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到所有事情都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很晚,学校门也已经锁上了,裴襄在门口转了转。
现在回宿舍,极大的可能性是宿舍楼又被锁上,就像上辈子一样。她被锁在楼外无人应,最后窝在一个角落里的时候碰上了一个似乎是环卫大叔的男人,遭到了猥亵。她不敢和父母讲,因为父母只会骂她,然后让她干脆别念了,回家打工供弟弟读书吧。
这是她永远的心理阴影。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去远一点的宾馆住一晚的时候,她看见了远远的背着书包走过的云岫,身后跟着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在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那群人忽然一个猛扑上去,将云岫整个人拉进了阴影中,压低和捂住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在裴襄对高中仅有的记忆中,云岫只占了个沉默寡言的标签。他一直都坐在教室的最后排,成绩很好,长得也很好看,这样的男生向来都是班级和学校的风云人物,但是云岫却不是。他很少说话,也很少参与集体活动,很高很瘦,白净的脸永远埋在阴影里,似乎总是阴郁的,不开心的。以前也有很多女生慕名来表白,但又很快丧失兴趣,在背后说他是个怪人,而男生更是不喜欢这样一个优秀但不合群的怪咖,嘲讽和推搡辱骂是常有的事。
云岫到底为什么最后没有参加高考?
裴襄想着,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棍子,走了过去。
角落里,几个男生围着云岫,扯他的书包——
“给点钱来花花啊,大帅哥。”
“别不说话啊,你是不是哑巴,啊?”
“没钱了啊,怎么,你那个有钱的亲戚不给啊,你爸你妈呢?”
“乖乖,真可怜啊,这么小爸妈就死了啊。”
“没钱的话我们这趟不是白来了,欸你别说,虽然整天低着个头,但长的是真好看。”
“大哥,你听没听过,现在都流行男人干男人了。”
“呸,你别恶心我了,男人有什么滋味。”
“嘿嘿嘿,大哥,我倒是挺好奇的。”
其中一个人影扔下了被烦的一团糟的书包,开始扯起了男生的领子,而刚刚还沉默着任人欺凌勒索的男生猛地挣扎起来,狠狠蹬了一下身前的人,然后起来就要跑。那群人被激怒了,顿时涌了上去,一个两个都开始压着打。
裴襄刚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云岫被压着,脸上、身上已经有了被打出来的伤口。裴襄掂了掂手上的棍子,照着正中最狠的那个人的后背上扫了过去。
破空的风声,皮肉碰撞的声音,还有很大的一声惨叫。
“啊,我草。”
那人痛的滚在地上,边上的人被惊呆了,一时之间都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
“女的?”
“你是不是疯了?”
“一个女生也敢来这儿,不怕被打死。”
这样的话裴襄在前世去搏击馆的时候也听到过,只不过是暗地里悄摸议论,现在听来,觉得很可笑。她看了一眼从地上站起来的云岫,又扔了一根棍子过去,“来,朝脑袋上打。”
第3章 云岫慢慢转过身,“以你的……
混子们惊呆了。
他们想说什么,但裴襄根本不和他们多说,一棍子捅了过去,就又一个人摔了个底朝天,这下好了,也不蒙了,一群人全涌了上来。
他们架着人多,靠数量取胜,觉得一个女人,能狠到哪里去。但裴襄在前世练了快十年的搏击,虽说现在身体不是那个锻炼的很强的身体,但不要命的精神和一招一式都在,她棍扫一片,一脚一个,最后面前站着那个最初被打的人,她血性上头,想要一棍子往头上扫。
那人却忽然闷哼一声又跌倒在地。
身后站着云岫,拿着那根棍子,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不是说往头上打?”裴襄看着他道。
“为他们坐牢,不值得。”云岫语气淡淡的,他脸上青了一块,身上估计被打的不轻,他撑着捡了地上的包,踉踉跄跄地站直。
“你受伤
了,“他扫了一眼裴襄的脸和手背,站在原地看她,“我家里有药膏。”
裴襄愣了一下,“我宿舍有药,不用了。”
云岫眺看了一眼远处的校门,“大门已经锁了。”
“我……”
“你放心,”云岫慢慢转过身,“以你的身手,打死我也没问题。”
“……”
裴襄还是跟着云岫回了他的家。
云岫住在校外,但是没有人陪读,一个小小的屋子,灯光一亮,整整齐齐堆满的都是书,有一张大床,一个上下床,还有一张桌子,这是这里陪读租房的标配。
裴襄坐在了书桌前,看着云岫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管药膏,已经下去了不少。
他脱了外套,撸起了袖子,青紫的淤块展现出来。
“经常被打吗?”裴襄问。
云岫看了她一眼,“还好,给钱就不挨打。”
“你怎么都不反抗?”
