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部门合并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夏磊说,“合并以后可能会存在人员冗余的情况,所以公司出了个主动裁员的方案,具体实施细则我在邮件里已经转发给大家了,今天开这个会是按上面的要求把政策传达一下,对这个政策我本人持保留意见,也不希望任何人走,但如果真有人想离开或正好要跳槽,这方案还是不错的……”
房间顿时议论声一片,李强问:“夏哥,这个主动裁员的意思是不是说,只有自己想走的员工才会被裁,不想走就用不着担心公司砍人,我没理解错吧?”
夏磊点头,“是这意思。”
曲斌问:“是去人事部报名还是在本部门报?”
“人事部。”夏磊看看曲斌,“你想走?”
曲斌点头。
夏磊一愣,“找好下家了?”
曲斌迟疑一下说:“还没,我早就想回池州跟老婆孩子团聚了,这机会对我来说挺好的,拿了赔偿金回去慢慢找工作,没那么焦虑。”
夏磊呆了几秒,点点头,心里却不是滋味,曲斌是他组里的骨干力量,话少能干,深得夏磊的信赖,没想到主动裁员的政策一出,自己立刻失去了一员猛将。
会后夏磊心情不好,跑彭靖锋办公室去发牢骚。
“什么破政策!这么一搞能干活的全跑了,反正有本事的人出去也不愁找工作!”
彭靖锋心里也不爽,但没法跟着夏磊一起抱怨,只能泛泛地宽慰他,“想走的人迟早会走,你想留也留不住……”
有人敲敲门板,夏磊和彭靖锋同时朝门口看去,只见邬蓝亭亭站着,面带微笑,“没打扰两位吧?”
彭靖锋笑笑问:“有事找我?”
邬蓝是来送工作简报的,虽然离合并还有半个月,但为了顺利衔接,很多提交陈奕麟的简报她都会抄送一份给彭靖锋,今天的简报里有一些图纸资料,扫描件看不清楚,邬蓝特地复印了大尺寸给彭靖锋送过来。
夏磊很稀奇地看俩人互动,好像已共事多年,心无芥蒂,颇有默契。他顿时把自己的烦恼给忘了,反而是彭靖锋旧话重提,指着夏磊告诉邬蓝,“他在为裁员政策跟我啰嗦呢!”
邬蓝便问夏磊,“谁要走了?”
“曲斌。”
邬蓝笑道:“难怪你牢骚满腹了——我也刚跟我们组的人开完会,顾青要走了。”
她朝夏磊递了个微妙的眼色,夏磊读懂了,顾青与彭靖锋吵过架,显然是不想合并过来后看彭靖锋的脸色,干脆一走了之。
彭靖锋倒没那么敏感,问邬蓝,“顾青走了你以后做项目会不会有压力?”
邬蓝挑眉笑,“走就走呗!走了再培养新人,一个成熟的公司是不会因为某个人走掉受影响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很正常。”
彭靖锋露出赞许的神色,转头对夏磊说:“邬蓝的觉悟比你高多了,好好跟人学学!”
邬蓝送完简报就离开了,彭靖锋有个电话会议要开,夏磊趁势也溜了,在过道追上邬蓝,问她,“你是不是跟老彭谈过啦?我看你俩现在关系不错啊!”
邬蓝笑而不语,反问:“你们组除了曲斌还有人走吗?”
“不知道啊!唉,就怕他起了这个头,很多人动走的心思。我还是不懂上面为什么要这么干。”
“很简单,高层根本不在乎谁走谁留,只有你我这种干实际工作的才会紧张。”
“那你呢?你应该不会走了吧?”
“嗯,目前不会……换个地方干久了,也会遇到同样的麻烦。不如就地解决,逃跑是没用的。”
夏磊总算高兴了些,搓搓手说:“也是!做生不如做熟,以后咱俩联手,好好干!”
出了a座办公楼,邬蓝独自往c栋走。路两旁的夹竹桃和石榴花都开了,红的红,白的白,攀比似的绚烂,邬蓝对此却视而不见,她越走越慢,最后在一树火红的石榴旁站定,掏出手机拨了号,继续缓步慢行。
林耀天接她的电话向来神速,才响两下,邬蓝耳边就传来他的声音,“邬蓝?”
“嗯,是我。”邬蓝提振情绪,“想和你约个时间见一面。”
“洋洋想我了?”
“不带他,就咱俩。”
林耀天立刻开起了玩笑,“是想通了打算复合呢还是为别的事?”
邬蓝直截了当问:“上次你跟我提的智能改造项目是真打算做吗?”
