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靳佑看着她疾步前行的脚步,眼尾的红还没有彻底淡去,依稀能看见淡淡的红,一时间只觉得她像只兔子一样,看得他笑出了声。
  只是这笑声却也让程徽泄了气,索性不跑了,任由这狗皮膏药跟着。
  “徽徽,你怎么像是只兔子?”
  “你才像兔子呢!”
  “兔子的情人当然是兔子,难不成还能是老虎?”
  程徽满脑子都是程母那些话,实在没力气和他斗嘴,双手抱臂往前走。
  靳佑垂眼看着略有些颓丧的程徽。
  如果难过具象化,她这只兔子的耳朵,此刻正在慢慢垂下来。
  他抬起手,悬空放在她的后脑,想要帮她这只兔子顺毛,却还是把手放下了。
  关于程母、关于程家,程徽不可能不在意。
  而他在这些事上,却无能为力。
  “徽徽,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程徽仰头看他,靳佑的声音也逐渐温柔,“我会爱你,永远,无条件的爱你。”
  *
  十岁那年,两人相识,成了朋友。
  十一岁那年,程徽找到了离家出走的靳佑。
  那年他嘴硬,不愿意说离家出走的真实原因,只跟她说觉得好玩。
  程徽没怀疑,随口说了句:“我还以为你是被你爸爸妈妈打了呢,看来不是。”
  她猜对了一半。
  因为只有爸爸打了他,那时妈妈带着哥哥出国了。
  可十一岁的靳佑已经知道了脸面二字。
  他嘴硬的说着最向往的一幕:“怎么可能?我爸爸最疼我了,还有我妈妈,也很疼我,我要什么都给我买,从来不会批评我!对了,还有我哥哥,我哥哥跟你姐姐一样好!”
  在程徽和靳佑的认知中,程禧就是最好的人了。
  能和程禧比,自然也是最好的人。
  程徽满眼羡慕的看着他:“你们家真好。不像我们家,我只有考到好成绩、练琴练得好、舞蹈练得好,我妈妈才会爱我一会儿。”
  “而且我爸爸很忙,我很久才能见他一次,他根本不陪我。”
  年少的她尚且不懂怎么表达,只是觉得妈妈爱了她一会儿,似乎就是已经是天大的奖励了。
  而那份爱,也仅仅是不批评、是勉强缓和的脸色。
  她满眼憧憬的说:“我要是生在你们家该多好,再把我姐姐也带过去,这样我就可以拥有很多很多爱了。”
  那天,十一岁的靳佑说:“不用生在我家,你也可以有很多爱。以后我会爱你,会一直爱你,无条件爱你。你考试考不好,我也会爱你。”
  树荫下,一个不懂爱的小男孩许下诺言。
  到现在也始终没变。
  然而此刻的程徽……
  “你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程徽眨了眨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副茫然的模样,仿佛真不记得了。
  但她这演技却骗不过靳佑。
  “别装了,你记得这件事。”
  她记得,只是不想给他回应而已。
  靳佑都明白。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说:“我现在还是会无条件爱你,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他会和程禧一样,永远爱她。
  第8章 躲可我觉得,容易炸毛的你,才是你。……
  夜晚,岳晖华庭。
  主卧里手机响个不停,程徽却在浴室里一展歌喉,没能遗传到程母的好嗓音,反倒是遗传了程父的五音不全,朋友曾说过她,唱歌和念诗,能画等号。
  等她穿着浴袍出来,又忙着去擦身体乳、吹头发,客厅内放着悠扬婉转的音乐,房门紧闭的主卧,彻底将手机铃声隔绝了。
  直到程徽忙完,推开主卧的门,手机铃声恰好戛然而止。
  卧室内点着鹅梨帐中香,平心静气安神用的。
  程徽坐在床上,盘腿打坐,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一看:“嚯!”
  十几个未接电话,还有二十多条短信,微信上的消息更是多——这些全是程禧和靳佑的杰作。
  率先给姐姐打去电话,接通后,程徽喊了一声:“姐。”
  电话那头的程禧明显松一口气,但即便是着急担心,却还是轻声询问:“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在忙?”
