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老实听话,不用别人说什么就会自己干活,一次不成功还有下一次,简直就是被人卖了还要主动跑回去再被卖一次!
但这种坚持在现实面前只是一个笑话。它甚至想质问他:怎么,你是觉得带着理想主义的纯真和热血反复将所有人推进火坑很有意思吗?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它已经在无数次的引导中见证了自己的执拗,若非能记起那些被剥夺的记忆,他总会继续下去。
然而他终究无从得知,能知道的也仅有上一个他残留下来的不完整记录。
光锥、记忆......新的念头使翻涌的情绪平静下来。
如果、它也能做到将记忆引渡其中......
它花费了很多时间来引导他往这个方向前行,在走的最远的一次路上,他甚至有了参与战场的资格。
不得不承认,有他们的存在,他的情况要稳定许多,就连每次重启后的推进都能快上不少。
这场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轮回似乎很快就能迎来终结。
又或者......阶段性的胜利。
所以,在记忆流入光锥时,它同样倾注了一切。
无论是它还是他,都已迷失在这场没有尽头的长路中。
那么,在最后的最后,看到这一切的你会怎么选呢?
第97章
298.
轮转的记忆一幕幕流入脑海, 每一次重来,每一条线索,皆尽数刻印在意识深处。
思维被海量的过去冲击到一片空白, 他咬紧牙关, 却依旧溢出了一声没能抑制得住的呜咽。
与此同时,那些一并到来的情绪开始堆积,超出负荷的心脏极快地跳动着。
像是因此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双膝咚的一下磕在地上, 却也顾不上起身, 只躬身攥紧衣襟将后续的闷哼伴着翻涌上来的血腥一并咽下。
“发泄出来会更容易控制, ”它出声提醒着,“别再过多的浪费时间了。”
于是他缓和着吸入一口气, 旋即以无声呐喊的方式将胸腔内的氧气排出。
这种方式的确能使他很快平静下来, 但不稳的气息却让压下的猩红液体直接咳了出来。
“将军?”门外的云骑隔着关闭的房门询问着。
「景元」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因此在听到这话时下意识撑着旁边的凳子站起身, 尽量平稳道, “无事。”
说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们没有在一开始就冲进来已经能说明这是景元特意吩咐过的。
强撑出来的力气在此时消耗殆尽, 在想到无论自己如何都还会有景元在时, 他干脆躺在地上,于心中判断道:其实你根本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你当然可以选。”它冷漠的说着, 又像是被这样的回答激怒般提高了音量,“反正他们从不怪你,而你也利用的坦然不是吗?”
“......”他沉默着, 随后才低声道, “我从来没想着要利用他们。”
与他的犹疑相反,它紧随其后的质问极为迅速:“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虚伪?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想法会让你觉得好受一些?”
他闭了闭眼, 最终还是没忍住冷笑一声,反问了回去,“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总以第三方的视角来看待这些事?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视角会让你觉得好受一些?”
它顿了一下,旋即嘲讽道:“如果不是你承受不住,又何至于让我以第三方的存在来指引。”
而他只循结果地追问道:“所以你想否认自己是在逃避?”
它没能再给出回应。或者说,它已经预料到,无论如何回应,最终都会从他口中得到它说过的那句: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虚伪?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想法会让你觉得好受一些?
它太了解他了,正如此时他同样了解它。
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景元」骤然收拢意识,下意识应声道,“进。”
景元推开房门,粗略地向四周扫视而过——房间内不存在第二道身影。
他没有追问什么,甚至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景元」以迟缓的动作撑地起身。
反倒是彦卿一眼看到地上的血迹,还以为有贼人刺杀,匆忙检查了房间有可能会藏人的地方,随后才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问道,“将军,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没什么。”「景元」将方才生出的一切情绪尽数压下,又缓了缓因咳血而显得有些嘶哑的声音,随后才补充道,“只是一些过往的余音。”
“呵。”它嗤笑一声。
虽然说着没什么,但彦卿看得分明,他在一个眨眼间便将眸中的那一抹痛色敛去,再望过来时,唯余往日里的平和。
彦卿下意识偏头看向景元,既是担忧,也是求助。
可景元恍若未曾察觉到这道视线般上前两步,最终停于「景元」面前问道,“如何,幻戏还需要吗?”