林耀天一听是为这事,轻叹了口气才说:“对,我说了不是为哄你高兴——你想来帮我?”
“是我们公司对你的项目感兴趣,让我先摸个底。”
“那你是以西波德的身份在约我了?”
“对。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去临光找你。”
“你是不是对每个客户都这么上心?”
“不上心能做成项目吗?”邬蓝顿了顿,“我这还是跟你学的,想做成一件事就得全力以赴。”
“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觉得高兴?”
“你不高兴吗?”
林耀天又叹了口气,有点无奈似的笑,“高兴……我这两天应该能匀出时间,你怎么过来?”
“自己开车。”
“那还是我去东江找你吧!”
“你是客户,怎么能倒过来……”
“我不放心你开长途。邬蓝,对我你用不着这么拼。”
邬蓝知道他的脾气,没再坚持,“好吧,那我等你。”
第20章
20苦中有乐
吃过晚饭,邬蓝把打包盒塞进垃圾袋,准备一会儿下楼的时候带出去扔掉,洋洋在她面前学跳舞,两只脚甩得踢踏作响。
“妈妈你看!夏可可就是这样跳舞的!”
邬蓝笑问:“她跳得好看吗?”
洋洋一边继续模仿,一边对母亲挤眉弄眼,就是不正面回答。邬蓝有时会觉得儿子和林耀天特别像,明明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或许性格也是可以遗传的?
快八点时,邬母总算回来了,她今天又是去探望那位姓赵的同乡姐妹——邬蓝称其为赵姨,赵姨和邬母年纪相仿,中年时随丈夫迁至东江定居,两年前丈夫去世,她就开始了寡居生活,上个月从公交车上下来时脚没踩稳,把右腿摔骨折了。
“要在医院住至少半个月呢说是,得一大笔开销,关键还什么事都得靠自己去问,她没孩子,老了多凄凉!今天跟我讲着讲着就哭了。”
邬蓝说:“那你该好好安慰她,住院有医疗保险,老了独居不习惯可以去住养老院。现在网上的年轻人都流行‘不婚不育保平安’,赵姨这种情况算很前卫了。”
“什么不婚不育保平安!”邬母啐了一口,“全是小孩子瞎想!不婚不育就没烦恼了?就不死了?你知道赵姨今天为什么哭个没完,她说怕将来死在房间里没人知道!”
邬蓝见母亲情绪有点激动,就保持憨笑不接茬,免得两人呛起来。
“妈,您饭吃过了吗?”
“吃了,在病房吃的饺子——你们吃的什么?”
“披萨。”邬蓝说完回头催儿子,“洋洋赶紧去写作业,写完再打游戏。”
“哦——”洋洋慢吞吞往房间里挪。
邬蓝正要进房间换衣服,被母亲叫住,“你跟小李到底怎么回事?赵姨今天跟我说人家对你印象其实蛮好的。”
邬蓝摊手,“那是客气的说法吧?反正是不来往了,可能人就想找个年轻姑娘呢!男的不都这样么,有点条件就想找年轻的,越年轻越好。”
邬蓝对母亲太了解了,知道如何能一指头精准点住其穴位,果然,邬母被噎得不吭声了。
邬蓝换好衣服出来,母亲正坐沙发上削苹果,她说:“妈,我得出去见个客户。”
邬母抬头,“最近怎么这么忙?还老是晚上跑出去。”
“为了工作嘛,我也没办法……希望这次能谈成个大项目吧。”
见母亲忧心忡忡,邬蓝就在她身畔坐下,“妈,我不是不想结婚,但既然是第二次选择不能不慎重,万一随便凑合了,将来说不定还得离婚这不是瞎折腾吗?我知道您希望我过得幸福,其实我现在就挺幸福的,有洋洋和您陪着我。”
邬母长叹一声,“我老了,有些事想管也管不了,我就希望你和洋洋能有个依靠,将来我咽气也闭得上眼睛。”
邬蓝抱住母亲的胳膊,像小时候撒娇那样把脸靠在她肩上,“妈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的。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就算没男人我也可以过得很好,也有能力让您和洋洋都生活得舒舒服服。您要相信我,别再为我操心了好不好?”
邬母眉头舒展了些,脸上也有了点笑意,“行啦快去忙吧——哎,吃块苹果再走。”
邬蓝把苹果片塞进嘴里,朝母亲笑笑,抓起手包出了门。林耀天一个小时前已驱车抵达东江,约邬蓝在皇冠假日酒店见面。
车子发动前,她给林耀天发信息,“我出来了,半小时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