  “嗯,搬来岳晖华庭这了,刚忙着收拾东西,又泡了个澡,手机没带在身上。”程徽慢吞吞的解释,又从床上下来,穿着拖鞋往客厅去。
  冰箱打开,拿出一罐啤酒。
  食指扣住拉环,“啪”的一声打开。带着气泡的冰镇啤酒入喉,缓解了屋内暖气的热。
  “怎么想起来搬到岳晖华庭了?”
  岳晖华庭的房子是程父送的,两百多平的房子,她又不愿意请保姆,一个人打扫起来也累,所以这套房子对她来说远不如小公寓舒服。
  但这次,为了躲着靳佑,她只能硬着头皮先搬来岳晖华庭。
  程徽一手拎着酒,一手拿着手机抵在耳边,慢悠悠的往卧室去。
  “这边房子半年前就装修好了,也该来这边住一段时间了,不能总让这房子空着。”程徽进了卧室,鞋子一甩,踩着毯子朝床走近。
  啤酒放在床头柜上,整个人仰躺在床上,像是陷入了一团鹅梨帐中香味道的棉花糖里,放松到了极致。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传来细微动静。
  猜到程禧应该在忙,程徽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程禧一副无可奈何的口吻,“就这么点小事,你躲什么?至于吗?”
  “什么小事?这分明就是大事!而且他跟狗皮膏药一样,我不躲怎么办!”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程徽嘟着嘴,不服气的问:“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我笑你不打自招。”
  “……”
  程徽抬手拍了下嘴。
  这张嘴,说话实在是快,尤其是在程禧面前,是半点心事都藏不住。
  “阿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发消息你也不回,去你住的公寓找你,你也不在。他很担心你,你给他回个电话。至于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尾音拉长,程禧说:“我不插手,你们自己解决。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遇到事情就躲着,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可是不躲着能行吗?
  那天他平静的说出会无条件爱她,远比之前的每一次拥抱,都来的更猛烈。
  平静的心底泛起涟漪,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只知道想躲着他。
  此刻听程禧这么说,程徽只能可怜巴巴的说:“姐姐~要不你还是插手吧,我不想给他打电话。”
  “我只要跟他说话就想炸毛、想生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了避免我们两个在电话里吵架,这次就劳烦姐姐联系他吧。”
  理由找的充分,一向宠着她的程禧这次也不例外,笑笑说:“好,这次我给他打电话,下次再有这种事你自己解决。”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程徽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激动地拎起啤酒喝了一口。
  “不过……”程禧突然话锋一转。
  程徽皱起眉,姐姐该不会是要反悔吧?
  却听程禧说:“你也该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在靳佑面前就想生气、想炸毛了。”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他故意惹我生气了!靳佑根本就是个混蛋,还偷我毯子和浴袍!”要不是那天没心情去要回来,她绝不可能就这么让靳佑得逞的。
  “他之前还找人盯着我,十足的混蛋!”
  仅仅是提起靳佑,程徽的情绪就有了起伏。
  好不容易营造出来平心静气的氛围感,顷刻间荡然无存。鹅梨帐中香和泡浴,遇到靳佑两个字都没用。
  “可我觉得,容易炸毛的你,才是你。”
  程禧仅用一句话,就说的程徽又静了下来。
  她下意识想反驳,却也只是说了没有任何说服性的废话,“我才不可能这么暴躁,我平时都还算冷静,至少在靳佑回国之前我算是冷静的!”
  “表面的冷静,是可以装出来的。”
  程禧的话平静的毫无波澜,却听的程徽心慌不安,可她还是说:“我不是因为靳佑的原因才这么容易暴躁的,我只是容易跟他起争执。”
  听出来她不愿意承认近段时间的变化是因为靳佑,程禧也不逼她,只是笑着嗯了声,又岔开话:“行,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忙,就不跟你细谈这事了,以后再说。”
  “今天这事我也会跟阿佑解释的,顺便跟他说这几天别打扰你。”
  “好。”
  *
  如程禧所言,她确实是跟靳佑说了,近几天别打扰程徽。这种话别人说或许没用,但程禧说,就一定有用。
  程徽也难得安静几天。
  直到周六这天,本该是程徽和程禧回程家吃晚饭的日子。却没想到两人还没回去,就得知程父在国外出差时不小心伤了脚,正在医院,伤得不重,但程母不放心,当天就买了机票,要赶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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