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隔着磨砂玻璃应了一声,擦干身体换上家族专门准备的衣服后推门走出浴室。
从制式上来说,这身衣服应当是紧身的那种,但大概是迪莉娅目测有误,以至于略显宽松一些,总体来说还算贴身。
只是......我总觉得身上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什么。
等等,我好像知道了!
我折身返回浴室,从自己的旧衣物堆里翻出那枚香囊。
这是景元在幽囚狱时为我系上的那个,红底金丝白线绣着极为简单的祥云花纹。
景元没来收,因此我也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可如今,那朵祥云已经彻底被血污覆盖过去......
我将它放在水池里泡了泡,随后拿出浴巾将它裹住挤压,反复几次后出来的水终于不再带有明显的血色。
虽然云朵没漂白过来,香味也都散了出去,但是至少看起来还凑合了。
我松了口气,将香囊重新挂在身上,一回身就见波提欧正靠着门板,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你这东西是有什么寓意?”波提欧伸手勾住了我刚系上的香囊,直接调温将机械手变作电暖气模式,将未干的香囊烘干。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我的。”我盯着他的手,真切意识到了机械体的方便之处,“你这上哪儿改装的?要是我什么时候缺胳膊少腿儿了,或许也可以去安一个。”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踏入回忆的波提欧缓了一秒才如此回复着,但他没囿于那些情绪,只若有所思地盯着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有哪里不对吗?”我低头打量着新换的衣服。精致但不算繁琐,不会出现什么搭错配饰的情况,就连配色都与原来那身相差无几。
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我抬头向波提欧发出疑惑的一个示意,这才终于得来波提欧艰难的一句:“你这身有点像公司的那群小可爱,我都怕一会儿直接爱死你。”
“公司么......”在我的印象中,公司未能与匹诺康尼达成深层次的合作,更别说是借橡木家系之手送来这么一件衣服。
但一向追着公司巡猎的波提欧都这么说了,那可能真有几分相似。
我退后两步,让波提欧看得更清楚一些,“你觉得哪里像?”
波提欧看了半晌,最后恍然道,“你笑一下。”
衣服还跟笑不笑有关系?我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性地笑了一下。
“不对不对。”宛如帮忙寻找灵感的导演一般,波提欧努力组织出一个形容来,“你想象一下,你现在正在和人谈判,但你完全足够拿捏对方,是那种有底气的笑。”
我试着代入他所说的场景,最后微微低头垂眸轻呵一声。
尚且湿漉的头发此时完全挡不住右眼,更别说打造出那种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仅此一条,我就觉得能扣掉不少分。
然而波提欧大概是直接脑补了那种状态,他猛地一拍手,激动道:“对了,就是这个!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斯文败类!”
......我懂了,这一定是说我ooc的更严重了。
但没关系,反正我在ooc这方面也算是一条路走到黑了。
所以我完全不介意,并且决定在靠近波提欧后将头发上的水猛甩几下。
第78章
248.
「彦卿」与银枝一同回来时, 甚至连衣角微脏都称不上。
因此「彦卿」在进门时带着压抑不住的担忧与烦躁,颇有一种遇神杀神的气势。
尤其是「景元」放下吹风机,仔细打量着他们, 随后才松了口气, 笑道:“看到你们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话,「彦卿」心中的担忧与烦躁就更加浓烈了,“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什么?”「景元」疑惑地反问着, 随后才犹豫道, “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不是这个!”他气愤地走近几步, 鼻翼翕动仔细嗅着, 没有血腥味,只有浅淡的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你甚至洗了澡换了衣服!”
“我先前的衣服脏了。”「景元」很明显的知道他在问什么, 甚至转了一圈以作展示,“你看, 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我不听!你已经彻底没有信誉了!”「彦卿」直接把人扑在床上, 泄愤似的拆着衣服。
“等等!”「景元」的语气中难得露出一丝慌乱,“这个不是这么解的, 你力气小点, 别扯坏了!”
“不对,银枝和波提欧都在, 你能别这样动手动脚的吗?!”
