确认她发顶的头发完全干,吹风机关掉,扔到前侧的台面。
闻芷抬起还能自由活动的右手,顺着后脑摸下去,确实都干透了。
她转头说了声“谢谢”,之后犹豫了一下,看宋望生收好吹风机后,从椅子站起来,趿拉着拖鞋,往不远处的床边走。
九点半,她准时熄了床头灯,拉了被子,准备躺下睡觉。
这几天在医院,作息好像都变好了不少。
闭眼没多久,浴室水声结束,再是门拉开的声音,是宋望生从里面出来。
待宋望生也在一侧的床躺下,闻芷呼吸终于平稳,刚宋望生经过,空气中仿似飘了他身上的水汽,她吸气的动作似凝住,不敢大口喘气。
这会儿他上床,跟她隔了点距离,她终于是注意力没有完全被他勾走。
但心神倒也不算完全安宁,后背挂着导管袋,只能维持一个睡姿,反复调整了几次,左臂和后背微僵,不舒服,也睡不着。
终于,在她再一次调整姿势时,距离不远的陪护床上的男人开口:“睡不着?”
病房内安静,仿佛因为紧张咽嗓的声音都能被听到。
闻芷莫名心又提起,片刻后,稍稍应声:“有点,怕压到后背的穿刺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