“人多势众,反抗也没用。今天,算是意外。”云岫说着,竟然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裴襄有点发怔,揉着伤口的手下意识使了力,嘶了一声。
“多谢你。”他道。
云岫在学校不说话,现在却表现得再平常不过,他声音清清淡淡的,很符合他的外在样子,说话之间也很正常,这让他在学校的表现越发反常。但裴襄只是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裴襄到底还是在云岫家留宿了一晚。
她和衣靠在小床床头,习惯性地点开了手机。
宿舍应该是住不久了,纵使金宁宁也是她计划里的一环,但日夜生活在一间屋子里,时刻吊着精神总会很累,要找个时间搬出来。但钱是个大问题,爸爸在外地打工,妈妈陪着弟弟读初中,他们不会也不可能出这一大笔钱,而她之前习惯性俭省,虽然有一点小的积蓄,但是远远不够。
她翻了地图,看了看了附近的搏击馆,准备重操旧业,看能不能兼职赚点钱。至于学习……
“裴襄,”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云岫拿着一张卷子,看向她,“这道题我做错了,你能给我讲讲吗?”
“?”一张卷子被塞到了自己手里,熟悉又陌生的数学符号顿时充满了视野,弄得裴襄发晕。
她离高中早过去了千八百代,要说数学,早就忘在九霄云外了,更别说这种压轴题,裴襄挣扎了一下,然后果断地把卷子塞了回去,“我不会。”
她抓住了刚才思绪的尾巴,至于学习……:
学习不再重要了。
“可我看过,你是全班唯二做对的。”云岫眼神清明地看着他,眼睛黑白分明。
“我蒙的。”
“大题也能蒙对吗?”云岫淡淡的,小小地拍了拍手掌,“好厉害。”
“……”
云岫刚洗完澡吹完头,穿着睡衣,头发柔顺地搭在额头、眼皮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了晃,显得整个人都很乖顺,可他嘴角微微翘起,莫名显得有一丝促狭的嘲讽,裴襄收了心思,眼神定定地看向他。
“你可真爱学习。”
“班级第一说这样的话,不奇怪吗?”
“云岫,什么情况下,你会不参加高考呢?”裴襄没再歪歪地靠着,她坐直了身体,探究地看向他。
“不参加高考……”云岫惊讶了一下,裴襄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尖锐,他下意识躲了一下,转头望向了天花板,手上的卷子扔在一旁。
等了许久,裴襄没能等到回答,她慢慢滑下去,觉得眼皮开始打架。
房间里也黑了下来,是云岫伸手关了灯,黑暗里,他坐了一会儿,发着呆似的看着一个方向,很久很久,才微不可闻地道,“如果我早知道这次考试什么都改变不了,就不会去了。”
裴襄好像已经睡着了,浅淡而均匀的呼吸声让这个从来死寂的房间有了点人气。云岫窝进了被子里,近乎贪婪地听着这点近在身边的声音,他闭着眼睛侧向小床的方向,无声道,“晚安。”
云岫的闹钟在五点半的时候准时响起。
裴襄很久没有被这么早叫醒过了,她翻了个身想要去关,手却碰到了另一个温热的触感,混沌的睡意一下子就给惊飞了。
“!”
她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脑子短暂的糊涂了一下,才想起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
云岫也坐了起来,一晚上睡醒,他的头发乱蓬蓬的,眼神迷蒙,声音带了点清早的哑,“早。”
“……早。”裴襄迅速跳下了床,她昨晚本就是和衣而睡,现在套了件外套,急匆匆地丢下一句“我先走了,谢谢你”,不等云岫反应过来就迅速开了门离开。
云岫坐在床上看着已经没有人了的门口,反应了一会儿,然后用被子捂住头,倒下去继续睡。
他昨晚太紧张,很晚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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