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只要还没被逼到山穷水尽,人就很难放弃侥幸心理。彭靖锋想得烦躁,干脆开灯下床,悄悄拉开房门,走出去,家里很安静,仿佛连家具都睡着了,只有他一个人深陷焦虑,不能自拔。
  他蹑手蹑脚走向客卧,在门口站立片刻,很快拿定主意,手握门把用力一转,谁知却开不了,储晓冰把门反锁了,她连一丝机会都没给他留。
  彭靖锋愣着,半晌,怅然离去。
  **
  邬母回东江后,邬蓝终于不用再为照顾儿子操心了,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回工作上。
  部门合并的风波至庆功会那天算是尘埃落定,不管结果让人满意还是心有不平都不可能逆转,对留下的人来说,只能调整心态往前看。
  周五,邬蓝花一天时间把手上的工作整体梳理了一遍,两个外部项目已到收尾阶段,她打算近期抽时间分别拜访客户,以免验收阶段出意外,之后邬蓝手里就只剩荣和这一个外部客户了。
  荣和改造第一期刚顺利结束,宋涛正在筹备第二期的内容,宋涛行事稳健,和客户方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邬蓝对他很放心,打算把荣和彻底放手给他负责,这样自己就能腾出手来开拓新业务。
  既然公司要求咨询部今后必须以西波德内部客户为服务对象,那么公司内部的人脉对项目经理来说就变得至关重要。
  邬蓝这几年虽然花了大量精力努力外拓,但也没有疏忽内部人脉的经营,但凡谁有事求到她头上,她都是能帮则帮,只要费用不大,她也不会跟人斤斤计较,反正那时她的主要营收来自外部。几年下来,她积攒了不少好人缘。部门新政刚出,她就给这些“关系户”打招呼,如今陆续收到反馈,邬蓝需要从这些反馈中寻找机会,并对每个机会做可行性分析和优先级判定,然后分派给合适的下属去挖掘。
  这些前期工作细碎繁琐,又极为重要,邬蓝不知不觉就忙到了晚上八点,如果不是母亲打电话给她,她还能再干一小时。
  邬母在电话里问她什么时候下班,邬蓝才恍觉外面天都黑了。
  “我还在公司,不过差不多好了了,这就回去。”
  “你晚饭吃了吗?”
  “没呢!”
  邬母一听就毛了,“你这孩子,跟你说多少回了,三餐要准点吃,不然会胃痛!没一次能听进去的!”
  “行啦行啦,我马上去吃!”邬蓝笑着宽慰母亲,“你放心,我肯定吃得饱饱的再回家!”
  邬蓝关掉电脑,起身收拾东西,一边琢磨着去哪儿吃晚饭,这个点公司是没有餐食供应的,周边也没什么能勾人食欲的饭馆,干脆找家kfc打包一份汉堡路上啃得了。
  走出办公室,行政大间里空荡荡的,大多数员工都下班了。彭靖锋的总监办公室还亮着灯,邵丽丽的格子间却是空的。
  邬蓝觉得有趣,她虽初来乍到,但早已注意到邵丽丽很喜欢陪老板加班。忍不住联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储晓冰为什么会杀到芳草地去?
  当然也只是想想,吃一堑长一智,她绝不愿再卷入别人的是非,尤其是桃色是非。
  她没有去和彭靖锋打招呼,静悄悄锁了门离开,经过隔壁曾属于夏磊的办公室,邬蓝内心终不免波动,她低着头,加快步子走过去,脸上挨巴掌的地方似乎又火烧火燎起来。有些事身不由己,不想卷入却还是卷入了。
  比起彭靖锋的秘密,邬蓝其实更想知道夏磊和雨薇的后续,不过她没再给夏磊打过电话,实在是怕了。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邬蓝刚上车,手机就开始唱王若琳的《迷宫》,她一看来显,是林耀天,以为有什么事,赶忙接起。
  林耀天很干脆问她:“在家还是在公司?”
  “刚下班,正准备回去……”
  “那正好,我到东江了,咱俩见个面吧。”
  邬蓝有点懵,“什么事啊?”今天明明是工作日,他怎么突然跑来了。
  “没事,就想见见你,前天和你打电话,你的样子让我不太放心,本来昨天就想来的,公司开董事会没走成……”
  邬蓝想起那天自己在电话里像个孩子似的大哭,顿时不好意思,嘟哝说:“我现在没事了。”
  “有没有事都要见到才放心——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你在哪儿?”
  “老地方,皇冠假日。”林耀天报了房间号,又问,“要不要给你点份吃的?”