银枝毫不介意地颔首示意道:“无妨,彦卿小兄弟只是想替景元先生验明身上有无伤口,此等纯美的感情不会因急切的内心而有任何变化。”
波提欧的说法更是简明扼要:“他宝贝的, 所以我们不在就可以了?”
他干脆绕到一侧帮着按住「景元」的胳膊, 安慰道:“咱都是亡命天涯的关系了,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呵, 好一个亡命天涯。”「彦卿」冷笑一声,让原本还挣扎的人瞬间僵了下来。
“不是,「彦卿」你听我解释......”
似乎是被这样的说法气到,原本只是纯发疯威胁一下的「彦卿」真的开始解起了衣服。
「景元」以毕生最快的语速解释道,“是波提欧说要跟我当亡命天涯的同伙,我们真没做可能亡命天涯的危险事!”
然而「彦卿」完全是充耳不闻,熟练地拆下腰封褪去外衣,将衣角从腰封中拽出,甚至在将上衣撩起时,波提欧还十分配合地将「景元」的双手锢在头顶。
被衣服盖住面部的「景元」彻底不动了。
249.
事情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最后怎么搞得跟我脚踏两条船还翻船了一样?!
这对吗?这能对吗?!
过于坦诚相待让我下意识想抽手遮掩一下,实在不行悄摸钻进被子里也行。
奈何波提欧的机械手在此时发挥着应有的力道,我怎么抽都抽不出来,更别说是踹开死死压住自己双腿的「彦卿」。
......只能说还好「彦卿」还记得给我挡一下脸,不然我现在就扭曲成一条猫猫虫!
呸,什么猫猫虫,都是波提欧害了我!
我咬牙切齿地想着,却不得不放软语气哄道,“你看,什么都没有,可以放开我了吗?”
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缓慢游移,我下意识吸了一口气,试图躲避那种感觉,随后才在不自主的颤栗中明白那是「彦卿」的手。
“彦卿?”我试探性地询问着,却没能得到回复,“你还好吗?”
依旧没有回答。
我下意识想要起身,可波提欧却依旧没有放开,甚至都不帮我放下衣服,让我看看「彦卿」的表情!
我用力挣扎着,提高音量再次开口道:“彦卿,说话,别吓我!”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身上,而后又是一滴。
他这是......哭了?
我停下动作,轻声安抚道,“别害怕,你看我的确什么事都没有不是吗?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遇到危险不是你的错,上阵折冲更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这些都不是你的责任。你能明白吗,彦卿?”
“我不明白,将军。”「彦卿」尽量压平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
他将上衣放下,替我整理好,眼眶红红地盯着我,固执道,“我不能明白,因为我看过了走廊的监控照片。”
满地的尸体,满墙的血迹,他甚至害怕在那一叠照片里寻到与「景元」有一丝一毫的相似身影。
他没在尸体堆里看到「景元」,只在最后一张揭露胜者的图片上看到了「景元」。
他赢了,赢的漂亮。可「彦卿」却注意到他腹部那划开的痕迹和氤出的一团血迹。
——这里本该会有一道伤口的,可如今已愈合到光洁如新。
波提欧似乎对这样的戏码很是不喜,松手后就跑到了窗口望着外面的高楼灯火,好像那就是全世界最迷人的风景。
没来由的,我下意识想到波提欧的同伙说法,而后由此联想到:或许这就是我们没办法做同伙的原因。
他们太关心我,而我也太关心他们,哪怕只是可能存在的伤痛都会于心不忍。
就像「彦卿」此时的状态。
在洗澡时我就确认了身上没有残留任何伤口,因此「彦卿」绝对什么都没找到,可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想我身上可能会发生的事。
我坐起身,将「彦卿」抱在怀里,“我明白的,我都明白。”
胸前的衣襟被泪水浸湿,可「彦卿」此时却只无声地哽咽着,每一道随着呼吸中断而被咽下的声音都像是砸在我心里。
在这种沉重的气氛下,银枝开口劝道:“景元先生,敞开心扉未尝不是一种纯美的体现。赞美总能迎来正面的情绪反馈,而彦卿小兄弟,只想看到最为真实的你。”
“......我明白了。”我轻轻拍着「彦卿」的后背,承诺道,“我下次不会再支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