郑重注视的视线落在身上,让「景元」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可回想起记忆中反复追寻的那道身影,他还是与景元的视线相接,在对视间一眼望进眼眸深处。
那双透亮的眼眸中正清晰地映着自己狼狈的身影。
因着方才的一番折腾,头发有些松散杂乱,而贴在额前的一部分更是被冷汗打湿,不听话地粘连在一起。
然而景元总是贴心的,无论是没有搀扶的举动还是此时若无其事的询问。
“能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景元」同样如常地回应着。
景元轻应一声,忽然道,“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
说着,他又以玩笑的语气比喻道,“就像是在无垠沙漠中看到了一片绿洲,顿感希望在前。”
不是无垠沙漠中的绿洲,而是孤寂世界中的太阳。「景元」如此想着,几乎要顺势应下这话,然后问一句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但他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景元,最后笑道,“嗯,接下来只需谋划布局,乘势而上。”
299.
在他们谈话间,彦卿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向屋顶,旋即走出房间抬头看去。
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少年抱剑坐在屋檐,在对上彦卿的视线后仅仅点头示意,并未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于是彦卿飞身跃起,轻盈地落在他身旁坐下,“你从一开始就都听到了?”
「彦卿」点了点头,“我们曾说过的,不会再放他一个人。”
没多少情绪的话仿若对「景元」身上的事并不在意,但坐在他身旁的彦卿却从那平静的声线下感知到了压抑的不安。
他不是不在意,而是在掩藏自己的恐惧。
于是彦卿率先挑起话头,“我知道将军的压力大,但却从来不知道竟然会有这么严重。”
甚至于现在回忆起景元的情况——在指导自己剑术时,在指导自己下棋时......仿佛处处都带着端倪。
「彦卿」在专心听房间内的交谈之余,分出些许注意力来回应彦卿的话,“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坦诚的开端,彦卿郑重倾听着,却只听到对方说,“我就该听取开拓者的建议,直接把他打包带走关起来。”
彦卿蹙起眉头,不赞同道,“将军不会同意的。”
“对,他绝不会同意的。”「彦卿」对此深信不疑,却话锋一转,设问道,“可如果我们执意如此,他又真的会反抗吗?”
像是打算阻止这样的危险想法,彦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会!”
然而在回答之后,他又顺着这个思路向下深入想去。
就算是反抗,「景元」也不会舍得伤到他们,这份顾忌就决定了他不会采取什么强硬的措施。
彦卿呼吸急促一瞬,“难道你们想......”
“当然不。”「彦卿」偏头看向下方,仿佛视线能够透过层层的瓦片望见内部,“我只是有些忍不住这样想,仅此而已。”
「彦卿」没办法不去想,尤其是在听到里面痛苦的咳血声、听到里面犀利的自我质问时。
甚至他都不能去拍拍「景元」的后背,温声告诉「景元」:你从来都不曾利用我们分毫。
可只要「景元」无法迈过心中的那道坎儿,那么无论是他们谁的安慰都是没有效果的,甚至于那只会激化他心中那份从不言说的愧疚。
「彦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咬牙道,“要我说,他就是道德感太高,气的我恨不得直接去杀穿波月古海!”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彦卿卡顿一瞬,随后才继续劝阻道,“这种事更是做不得。”
“我知道,毕竟这只会给他们添麻烦。”「彦卿」叹了口气,像是不忍,又像是遗憾,“说起来,上次「丹恒」和「刃」能从波月古海顺利归来还要多亏景元提前向人打了招呼。”
虽然他现在说的平淡,但当时在听到「丹恒」他们复述时,「彦卿」第一反应就是:没想到持明内部还有景元派去的人!
转念一想又觉得也很合理。毕竟持明是生活在波月古海,又不是与世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