  邬蓝想起在皇冠中餐厅吃过的脆皮鸡,忍不住舔了下嘴唇,“行啊!帮我叫份脆皮鸡,我惦记好久了。”
  林耀天笑道:“得看送餐服务里有没有,没有的话陪你去餐厅吃。”
  第67章
  67从前的时光
  邬蓝开车至酒店,停好车走去大堂,想给林耀天打个电话通知他自己到了,掏出手机看见十几分钟前他发来的一条消息:“我住2016,你直接到楼上来找我吧!给你在前台留了房卡。吃的也送到了。”
  邬蓝把这条信息连读了两遍,嘴角一jiu时gung付費獨+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她去前台取了卡,然后刷卡坐电梯上到二十层,在走廊里慢慢走了一阵,找到林耀天的房间,也不敲门,而是给他打电话。
  “我到你房间了,麻烦开下门。”
  林耀天愣一下才说:“稍等。”
  门很快开了,林耀天在门口侧身,笑着给邬蓝让路,“不是给你留房卡了?直接刷卡进来就是了,跟我这么见外?”
  邬蓝笑而不语,走进门,先左右观望,房间里就一张两米多宽的大床,床上枕被纹丝未动,铺展得平整严实,床尾搁了件用过的浴袍,显然是林耀天洗完澡刚换下的。写字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一瓶喝掉一半的矿泉水,电脑还没锁屏,屏上显示是一张标注了颜色的表格,邬蓝俯身看了眼,推断是一份质量分析报表。
  林耀天给她拿来一双拖鞋,“累不累?换这个舒服点儿。”
  两人住一起时,他没少听邬蓝抱怨穿高跟鞋累,一天穿下来像上刑。邬蓝也不客气,踢掉高跟鞋,两只脚往拖鞋里一插,把包撂布艺沙发上,笑问:“你给我点了什么好吃的?”
  林耀天走到储物柜前,转身时手上提了个小纸盒,拿到邬蓝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块四四方方的慕斯蛋糕。
  邬蓝挑眉,“这就是你帮我点的脆皮鸡?”
  “嗯,喜欢吗?”
  邬蓝仰头,“林先生,耍人也不是这么耍的吧?”
  林耀天笑起来,“我打电话问过餐厅,脆皮鸡今天卖完了。我就要了份蛋糕,你先吃一点儿,别饿坏了,等会儿咱们出去吃。”
  邬蓝嫌弃,“不想吃甜的。”
  “说明你还不够饿,真饿了不会挑三拣四。”
  邬蓝咬唇瞪他一眼,忽然想到他俩好久没单独待在某个私密空间里了,平时见面都在公共场所,上酒店来也总是带着洋洋。
  此刻林耀天近在咫尺,含笑的眼眸凝视着她,邬蓝本来挺镇定,被他这么专注地盯着,心跳莫名紊乱了一下,脸上微烫,又有些烦躁,唯恐自己做错了决定似的。
  她往后退两步,和林耀天拉开距离,后背触到窗帘,便转身往外看。酒店坐落在市区南端,离繁华的中心地段仅隔两条街,从二十楼向北眺望,满眼霓虹,宛如星河灿烂。
  林耀天的呼吸近在耳畔,“你还没回答我。”
  邬蓝心头一荡,没有回头,“回答什么?”
  “为什么不刷房卡进来?”
  邬蓝哼笑了下,“万一开门进来看到不该看的,不是双方都尴尬?”
  林耀天哭笑不得,“我会那么蠢么?把你请来,让你看好戏?”
  “哦,林先生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没有请我,你会给自己安排一场精彩好戏咯?”
  林耀天探手,很自然地把她搂进怀里,“邬蓝,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邬蓝心跳加速,太久没有亲密了,突然有点紧张,但她没有推开林耀天。
  “信不信有什么重要的?咱俩都离婚了。”
  “法律上是离了,但情感上,我觉得一天都没和你分开过。”
  邬蓝没说话。情感上她和林耀天一样,但总不免想,他现在事业平稳了,想到要回头挽留自己了,如果还是颠簸不定呢?他会顾得上自己吗?虽说有赌气的成分,但细思起来终究意难平。
  林耀天搂着她,语气蓦然伤感,“昨晚上我一宿没睡好,耳朵边老响起你哭的动静,越想越心疼……那时候我太自以为是,居然以为离婚只是个形式,等危机过了你还会回我身边……我也很少想到你有那么多烦恼,有不开心的时候……是我疏忽了。”
  邬蓝鼻子发酸,“我没事,那天晚上是喝了酒发神经呢!”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林耀天轻声问,语气柔和得让邬蓝心碎。
  她在林耀天怀里转身,与他面对面,仔细打量他,线条硬朗的脸部轮廓,凝视自己的温柔眼神,都是她无比熟悉的,熟悉得就好像他们从未分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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